田豐對於冀州非常熟悉,而且這段時間用兵時,也在蒐集冀州各地各族的信息,如數家珍的將冀州的地理和物產做了介紹,以及冀州的各大家族和豪強勢力。
秦戈聽着田豐的介紹,開始頭疼起來,冀州士族樹大根深,他們不僅掌控着70%的縣郡鄉土資源,而且隱隱與仙魔兩道有瓜葛。
加上黃巾之亂時,爲了抵抗黃巾匪,各大士族紛紛聚攏私兵,幾乎每個家族都有私人武裝,加上他們已經暗中結成穩固的政治聯盟。
秦戈如果執掌冀州,則必須仰仗這些士族的鼻息,真的成了跪着要飯的了。
不過國戰時跟這些士族結下了善緣,冀州自己還算有幾分影響和民心,如果自己去豫州恐怕連跪着要飯的資格都沒有!
田豐說完後,徐庶也提出了自己的意見道:“我也覺得冀州要優於豫州,冀州靠着幽州和青州,如今青州梁山匪勢不可擋,幽州大戰之後極度混亂,朝廷正需要一位能征善戰的悍將鎮守冀州,冀州士族也畏懼青州匪禍蔓延至冀州,加上黑山匪四處爲禍,主公憑藉威望,以備軍爲由,可以被冀州士族圈所接納!甚至可以聚攬冀州之兵,以討伐青州之匪和黑山之匪爲名,對內不僅可以整合冀州政權和資源,對外則再立戰功,不斷擴大在朝堂和天下的影響力,免去兔死狗烹的悲慘結局!”
聽到兩位先生的分析,秦戈心中已經有數,而且最令秦戈心動的是,冀州與泰山郡相鄰,秦戈可以扶持自己的大本營,擁有和冀州士族制衡之力。
其實秦戈和金德曼也傾向於冀州,這個刺史之位不管如何秦戈都要去爭一爭,秦戈想要崛起,刺史之位給秦戈帶來的好處遠遠大於風險。
秦戈將目光轉向管仲,田豐性格剛直善於從細處着手,徐庶側重於軍事,二人都不善於玩弄政治,加上長期遊離於基層,根本沒有接觸過朝堂詭譎,雖然與秦戈、金德曼的謀劃相符,然而秦戈心中依舊想要藉助此次自己國戰功勳,攀上更高的平臺。
秦戈不想被士族牽着鼻子走,成爲跪着要飯的,他要掌握主動權,然而形式比人強,秦戈只能捏着鼻子認了。
而管仲降臨時,青鳥給秦戈開了後門,給他開了一次智,對天下局勢已經瞭然於胸。
管仲聽完二人的建議,沉默片刻道:“我建議主公放棄冀、豫兩州刺史之職!以退爲進請戰前往征討青州匪患!”
衆人聞言大驚,沒想到管仲竟然說出此策,尤其是田豐和徐庶好不容易經歷血戰,正是功成名就之時。
沒想到管仲竟然讓他們再次引向四戰之地,此時青州各路匪盜傾輒,一旦朝廷介入,很可能讓各路匪盜羣起而攻。
最關鍵的是秦戈在國戰期間一路高歌猛進,幾乎全依仗着大漢朝堂的支撐,而現在朝廷國力早被國戰耗空,已經無力征伐青州。
秦戈獲得的支持將微乎其微,而以秦戈現在泰山郡的勢力去徵繳青州匪禍,簡直是癡人說夢,很可能引火燒身,不僅身敗名裂而且根基將被毀於一旦。
秦戈也面色數變,讓他現在率領泰山郡軍民進軍青州,所謂巧婦難爲無米之炊,沒兵沒資源的秦戈那就是病貓,那簡直是送羊入虎口。
秦戈雖然有虓虎之名,然而更能嗅到戰爭的危局,他已經無數次推演征伐青州,現在他根本沒有剿滅青州匪禍的實力。
不過秦戈卻是心中一驚,因爲在祭祀結束後曹操也曾給他如此建議,當時受袁氏兄弟恭維,他以爲曹操這傢伙不安好心,便當玩笑話。
現在聽到管仲和曹操戰略方向相同,不由得既是驚訝又是好奇,便默不作聲盯着管仲,聽他的戰略謀劃。
而徐庶和田豐雖然震驚,但是對管仲的仰慕,他們也想聽聽管仲的意見。
管仲早已胸有成竹,他是玩弄政治的老祖宗,便開始給衆人分析朝堂局勢道:“大漢如今朝堂各方勢力諸公都心裡面清楚,可以說在朝堂上的每股力量都有千絲萬縷的聯繫。州府刺史被稱作封疆大吏土皇帝,尤其是冀州和豫州,這兩個位置,掌控着無法想象的人脈和資源,背後牽扯着無數利益糾葛,尤其是在天下將亂之際,這個刺史之位,一定是各方博弈的關鍵點!牽一髮而動全身!所以,如果主公爭奪這刺史之位,必定會將自己置於詭譎的政治漩渦中,很可能成爲他人權利鬥爭的工具!主公要進入政治中心,但是不能以這種方式進入!”
管仲的話早就讓秦戈汗流浹背,他沒想到朝堂的政治暗涌竟然到如此兇險的地步,一步走錯很可能萬劫不復。
管仲繼續道:“當然主公要進入朝堂必須要有一副登天梯,現在大將軍何進便是主公最佳的登天梯,大將軍本就是天子用來制衡士族、皇室和閹黨而推起來的,加上黃巾之亂、西涼邊張韓遂之亂和這次國戰,大將軍提拔起了西涼董卓、幷州丁原,聚攬起了袁紹、曹操、淳于瓊等青年才俊,以及最新拔擢您和孫堅兩員虎將,此時已經讓大將軍身上的榮耀無以復加,大將軍的聲威已經達到了頂點!同時,聽聞天子體弱,恐怕壽限就在這幾年,而皇子劉辯年幼,按照現在大將軍的威勢,未來繼承皇位大有可能是這位皇子,到時候大將軍的權勢將更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天子近來加強漢室宗族和士族的權勢,很可能是忌憚大將軍膨脹到難以控制的勢力!剛剛大勝而歸,大將軍要趁機重新推舉,豫州、幽州的刺史之位,這根本就是明刀明槍的從士族身上割肉,這次舉薦很可能成爲各方勢力與外戚勢力角逐的衝突點,我看這位大將軍見識淺薄、行事草率,此時已經志得意滿、忘乎所以,殊不知他已經架在火上炙烤,如果不兢兢業業、小心謹慎,恐怕會有旦夕大禍!所以主公要攀上大將軍的高枝,但不能與其綁死,更不能成爲他征伐各方勢力的先頭兵,要與其保持若即若離的關係,如此可以做到隨時切割!”
衆人聽到管仲抽絲剝繭、鞭辟入裡,人人心中拍案叫絕,這華夏朝堂的詭譎政治逐漸清晰起來。
秦戈聽得入迷,所謂一法通萬法通,那詭譎的迷霧在管仲的分析下,逐漸清晰起來,就連金德曼也陷入沉思之中,聽得入迷不發一語。
管仲繼續道:“且不說朝堂政治,且說主公個人發展,大家都看到了,您的龍飛沖天之地在州府而非朝堂,然而這州府中也是藏龍臥虎之地,雖然沒有朝堂的詭譎,但也上承朝廷,很多家族都與朝廷重臣有千絲萬縷的聯繫!下達郡縣,士族和豪強掌握着州府中大部分官吏、土地和資源,主公即便成爲刺史,也是孤家寡人,必須要順着這些各方勢力隨波逐流,難成大業!更別說豫州和冀州,這兩個世家大族的聚集之地!主公你出生於豪強,沒有士族那數百年舉士聯姻帶來的穩固政治利益關係,必然被士族圈子所排斥,沒有政治根基的你,猶如無根之浮萍,政令實行必須依仗士族,只能通過不斷的利益和妥協以求融入政治圈子,如此將猶如被枷鎖和刑具困住的猛虎,即便再多的功勳戰功加身,再鋒利的爪牙,也會最終落個隨波逐流、身敗名裂的下場!”
徐庶和田豐二人對於管仲的謀略佩服的五體投地,就連金德曼也聽得目瞪口呆,也對管仲的才略爲之折服,大帳中所有人都靜靜的聆聽。
而秦戈心中掀起驚濤駭浪,歷史上就連袁紹這種四世三公的繼承者也最終被冀州士族裹挾,最終在官渡之戰時慘敗,很大原因是冀州本土士族和袁紹代表的外來士族勢力火併,而最終釀成的惡果。
管仲站起身來,手持玉笏繼續侃侃而談道:“我所說的推辭州牧之策,實乃以退爲進之策!如今青州梁山匪、黃巾匪、白波匪、泰山匪四大土匪勢力火併,衆匪劫掠青州、荼毒百姓,除了城陽郡外,其他州郡的官吏基本上被屠殺一空,而且匪衆不斷襲擾幽州、兗州、徐州乃至揚州,如今的青州已經成爲大漢最血腥最混亂的州,匪禍甚至已經牽動了半個大漢的神經!主公此時若是提出願意率軍征伐青州,以您在國戰中的驍勇善戰,必然是衆望所歸,算是解了燃眉之急!朝廷需要藉助您這頭猛虎去驅逐惡狼羣,所以必須要餵飽您,您可以讓國戰功勳最大限度的變現爲封賞和爵位,可以說是有求必應,您得不到萬人攻殲、世人唾罵的豫州和幽州刺史,但可以成爲萬衆推舉、聞達天下的青州刺史!”
徐庶此時不再沉默,皺着眉頭道:“據我所知,大漢朝廷已經派不出多少軍隊,如果要剿匪即便派出的部隊那也是杯水車薪,主公手下有二十萬步兵團,以及泰山郡有二十萬可堪戰鬥的預備軍,加上烏丸的十多萬遊騎兵,從青州傳回的情報,梁山匪至少有五六百萬之衆,黃巾匪也有百萬之衆,白波匪這段時間壯大迅速,有兩百萬之衆,最後的泰山匪也足有百萬!如此龐大的匪衆,以及遍地匪亂的青州,就算主公和諸位將領神勇無比,也無法撼動如此恐怖的匪衆!只會被匪衆一擁而上而粉身碎骨!”
秦戈和田豐聞言皺起了眉頭,沉吟不語。
管仲已經走到地圖前,輕笑道:“元直軍略天下罕逢敵手,我可以很肯定的說,大漢朝廷不光不會派一兵一卒,而且他們也不會相信主公握着區區幾十萬部隊能夠平定青州,他們不過是想利用主公的神勇遏制青州匪患,讓其不要波及周邊州府!也正是料定青州匪患無法短時間內平息,所以主公你的青州刺史不過是有名無實,所以他們纔會慷慨讓出!”
衆人聽到管仲此言,紛紛瞪大眼睛,按照管仲的說法,這不是把秦戈推入火坑中嗎?
而秦戈似乎聽出了管仲的言外之意,然而依舊不明管仲的意圖,擡手製止了要發言的徐庶和田豐,讓管仲繼續說。
管仲手指着青州地圖道:“當年我正是輔助齊王稱霸諸侯,對這片土地我是再瞭解不過,真是多災多難的一片熱土啊!青州物產豐富,土地肥沃有百分之六十的可耕種土地,而且處於黃河之末,支流縱橫交錯,水系發達歷來是天下最繁華的州府之一,州內更是各種礦產資源豐富,歷來是朝廷鑄錢、鑄器的盛地,臨海的地理原因,加上平緩的海岸線,讓其鹽業和漁業十分發達,幾乎佔據了大漢的半壁江山,此地未來更是溝通世界萬國的喉舌,這裡正是主公未來最佳的龍興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