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庶這數日以來,與將士同吃同住,對於北征軍已經有了非常深的認識,雖然大軍出發在即,不能說喪氣話,但是面對秦戈坦誠相交,還是長嘆道:“這支部隊成分複雜,有半成品的御林軍,有州郡兵,還有大人所屬東嶽兵,各軍雜亂繁多、軍心不穩、士氣低落,沒有能夠執掌千軍萬馬的名將統帥,在排兵佈陣調度上首尾不能呼應,難以開展大規模兵團作戰!不過武器裝甲卻是天下精銳,勉強可以算是一股強勁戰鬥力!”
秦戈聞言尷尬的笑了笑道:“的確如你所言,遠征軍不管是統軍將領還是士卒都不是一支正面可以擊潰高麗部隊的強兵悍旅!我之所慮、所患正在於此!此次遠征突襲,我統帥騎兵奔襲,若無我坐鎮,你是否能掌控這支部隊!”
徐庶聞言臉上露出汗顏之色,他雖然滿腹兵法和軍陣,以前曾經傲世天下,認爲放眼天下在兵法造詣上能與自己匹敵者屈指可數,然而理論是理論,要將他融入實踐何其難也!
將士不是在沙盤推演的籌碼,他們是活生生的人,每個人都有思想,他的很多自認爲絕妙的指揮,然而在混雜的遠征軍中全部作廢,而在廖化、孫觀等將的協助下,現在才勉強可以演練雁徙陣,甚至在臨陣指揮上,廖化都甩他幾條街。
所以徐庶也一改往日水鏡門生的高傲,由於要獨自帶兵出征,對於從未正式統御過大規模軍團上過戰場的徐庶來說面臨着嚴峻考驗,心中是壓力山大,也開始探索如何將他所知所學融入實戰中。
“現在最缺的就是一場大勝!在戰場上解決士氣問題最直接有效的辦法就是勝仗!其他的一切都是扯淡!可惜,如今幽州戰事連戰連敗,就連你和我不是也陷入迷茫,更何談普通將士!不過此戰又不得不打,而要穩定軍心,你必須展露出必勝的姿態,想要勝敵,你必須要有百分之二百的必勝信心!”秦戈也發現了徐庶雖然有經天緯地之才,然而在統軍作戰方面是個初哥,讓他統帥數十萬部隊遠征雪狼谷,是有些強人所難,不過現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徐庶聽着秦戈的話,沉默片刻眼中閃過一抹亮光道:“將軍所說的是沙場爭鋒、爲將者必先心勝!”
徐庶的理論功底堪稱無敵,可以說一點就通,秦戈相信他只要經歷沙場的磨練,將成爲一個無敵統帥。
現在徐庶各項能力堪稱絕頂,最缺的恰恰是統帥三軍的信心,這種東西是用一場場戰爭喂出來的,秦戈只能給他鼓氣打勁。
有了冀州重弩兵的加入,以及充足的糧草物資補充,北征軍將士開始整軍待戈,準備不日出發。
秦戈看到徐庶恢復了戰意,處理完糧草後勤之事後,便與徐庶坐於中軍主帳烹茶談論沙場爭鋒之事。
秦戈給徐庶講了很多他的戰場親身經歷,看着徐庶聽得津津有味,似乎想到了什麼道:“我曾聽師尊講過,兵法之道中有一種殺神兵道傳承,剛纔與嬰子對戰,你出劍的一瞬間,我能感覺到你的劍中迸發出滔天殺氣,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修習的應該是傳說中的殺神兵道!”
徐庶摸着手中的初雲劍道:“將軍果然是沙場老將,我由遊俠入兵道,霸道一脈講究操弄人心的霸術,將軍師承霸道我就不多言,而王道一脈最擅長的便是奇門遁甲之術,王道一脈歷代傳人被稱作臥龍,有扭轉天地之力!王道專修兵術,歷代兵道大家多出於王道!而王道的核心思想是秩序和道德,所以兵道的殺伐思想與王道自身理念有所衝突,而殺神兵道更是將兵道的殺戮特性發揮至極致,由大秦武安君白起將其推至巔峰,因爲殺孽太重,所以一直被王道一脈封存,也算是水鏡先生開恩,說不忍我的一身資質浪費,便傳授我殺神兵道!只是雖然研習此道,然而我卻時刻謹遵師尊教誨,只希望這把殺神劍永遠不要出鞘!”
說到最後徐庶的眼中充滿了矛盾,有懷才不遇無法施展的不甘,有對於殺神劍道的畏懼,然而更多的卻是一種期待,一種天生我才必有用的抱負。
秦戈看到徐庶談論起殺神兵道,心中多了幾分熱切,當年武安君白起掌握殺神劍道所向披靡、戰無不勝,若是北征軍能重現當日殺神榮光,或許能解決大漢危局,至於說殺神劍道很可能造下殺孽,對於那些喪盡天良的畜生,根本談不上什麼殺孽!
秦戈好奇道:“那就是了,殺神兵道以殺正道,王道一脈一直將此兵道封存,而水鏡先生乃是大德之人,能將此道傳於你,定然是覺得元直天資適合修煉此道,當然他也會覺得以元直秉持蒼生正道的秉性,此道也會無法現世!不過饒是水鏡先生究學天人,也料想不到元直的這把殺道之劍即將出鞘!”
徐庶驚詫道:“將軍何以見得我要施展殺神兵道?”
秦戈押了一口茶笑道:“我們初次見面時,元直身上只有劍意而無殺氣,而剛纔我觀你與嬰子的交手,我能感受到元直心中迸發的滔天殺意,一擊便能斬斷嬰子久經沙場歷練的重明之火,你從未在沙場爭鋒,卻有如此殺意,所以我便有此猜測,而我也能感覺到元直你以殺證道的決心!”
秦戈的話可以說是直擊徐庶的靈魂,徐庶撫摸着手中初雲劍道:“此戰,我想滅盡胡虜,即便欺師滅祖,踏上殺道也在所不惜!”
徐庶眼中射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殺氣!
高麗胡虜慘絕人寰的行徑已經徹底激怒了徐庶,他也一改先前的仁和,他要以殺止殺、除魔衛道!
秦戈沒有再說什麼,徐庶的路需要他自己來走,而且以徐庶的通天才智說再多也沒用,他能想通一切都會通的,想不通說再多也沒用。
秦戈似乎想起了什麼,從衣袖中取出一把石劍遞給徐庶道:“此乃我偶然得到的武安君白起遺物,我一直不知道使用之法,或許對你有用!”
徐庶接過石劍,手觸到石劍時,頓時感受到無窮的殺道,眼中閃過驚喜道:“這是一道殺意,殺神兵道乃是當年白起進入上古誅仙陣遺址,領悟上古殺道證道成仙而創立的殺神兵道,白起兵解後,殺神兵道後來由韓信傳承,他搜尋天地間上古殘留的殺意,在行軍打仗中結成十道殺意,鑄成十把名劍,我這把初雲劍便是十把名劍之一,一直由王道一脈保管!這石劍中蘊藏着一道殺意,或許是兵仙韓信十道殺意之外的存在!”
秦戈眼中閃過一抹喜色道:“如此說來此物對此次征戰有裨益?”
徐庶身爲神級歷史謀士,絕對有成爲白起那等震古爍今的名將的潛力,然而他在此前一直將自己定義爲遊俠,率性而爲、任俠使氣,即便已經身負通天之能,但卻沒有絲毫的統兵作戰經驗。
徐庶的所有才學都停留在紙上談兵階段,性格沒有作爲統帥的果決霸道,希望這道殺意能夠增強他的信心。
徐庶有着儒家的謙和,說實話他也是被天下大勢,被迫推到了風雲潮頭,他看似隨意灑脫,其實內心惶惶無主。
徐庶撫摸着石劍,蔚然嘆道:“我雖然傳承了殺神兵道然而此道殺孽太重,我一直以其爲魔道,雖然獲得傳承研習但卻從未深入修煉,甚至一直壓抑剋制自己,連想都不敢想!”
徐庶說到最後連自己都有些羞愧臉紅。
秦戈頓時無語道:“既然如此,你爲何要傳承殺神兵道?”
徐庶倒是顯得灑脫,悠悠擡頭看天道:“武者爭雄,謀者鬥智!或許是因爲性格的原因吧!我從小爭強好勝,也曾因爲衝動冒失殺人,自從我逃亡天下時,我便常思己過!然而江山易改,稟性難移,拜入王道一脈後我遇到了我的師兄,他年紀比我小,但是卻先入師門,他的才智猶如烈日般炫耀,天下任何才智之士在他面前都會黯然失色,雖然我與他志同道合、親如兄弟,然而我心裡面憋着一股勁,一股超越他的勁,然而天資猶如天塹,在兵法一道上我與他的差距越來越大,偶爾有一次我無意中接觸了殺神兵道,自此便對他無法自拔,因爲我發現自己的才智、心氣以及手段似乎天生是爲了修煉殺神兵道而存在的,在我的懇求下,師尊傳授我此道,自此我便如着魔般研修殺神兵道,曾在門中一次兵論中以殺神兵道竟然與師兄打的難解難分,那是我第一次能在兵道上與他並駕齊驅,然而那一戰我雖然敗了,但是我卻久違的獲得勝利的快感,因爲我幾乎追上了他的腳步,只是兵論後,當我看到兵論幻境中浮屍遍野、流血成海,而我也在殺道中迷失了自我,自此後我便不再使用殺神兵道,並且準備將它忘卻!”
秦戈聽到徐庶的表述,提到了王道一脈的當代傳人,秦戈想到了諸葛亮,不過此時秦戈被徐庶的遭遇吸引道:“既然如此現在元直爲何又要施展此道,違背自己的本心?”
徐庶突然望着賬外的天空道:“自古人人提起殺神兵道皆將其妖魔化,就連我在師門中看到他的記載後,也對此深以爲然。但是我從出山後遊歷天下,尤其是這次高麗韃虜入侵,在幽州的所見所聞讓我內心觸動非常大,我突然醒悟了,不管是正道還是魔道,只要唯心唯正,皆爲浩然正道!”
秦戈聽到徐庶竟然有這份見識,頓時對他刮目相看,按住徐庶的手笑道:“元直有此覺悟,你必然可以超越你所說的哪位師兄,我相信你!以殺證道,就讓高麗韃虜成爲你的殺神兵道開鋒的磨刀石吧!”
徐庶心中的頓時升起豪情,端起桌上的茶杯向秦戈敬了一杯茶,這位秦將軍若是論行軍佈陣之道、還是武學修爲,在徐庶眼中不名一文。
然而這段時間接觸,秦戈的統軍作戰之道讓他深深的折服,他逐漸喜歡上了這種與秦戈共事的感覺,那是一種時時刻刻熱血沸騰的感覺,渾身充滿幹勁的感覺,這種感覺徐庶好久沒有感受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