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南嶽觀,前去山腳新楚聯軍駐紮營區,身旁除了龔都、趙雲、黃祖等十餘位親衛營將領,還多了十餘位身穿道服的道士,領頭的道士正是南嶽觀觀主。
騎在棗紅馬上的曹性,看着年近半百的觀主,有些臉紅,剛想說話,一想還在馬上,乾脆跳下棗紅馬,與之同行:
“觀主,你就派幾位道法深厚的弟子前去就成,何必親自出馬?”
“開疆擴土,是爲整個華夏人、大漢人造福,身爲大漢人的一份子,能出份力,豈能躲避!”
觀主說這話時,一臉的平靜,彷彿說出了一句很平常的話,彷彿去的地方,不是要人命的瘟疫區,而是另一個道家聖地。
這時觀主臉上總算出現了變化,卻是虛心請教之色:“黃龍先生,貧道不知爲何你對傳道如此看重,修道者,道法自然,無慾無爲!傳道不過是順水退舟之事,刻意爲之是否有背主次?”
觀主態度就像學生請教老師,一個研究了半輩子道術的觀主,請教自己道學,讓曹性有些爲難起來。
昨晚何故跟他說這麼多後世道家之事呢?自己不過是業務研究一下,對道家懂的真不多,這下該從何回答?
曹性內心糾結,但宗教卻是時下必不可少的,且對地方統治,特別是新楚縣這新開拓之地,帶來的精神上的撫慰,有着超常的效果。
打下了新楚縣,治下除了土着就是屯兵,如今又有熱帶病的困擾,醫藥效果只是緩解病情,還未研究出根治之藥,換句話上,在這些人的心裡,自己就在等死。
一個四肢健全,卻要等死的人,除了宗教,還有什麼能讓他們安分下來。
何況道家確實有很多可取之處,只是道家提倡避世修行,而非其它教一樣入世傳教,因此,後世道教纔會被阿三國度來的宗教壓制。
爲此,曹性很遺憾,昨夜一時興起,聊了很多道家之事,只是他忘了,那些是和時下的道教,相差了近兩千年的發展。
觀主耐心的等待着曹性的思考。
沉靜中,時間飛快流過,衆人已來到轅門,看着這木製的營寨,簡單圈起來的籬笆,心亂如麻的曹性,口中呵斥一句:“這裡將作爲新楚聯軍的聖地,防禦這麼薄弱,成何體統!體統?”
剛罵到這,曹性突然想到了什麼。
對啊,道家,特別是時下的道家,就是太散,各成一派,不成統一的體系,特別是所祭拜的神靈,更是多不勝數,有供奉東方天帝太昊伏羲,有供奉南方天帝炎帝神農,也有供奉西王母、東王公,像衡山山越供奉的水神共工等等。
而且,有些神仙還整串位了,有說伏羲是東方天帝,又有說伏羲是天地人三皇中的天皇,也有說是地皇,水神串的更厲害,有說是共工,也有說是水仙屈原,還有山海經裡的天吳。
以至於還有南海之神曰祝融,東海之神曰苟芒,北海之神曰玄暝,西海之神蓐收之說,這讓很多人搞不懂,祝融到底是火神還是水神。
各方神靈如此混亂,自然就讓一些人不知道去信誰,明清時期還有見什麼神都拜的事情發生,哪怕你是耶穌,一些明清的百姓也當普通的神靈拜。
就是不知道,拜釘在十字架上的耶穌時,腦中會不會疑惑,這“神”是怎麼了?既不騰雲駕霧,也不盤膝而坐,也沒有蓮花寶座,連站都不好好站着,爲何要擺個這麼奇特的造型。
還有這神器也太個性了,不是玉如意,也不是玉淨瓶,卻是一個十字架。
總而言之,道教因爲避世修行、沒有統一的體系,雖有自己更生、勸人向善、提倡節儉、尊重人性、救苦救難等等優點。
卻被先後被後來的、外國的、提倡入世的佛教、乃至入世一神教中天主、天方,給壓的死死的。
道教可沒有非逼着你信教這一說,也不在乎世人信奉誰,碰到其他教神職人員,最多來句道不同不相爲謀。
道教裡,異教徒一樣是蒼生,平等衆生的一員。
而不是該用火燒、水淹而助其贖罪的惡魔。
曹性收起心中的百感交集,帶着觀主與一衆道士,來到主帳,對着賬下的座案。
“諸位請坐!”
觀主與道士們看着座案旁,用布帶做的馬紮,學着曹性的樣子,慢慢坐下,只覺比跪坐不知舒服了多少倍。
曹性看着觀主:“諸位,某知你們供奉太上老君,再有就是南嶽衡山君,我見偏殿有水神共工之位,那你們可知天上諸列仙班?”
觀主陷入沉默之中,其所研讀的黃老列莊之書裡,只提過一些上古之神,究竟怎麼排名的,還真沒有系統的記載。
衆道士被難到了,觀主的親傳的那位小弟子,站了起來:
“福生無量天尊!黃龍先生,神仙居於天空,居於宇宙,只有在人間出現大小劫難時,太上老君纔會派有一些神靈下凡,拯救蒼生,有時派小神,有時派真仙,更有時候自己幻化化身下凡。
助人間度過劫難之後,神仙們又迴歸天上,只留下一些事蹟與名字,天上之事我等凡人怎麼理解!”
觀主看向這位平常,最是喜愛的親傳弟子:“宏德!”
“原來這位道長名叫宏德!”
曹性笑了笑:
“那敢問宏德道長,如今這人間,可算劫難來臨的時期?又算大劫還是小劫?”
“大漢亂了幾十年,自然是劫難,至於大小劫難……”
想到這,這宏德道長也推算不出來,又因年輕,學道不深,不願服輸:
“這還得看上天下派什麼神靈下凡救濟天下!”
曹性端坐起來,左手輕輕的撫摸下巴短鬚:“觀主,某時常會做一些奇怪的夢,開始夢裡還是瑤池、天宮等場景,慢慢,夢裡出現了龍祖應龍,有五方天帝!”
說到這曹性停了下來,觀察着衆人,只見諸位道士,臉上多有嚮往,只有那位最年輕的宏德道長,將懷疑寫在了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