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逝去,白天再次降臨大地。
綿綿不息的號角聲中,江東軍再次傾巢而出。
江東軍真是傾巢而出,除了傷兵營的重傷員,就連輕傷的將士都在包紮之後重新上了戰場,這倒不是孫策逼迫的,而是他們自己要求的。
屠城令啊,破城之後可以在城內燒殺擄掠、爲所欲爲,這樣的大發橫財的機會,誰肯錯過?
孫策和周瑜也不怕被袁軍偷襲,因爲現在,江東軍是四面合攻,袁軍根本就沒機會出城偷襲江東大營。
今天的進攻,依然還是老將程普負責指揮。
畢竟周瑜已經詐死了,卻不能再公然出現。
孫策要屠城,總得有個說得過去的理由罷,周瑜戰死,就是最好的理由。
當程普、韓當、董襲、陳武分別率軍出發之後,孫策又在周瑜、呂蒙以及五十親兵的護衛下悄然來到了昨天的那個小山包,登高眺遠。
當孫策、周瑜還有呂蒙登上小山包時,江東軍已經開始了攻城。
但只見,江東軍調集了全部四十餘架投石車,集中轟擊東南角。
一塊塊足有上百斤重的巨石不斷的呼嘯升空,然後翻滾着砸向居巢南關的東南角,然後挾帶着強大的≦慣性從天而降,重重的撞在城牆上,伴隨着每次撞擊,東南角的城牆便必然會劇烈的震顫,便必然會有碎石斷磚以及煙塵撲簌簌的掉落。
不到半個時辰,東南角外層的包磚就已經被砸得碎裂,露出了包磚裡面的夯土層。
孫策用力的握緊了拳頭。對周瑜說道:“公謹。應該快了吧?”
“快了。”周瑜微笑說。“最多還有一刻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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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瑜在微笑,袁否卻在獰笑。
袁否獰笑着,回過頭對身後的劉曄和馬鈞說道:“子揚,德衡,周瑜還真是厲害,他居然可以準確的判斷出城牆的東南角有險情!嘿嘿嘿,這次要不是德衡及時造成霹靂車,一旦東南角城牆垮塌。後果還真是不堪設想哪。”
馬鈞連忙說:“這是公子鴻福齊天,在下卻是不敢居功。”
“德衡不必過謙。”袁否斷然說道,“此戰若勝,你當居首功!”
劉曄微笑笑,說:“孫策發動此戰,乃不義之舉,此乃天譴也。”
“天譴?哈哈,說的好!”袁否大笑道,“孫策,少年英雄。縱橫江東,所向披靡。今日卻要敗在我袁否手下,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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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東軍陣前,程普橫刀立馬,正緊張的注視着百步開外的城牆東南角。
巨大的石彈,仍在連續不斷的從程普和江東將士的頭頂呼嘯而過,仍然在持續不斷的轟擊東南角的城牆,遠遠看去,但只見石彈不停落下,城牆上斷磚翻飛,煙塵四濺,程普便遠在百步開外,都能夠感受到腳下地面的震動。
某一刻,陡聽得喀嚓一聲,原本完好無損的城牆上忽然裂開一道大縫。
“將軍,開裂了!城牆開裂了!”親兵隊長程猛回過頭,興奮的大吼。
程普重重的點頭,心下也是振奮不已,當下回頭大吼道:“傳我將令,投石車繼續攻擊,直到砸塌城牆爲止,繼續攻擊,砸塌城牆!”
江東軍的投石車郡繼續攻擊,繼續將上百斤重的巨石拋送到東南角段。
東南角,外牆面的包磚已經完全的垮塌,裡面的夯土層已經暴露出來。
並且,在投石車的持續不斷的轟擊之下,夯土牆面上的裂縫正變得越來越多,越大越大,不到片刻功夫,整個牆面上便已經佈滿了蛛網般的大裂縫。
看到這情形,原本守在這段城牆上的袁軍便立刻一鬨而散。
“繼續轟擊,繼續轟擊,繼續轟擊……”程普徹底興奮起來,又勒馬回頭,揮舞着長刀,向着身後不遠處操作投石車的江東輔兵聲嘶力竭的大聲始吼。
在如此高強度、高烈度的工作之下,江東軍的四十餘架投石車已經壞了將近一半,但是剩下的二十餘架投石車仍在持續的工作。
某一刻,一顆石彈從其中一架投石車上呼嘯升空,在空中翻滾拋飛了百餘步之後,又一頭向着東南角的城牆攢落下來,只聽轟的一聲,這塊巨石就已經重重的撞在城牆外側。
下一刻,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聲陡然暴起,原本就已經搖搖欲墜的城牆一下就垮塌下來,隨着城牆的垮塌,濃烈的煙塵頃刻瀰漫開來,一下就遮擋了所有人的視線。
程普卻是知道,城牆塌了,缺口已經打開,再接下來,就該是一邊倒的大屠殺了!
仰天長嘯一聲,程普一下揚起手中的長刀,刀尖遙指城關東南角的缺口,咆哮說:“吳中的兒郎們,殺呀……”
“嗷嗷嗷……”
“哈哈哈……”
“殺殺殺……”
程普身後,兩千多江東軍頓時間就如同嗅到了血腥味的狼羣,紛紛仰天長嗥起來,那巨大的聲浪竟絲毫不輸於剛纔城牆垮塌時的聲響!
下一霎那,程普再將手中的長刀往前一引,原地嗷嗷叫囂的兩千江東精兵便頃刻間如同決了堤的洪水,向着垮塌的東南缺口蜂擁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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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巢城內。
袁否已經下了城關,來到了東南角缺口內。
昨天晚上,巨大的霹靂車就已經搬運過來,擺在了缺口之內。
而且,霹靂車的靠山瞄準的方向,就是剛剛垮塌的城牆缺口。
煙塵瀰漫,視線受到了嚴重影響,無論城外的江東軍,還是城內的袁軍將士,都根本看不清煙塵中的確切景象。
然而,眼睛看不到,耳朵卻是能夠聽到的。
城外,江東軍的嗥叫聲正在變得越來越近。
顯然,江東軍正在迅速逼近,向缺口逼近!
江東軍的聲勢是如此的浩大,士氣是如此之高漲,以至於嚴重的影響到了城內的袁軍將士的情緒,無論是據守在缺口外圍的袁軍甲士,還是負責操縱霹靂車的工匠民壯,臉上全都流露出緊張之極的神色,便是袁否,也是緊張得不行!
後世有句經典名言,叫做足球是圓的,什麼都有可能發生!
同樣的道理,兵者,實乃詭道,不到最後一刻,誰又敢說有必勝的把握?
古往今來,無論什麼樣的雄主,面對一場戰爭,也絕不敢說他就能必勝!
一顆小小的螺絲釘,就有可能導致一個龐大帝國的覆滅,焉知霹靂車就不會在關鍵時刻出現故障?
“八十步!”
“五十步!”
“四十步!”
“二十步!”
“進缺口了,江東軍進缺口了!”
缺口兩側的城牆上,堅守在上面的袁軍持續不斷的將江東軍的距離報告給袁否知道。
缺口內,守在四周的袁軍甲士還有負責操作霹靂車的工匠民壯也越來越緊張,甚至,緊張得臉色都變了。
“穩住,給我穩住!”袁否唯恐這些工匠民夫因爲緊張壞了大事,不得不大聲提醒,“沒我的軍令,誰都不許亂動,違者,定斬不饒!”
“穩住,給我穩住”
“不要亂,不要慌!”
“穩住,給我穩住!”
“穩住,給我穩住……”
袁否一邊大聲高喊,一邊高高揚起右手,卻遲遲不肯落下。
缺口處,江東軍的喊殺聲正變得越來越響亮,甚至已經可以聽到江東軍踩在倒塌的夯土上發出的嚓嚓聲,剛剛從城牆上垮塌下來的夯土,卻是乾燥的,乾燥的夯土將潮溼鬆軟的於泥掩蓋在了下面,卻是方便了江東軍的行動。
“殺呀殺呀,殺呀……”排山倒海般的吶喊聲中,第一個江東軍的身影終於從瀰漫的煙塵中猛然竄出來,接着是第二個,然後是第三個、第四個……只片刻功夫,黑壓壓的、好幾十個江東軍就從煙塵中衝了出來,而且煙塵之中,還有更多的江東軍逼近。
周圍已經擺好環形防禦陣的袁軍甲士便本能的彎下腰,將身體躲到大盾後面,第二排甲兵更是迅速將長矛架到了大盾上,再後面第三排、第四排甲兵則將手中的長矛以四十五度角斜着往前指,頃刻間擺成刺蝟陣。
負責砸開弩機的工匠已經緊張到快要窒息了,扭着頭,死死盯着袁否的右手。
某一刻,袁否高高揚起的右手終於狠狠落下,那個工匠便立刻聲嘶力竭的咆哮起來,然後重重一鍾,砸開霹靂車的弩機。
“咔!”先是弩機打開的輕響。
“嘭!”再是弓弦反彈的巨響。
緊接着,卻是天崩地裂的巨響:“喀喇喇……”
霎那間,就像一道閃電在缺口內猛然綻放,不僅僅只是衝進缺口的江東軍,就是四周列陣防禦的袁軍甲兵還有民壯、工匠也深受其害,所有人的耳畔只感到嗡的一聲,然後就什麼聲音都聽不見了,耳畔只剩下嗡嗡的一片餘音。
袁否用力的甩了下腦袋,收攏被巨響震得有些離散的心神,再定睛往看時,看到的卻是一副地獄般的慘像,好慘烈,實在是太慘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