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殺人夜,風高放火天。
今夜的夜色格外深沉,天上烏雲密佈,遮住了月亮的光芒,狂風怒吼,掩蓋了嘈雜的聲響。
曹丕的營寨後方,一支小小的隊伍正在向着其後營悄然行進,正是呂玲綺麾下前來曹丕後營負責燒糧的四百五十餘人。
當然,面對着足足有萬人的軍隊,就算是對方的防範再爲疏忽,再不夠森嚴,以不足五百之衆面對萬餘人歸攏的大營,還是要燒燬敵方的輜重糧草,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不過還好,這支部隊的真正目的並不是燒燬糧草,而是吸引曹丕軍營內的衆人的注意力,將其將帥士卒的引向後方而已,基於這個目的,他們根本就不需要衝進帳內去殺人放火,只要在敵方屯糧的後寨外放火,引起騷亂譁變,那就算是大功告成了。
近約五百衆來到了大寨之外,用早就準備好的罐裝肉油,向着屯糧所外的柵欄扔個過去,接着點燃火箭,找準風向,仰天一射,頓時在曹軍的屯糧所外燃起了熊熊的烈火。
寨外的烈火雖然不能對曹軍的屯糧輜重產生什麼嚴重的打擊,但聲勢巨大,一瞬間就吸引了其主營內將士們的注意力,好多士卒從營帳中跑了出來,滿面驚恐的看着遠處熊熊的火光,一時間,曹軍營寨內一片譁然。
眼看着曹軍屯糧之處起火,其中軍帳內一片譁然,士卒們來回奔走,許多將領都前往號召本部兵馬奔着後方去救援,在曹軍正面的呂玲綺眼中不由得閃出了一絲寒光。
此時此刻,呂玲綺的身後,共有五十精騎。
“是時候了!”
眼見因爲屯糧處的火勢吸引了曹軍全部的注意力,呂玲綺硬聲對着身後的精銳們下了命令:“將士們。曹軍正營戒備鬆散了,乘着這個時機,大家隨我衝進去!一個跟着一個。不要走丟了!”
“諾!”
隨着呂玲綺命令的下達,其身後五十精騎盡皆翻身上馬。一時間馬蹄嘶鳴,氣勢如虹,五十精騎破寨而去,直奔着呂布的三位遺孀所在之處衝殺而去。
此時此刻,曹軍的注意力基本都被後寨的火勢吸引,還守在正寨的將士們也都是精神迷茫,萎靡不振。他們做夢都想不到,今夜居然還會有呂玲綺數十騎劫寨的這麼一出好戲,但見五十餘騎兵,五十把利器。如同一道紅色旋風,在所過的地方,留下了一道道血色的痕跡。
這一變化來的實在太快,曹軍沒有想到有人會劫營倒是在其次,主要問題是。對方的人數實在太少,這點大大超乎了守護在正營的曹軍士卒的意料之外。
他們人雖然少,可是機動力卻是極強,在偌大的曹營中左右衝突,目標實在太小。就像是一頭大象,在日常狀態下或許可以輕而易舉的對付獅虎狼豹,但若是想在措不及防下踩死一隻騷擾它的老鼠,卻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
由於事前已經做好充足的計劃與查探,呂玲綺此刻已經大致知道了其三位孃親的所在之地,一衆騎兵如同閃電一樣的飛速向着他們的目的地奔去,路上出現的阻攔之人,對呂玲綺來說,都好似螳臂當車一般,有的甚至連話還沒叫出來,就被衝擊踐踏而死……
眼見殺進了曹軍的中軍之所,離着三位孃親的距離越來越近,敵方的陣營防備也開始漸漸的強大了起來!
但見主營正中,已是佈陣完畢,虎視眈眈的曹兵見五十騎直衝入寨,立時迫不及待的蜂擁而上,四面八方的殺喊如風,聲勢震天,伴隨着刺耳的風聲,卻有說不出的恐怖。
呂玲綺衝在隊伍的最前面,當先開路,一把方天畫戟大開大合的隨風劈出,聲勢驚人,好似一道落於凡間的霹靂,所到之處可謂大殺四方,無人能擋,曹軍匆忙佈陣,有許多都是從夢中驚醒,甲冑未着,稍稍被呂玲綺方天畫戟擦着的人便是鮮血直流,緊接着被隨後的五十騎踐踏補刀,轉眼間便倒在隆隆的馬蹄之下,煙硝俱散,魂滅人亡。
呂玲綺救人心切,殺的興起,出手間毫不留情,揮灑自如,氣吞山河,左右開攻,將呂布平生所傳盡皆施展開來,黑夜之中,曹兵碰着的死,擦到的傷,她身後的五十精騎也因此而士氣大振。
眼看着就要殺到目的地,卻見黑暗之中,一名同樣也是手握方天畫戟的黃鬚猛將出現在他們的面前,削瘦挺拔的身軀穿着金色鎧甲,即使是黑夜,他一雙有些異色的眼睛在火把的照耀下,竟是有些發藍,好似鬼火一般,渾身肌肉蓬勃欲漲開衣甲,猶如一頭髮怒的獅子,讓人心驚膽寒!
“何方鼠輩,竟敢來我營中撒野!”
曹彰一聲怒吼,猶如黃獅之威,震懾羣雄,呂玲綺以及其身後的騎兵不由得各個心跳加速,頗有些心忌的望着這個突然出現的年輕將領。
呂玲綺雖是女流,但好歹也是呂布之女,繼承了飛將的血統,識人之能不俗,只是看了曹彰一眼,她就知道此人非同凡響,不易與敵,此刻她已經是進入了與曹彰相距的三丈之地,隨即一抓身後錦弓,蜷指凝神,彎弓搭箭,一箭直奔着曹彰射出!
但聽“噹啷”一聲脆響,卻是曹彰擡手用畫戟擋住了呂玲綺的箭支!
見呂玲綺放箭,曹彰頓時氣得牙牙直癢,不知不覺間想起了當年袁尚用計放冷箭差點把他射成篩子!
“拿你命來!”曹彰怒吼一聲,飛馬而上,方天畫戟當頭舉起,衝着呂玲綺的頭顱重重砸壓過去!
呂玲綺急忙舉起自己的畫戟,雙臂支撐着阻擋,但聽“噹啷”一聲巨響,由畫戟上產生的巨大力量將她肺內的空氣全都壓榨出來,雙臂劇烈顫抖,猶如被電擊一樣,幾乎都沒了直覺。
曹彰不給她反應的機會,畫戟再度擡起,再度砸下!
“噹啷!”
又是一聲巨響,呂玲綺胸口一窒,腦中頓時一片空白,接着眼前一黑,跌下馬來,直接昏死過去……而她的耳中依稀間似是聽着身後的騎卒高聲呼喝“夫人”“夫人”的話語。
………
………
“嘩啦~~!”
呂玲綺再度醒來的時候,卻是被一盆冷水迎面灑在臉上,依稀的睜開了雙眸,卻見自己依然是被綁縛,身處在一個全是油燈的大帳篷內,上週坐着一個面貌陰霾的年輕男子,他的身邊則是矗立着那員與自己交手的黃鬚猛將,營帳兩旁,有文有武,形貌各異,看樣子,都是曹軍的將領參謀。
“哈哈哈哈~~”
主位上面貌陰霾的男子仰天大笑,起身對着呂玲綺拱了拱手,道:“袁夫人,真是稀客啊!本公子萬萬不曾想到,我這方一出山對陣袁尚,尚未交手,不曾敗的袁尚一兵一卒,袁夫人卻是不請自到,實在是令曹某不甚惶恐啊……哈哈哈!”
那男子不是別人,正是曹丕,也不怪曹丕如此得意,本來用袁尚的三位丈母孃來威脅袁尚,曹丕心中的把握也不是很大,難免有些信心不足,可他萬萬沒想到,靠着這三個呂布遺孀,居然活捉了袁尚的夫人呂玲綺!這一下子,不怕他袁尚還敢在自己面前蹦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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衆所周知,袁尚和呂玲綺是患難夫妻,感情甚厚程度自不用說,且呂玲綺爲他屢見功勳,多犯奇險,又爲其孕下一女,諒袁尚在沒有人性,也絕不會對呂玲綺撒手不管。
這可是一塊金疙瘩啊!現在的曹丕實在是得意極了!
呂玲綺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道:“什麼袁夫人,你說什麼呢?我聽不明白。”
曹丕嘿然一樂,道:“別裝了,從你手中的方天畫戟,還有你坐下的棗紅馬,還有你衝進營寨後的目的路線,還有你麾下騎兵對你的稱呼,我已經知道你的身份了……袁夫人。”
呂玲綺搖了搖頭,道:“我不是什麼袁夫人,也不知道你說什麼,我只知道,敗軍之將只求一死!有本事的話,可速斬我!”
“斬你?”曹丕嘿然道:“那我可捨不得,你現在可是我的貴客,我不但不能殺你,還得好吃好喝的供着您呢……來人啊,請三位夫人進來!”
呂玲綺聞言,胸口頓時一窒。
只見帳簾子掀開,三位中年美婦在曹軍士卒的引領下,緩緩的走進了曹丕帥帳,當先走在前面的貴婦,貌似四十許人,進了帳篷,四下瞅了一圈,最後把眼光落在了呂玲綺的身上。
只是一眼看過去,那婦人的臉便就驚呆了,彷彿看到了什麼天下奇景一樣,張大着嘴巴,好半天沒說出話來。
“玲綺,你是玲綺?”
這一聲輕喚,彷彿將呂玲綺帶進了十二年前的歲月之間,她緩緩的轉過頭,茫然的看着那個陌生卻又無比熟悉的容顏,想要張嘴輕喚一聲,卻又不敢,只是緊緊的搖着嘴脣,不讓話語和眼淚隨着自己的感情一同宣泄而出。
“我的女兒!”呂玲綺不敢認,但她的母親嚴氏卻無所顧忌,嚴氏雙眸含淚,衝過去一把將她抱住,深深的擁在懷中,只望這輩子都不要再撒手,再失去……
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