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當建安十三年十二月,年關將至,河北鄴城的冬天終於珊珊而來,漫天白雪皚皚,將偌大的一座城池鋪灑的一片稚白。
鄴城是北方第一大城,由於地處偏北,每年都是春夏姍姍來遲,秋冬提前行至,距此千里之外的南方此刻依舊是秋風送爽萬物更新,但鄴城卻依然是雪花嫋嫋,不見一絲過氣的秋爽之色。
而袁尚北歸的人馬,也正是趕在這個時候回到了鄴城。
天矇矇亮正是鄴城一天中最寒冷的時候。呼嘯的狂風席捲起漫天雪霧肆虐過漳水之邊的碎雪吹打在身上比刀割更疼。
雪白無瑕而又蒼茫廣闊的漳河之邊上一排不起眼的小黑點正在雪地上艱難的前行。
屈指算來袁尚的隊伍在由南北歸遊蕩入境,雖然距離遠,但勝在速度快,可是南北天氣的差距卻實在讓人有些受不了,一面是猶如陽春之季氣溫尚不低,一面卻是猶如被上蒼遺忘的冰封之地,一路上飛禽走獸皆看不到,除了一片慕白根本就是毫無生機。
袁尚,司馬懿這些常年在北方生活的人也便罷了,甘寧和其手下這些南方水寇卻是有些受不了,雖然他們身上已經套上了由地方上供的厚厚的棉襖,但依舊是凍的牙齒咯咯打顫。
鄴城巨大的城池已經是進入眼簾,袁尚輕輕地呼出一口白茫茫的熱氣,轉頭對衆人言道:“咱們還算走運,趕在飯口回了鄴城,大家一會到城南的駐營好好的休息一下,吃點熱乎飯,喝點烈酒暖暖身子,然後裹着棉被暖暖的睡一覺,好好掃掃身上的疲乏!”
甘寧凍的臉色通紅,水晶般的鼻涕順着鼻孔緩緩落下。彷彿都能凍成碴。
“早,早知道這麼冷,老子說啥也不跟着你來了……這北方真不是人待的地!”
司馬懿呵呵一笑,道:“大哥,其實北方也不完全就是這個樣子的,只是你們趕的時候不好,正好碰上了最冷的時候,若是陽春三月之季,鄴城的景色和氣候也是挺美的,還有八九月的爽秋。怡人養生,舒服得緊!”
“阿嚏~!”甘寧重重地打了個噴嚏,哆嗦道:“你說那些有個屁用!什麼春秋老子一個都沒趕上,就碰上寒冬了!”
袁尚無奈一笑,搖頭道:“司馬懿,麻煩你先領甘寧他們去往城南屯營安歇,好好佈置酒肉熱食,棉被火盆也都配上,袁某先回城一趟。待過幾日甘寧他們緩過勁來,在行分調安職之事。”
司馬懿道:“你這麼着急回城幹什麼,跟我們一起去吃點酒肉暖暖身子不好?”
袁尚搖頭道:“你們去吧,我想先回城中瞅瞅。好幾個月都不在這,也不知道都城讓沮授他們給我拾到成了什麼樣子?我得細心瞧瞧。”
司馬懿恍然道:“難怪你之前不定回城日期與田豐沮授,原來是爲了暗中查看城內情況,算了。你的城池你個去看,我們先去南營暖腳喝酒,你若是來。便給你留一壺!”
隊伍隨即分成了兩段,司馬懿帶着甘寧,蒲元一衆去了南營,袁尚則是命郭淮帶着先登營回往述職,自己則領着孫禮等少量兵卒進了鄴城,徑直往集市而去。
一個城池的重要性看規模,固防看城牆,而若是看民生,則首在集市。
白雪茫茫,但鄴城的集市顯然沒有因爲寒冷而蕭索,相反的在白皚的街道上,市面越見繁華,街上人來人往,制辦年貨的百姓和客商販卒絡繹不絕。
袁尚進城之後便不再騎馬,而是裹着裘襖與孫禮往來視查。
袁尚一邊看,一邊點頭感慨言道:“沮授等人卻是沒少盡力,鄴城的建設與人流無疑大增,比之我離開前更見繁華,反倒是我這個主公,一天滿哪亂跑當甩手掌櫃,卻是委屈了這些忠臣了!”
孫禮聞言道:“主公休要如此菲薄,田豐沮授等人當初蒙難入獄,若非主公相救,休道今能日夠展示才華,便是性命也早丟了,主公慧眼識人,天下誰能比之?”
袁尚微微一笑,擺手示意孫禮此言太過。
少時,一行人看的累了,袁尚隨即與孫禮取道一處酒肆坐下歇腳,但見這酒肆不大,卻是猶如門庭若市,酒客不絕,且其中賣酒端菜之人盡爲女子,且各個美豔。
袁尚見狀略略有些好奇,笑道:“這酒肆不大,人倒是不少。”
孫禮物點頭回應道:“是啊,這麼火的地方,看來這酒肆的酒菜應當不俗啊。”
二人正說之間,卻有一位年紀輕輕,樣貌美麗的姑娘上前,盈盈福身,甜甜問道:“二位客官,來些什麼?本店上好的自釀‘大風歌’,幹冽豪香,去冷驅乏,最適合這冬季暖身了。”
袁尚點頭道:“行,就先打兩角來嚐嚐。”說罷不經意的擡頭看了酒娘一眼,略有些驚豔的續道:“好一個美嬌娘,你這酒肆有這般美女坐守賣酒,生意焉能不火?可惜本人是好財不好色,如若不然,今日說不是光買酒了。”
酒娘聞言沒有絲毫的不好意思,反而是擡手嫵媚地推了袁尚一下,笑道:“客官你真壞,酒還沒等嚐到嘴呢,先拿言語來調侃妾身。一會少不得往你酒中下點毒藥,讓你啊,長長記性。”
說罷,笑語嫣然的轉頭去給袁尚二人打酒去了。
孫禮盯着那酒娘越行漸遠的豐臀,不由得喉結一動,輕輕的嚥了一口吐沫,道:“如此妙物,卻是臥居在此一個小酒肆中當酒娘,可惜了……”
袁尚微微一笑,道:“可惜?不盡然吧?你且仔細看看這酒肆中所有賣酒的酒娘。不但是各個姿容貌麗,且舉手投足之間各有幾分媚氣,勾人心魄,我料這酒肆中的酒定然品味一般,如此紅火的原因,蓋因都在這些美豔酒孃的身上。”
孫禮環視一週,發現酒肆中的這些酒娘果然如同袁尚所說,各個美豔,且與客人說話之間,都略帶一股挑逗氣,欲據還還,惹得店內來喝酒的男客們各個口乾舌燥,猶如惡狗看到了肉骨頭,偏偏肉骨頭還掉在房樑上,狗怎麼也叼不着。
袁尚輕輕的敲擊酒案,笑道:“正所謂醉翁之意不在酒,說的便是此理了。”
孫禮皺了皺眉頭道:“這些酒客也忒賤了,想找女人,自去妓館歌舞坊便是,在這瞎起什麼哄?”
袁尚搖了搖頭,笑道:“吃不到的,纔是最誘人的,這家酒肆的主人,玩的就是這個韻味,看人這酒肆的主子不是一般人啊,能把客人的喝酒男人的心理需求把持的透透的,賣個酒都能賣出花來……挺會做生意,有點意思。”
二人正說話間,卻見旁邊的一處酒案上,一個滿臉鬍子拉碴的酒客藉着酒勁,擡手對着一個端酒酒孃的屁股狠狠地捏了一把。
“啊!”但見那酒娘一陣驚呼,迴轉過身來,衝着那討便宜的酒客狠狠的一個白眼,嬌嗔道:“客官,妾身可是有夫室的,你這般無禮,若是讓我家漢子知道,非得打你個滿臉桃花開不可!”
那偷了貓腥的漢子哈哈大笑,道:“老子走南闖北,什麼風浪沒見過?還怕你家漢子?看他也不是什麼好東西,讓你這麼一個嬌滴滴的美人到這來拋頭露面,嗨,不如跟老子走吧!老子報你有的是好處!”
那酒娘也不理會他淫詞濫調,只是笑盈盈的一伸手,道:“客官,拿錢吧。”
漢子聞言一愣:“什麼錢?”
酒娘微微一笑,道:“我們這是酒肆,不是歌舞坊,妾身等是酒娘亦非妓,按照主人定的規矩,佔了妾身等便宜的,都要出些錢帛作爲禮財。”
“禮財?”那漢子聞言不由得氣樂了:“就摸你這娘們的屁股一下,還得給錢?你這屁股摸一下值多少啊?”
酒娘嫵媚一笑,道:“不多,五百錢。”
漢子聞言頓時勃然大怒,拍案而起道:“五百錢!就摸你一下屁股?你個臭娘們,你也不端盆水照照鏡子,看看你值不值這個價!”
酒娘聞言,收起嫵媚的笑意,臉色一寒,道:“客官言下之意,就是不給了?”
“老子給你個屁!你這臭娘們怎麼不去搶?”
酒娘點了點頭,轉身言道:“客觀既然不給,那賤妾就只能搶了。”
話音方落,便見酒肆的後堂內響起一陣匆匆的腳步聲,但見其中衝出三五個彪形大漢,二話不說,將那偷腥的漢子摁在地上,叮叮咚咚的就是一頓胖揍。
那偷腥酒客措不及防,且面對這突然衝出來的熊虎之徒根本倒不出手對付,只能一個勁的捂着頭高聲呼叫。
那幾個熊虎大漢一邊打,一邊惡言怒罵。
“混賬東西!摸屁股不給錢!好大的狗膽!”
“讓你不給錢,讓你不給錢!”
“五百錢都沒有,還敢摸屁股?簡直無法無天了!”
“等打完他,搜搜他身上有多少東西,斂吧斂吧湊一點,然後扔出去讓他滾蛋!”
“…………”
事情發生的太突然,只把在場衆酒客驚的長大了嘴巴,驚駭莫名。
孫禮轉頭看了看袁尚,低聲道:“主公,這……也是會做生意的一種?”
袁尚倒吸了一口涼氣,搖頭道:“這就不是做生意了,這屬於明搶啊!我鄴城民風淳樸,路不拾遺,竟然出了這等黑店,速速查一查這酒肆的主人是誰,袁某要重辦……君子愛財,取之有道,這手法也不要臉了,袁某瞅着都替他羞臊!”(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