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龐統的話音落下,適才還是幽靜的山林平原,一瞬間殺聲大做,只見河岸對面,龐統所在的大石頭後方的山林怪石之內,一瞬間涌動出來了好些荊州軍,他們各個手持弓弩,身背猝了酒的箭支,然後在龐統輕輕一揮手的示意下,拔出火摺子點燃了箭頭………
接着,便見漫天的火熱箭雨向着袁軍所在的對岸鋪天蓋地的飛襲過來,將還是幽靜清涼的林野瞬間點燃了大片。
袁尚眉頭一皺,四下的瞅了瞅四周,卻見小溪之邊林蔭茂盛,樹木繁多,雜草叢生,確實是一塊用火攻的絕佳之地。
“浴火鳳凰,鳳雛龐統……果然名不虛傳,計策之深,算計之恨,只怕是不在郭嘉,賈詡等人之下,劉備那老糟棒子得了鳳雛相助…他這是要火啊!”
袁尚身邊,卻有龐德已經趕了過來,聞言不由得直擦冷汗,低聲言道:“主公,目前的情況,劉備火不火無所謂,咱們好像纔是真真正正的中了人家的火計了,再不趕緊突圍,只怕一會將士們都得變成灰了……速撤要緊!”
袁尚藉着紅色的火光,深深的向着對岸青石上模糊的龐統望了一眼,然後點了點頭,道:“傳令所有將士,集結突圍,衝出火陣!”
袁軍的將士們此刻還是很疲勞,但面對對方的滔天火攻,就是再累卻也是不敢怠慢,隨即整合起來,順着道路向着火勢較小的地方東面衝殺而去。
眼看着就要到了火勢較弱的地方,卻見火光之外,一員銀甲大將手握戰刀,率領兵將匹馬而來,衝着袁尚高聲吼叫。
“袁尚休想逃走,可認得大將魏延否!”
袁尚急忙勒住馬匹,深深地向着對面忘了一眼。隨即道:“換路!”
魏延也不追趕,只是在火勢之外高聲虎吼,令兵士放箭掩殺。
袁尚等人又奔至西面,眼看火勢較若,卻是突然又有一支彪軍橫殺出來攔路,爲首之人,一臉正色。三縷長鬚,淡然言道:“袁賊,老老實實地留在這,我乃南陽李嚴,有我在此,今日你休想逃出!”
袁尚眉頭一皺。馬超和馬岱等人則是深吸了一口涼氣,奇道:“怎麼會這樣,這火雖然是龐統放的,但他手下的兵馬爲何會找準火勢弱點,該巧不巧的出來阻攔我們!”
袁尚長嘆口氣,搖頭道:“那醜八怪剛纔說了,要送我們一招火鳳凰陣。看來不是信口胡說,想必定然是有奧妙的!”
龐德聞言一驚,道:“火攻之法,雖然猛烈,但最在雜亂無章,且需掌握風向,一個不好,便容易傷及自身……屬下還真是第一次聽說防火還能放出陣法來的!”
袁尚搖了搖頭。道:“不要大驚小怪的,天下之大無奇不有,許多小動物能還能撒尿劃地盤呢,放火放出陣法,也不算什麼稀奇事,更何況龐統在此等了我們許久,準備的功課一定做得非常之多。能做到此點,亦是在情理之中……只是但凡陣法,有陣則必有眼,有死門則必有生門。若是能找到這火陣的陣眼,則可萬事大吉。”
馬超聞言忙道:“那這火陣的陣眼在哪?”
袁尚聞言,狠狠地白了馬超一眼,不滿道:“我要是能找到,還跟你在這費個屁話……現在找也是來不及,換個方向,繼續衝!”
馬岱猶豫的向着後方看了一眼,道:“就怕火借風勢,咱們衝不出去……”
“衝不出去也得衝,別磨蹭!”
火鳳凰陣內,火勢藉助風力越來越大,袁尚被燒傷和嗆壞的人越來越多,可此時卻沒有其他辦法,將領們只得藉着一些微弱的,火勢較小的地方不斷的衝殺,可偏偏卻是路路皆死。
適才是東有魏延,西有李嚴,如今又幾番衝殺之下,發現北面,東南,西北,東北皆是死門,各個地方皆有將領把守,其乃是荊州軍的宋忠,吳巨,劉先,楊齡等人,其藉助火勢,穩守陣眼,將袁軍死死的憋在其中,任憑他們如何衝殺,卻也衝不出去。
風吹火,火借風,陣中的火勢越來越大,袁軍傷亡越來越重,各部將領的身上也多多少少的都掛了彩,這一下子,袁尚可是真的急了。
又一次衝突失敗,龐德急忙奔往袁尚身邊,焦急地言道:“主公,怎麼辦~!陣內的火勢越來越大,在這麼下去,我們全都得被憋死在這裡,地方早已算計準了,卻是不讓我們衝過去,如今之勢,該當如何?”
袁尚擦了擦頭上的汗,臉上也露出了一絲迷茫,他當年也是熟讀了左慈的遁甲天書人遁篇章,對於奇門遁甲五行八卦的陣法也瞭解一二,知曉犯死陣定有生門,只是這種以火爲陣的方式太爲特殊,且各路死門都有敵軍,難尋生路,彷彿敵軍正藉助火勢,一點點的蠶食自己,直到將己方徹底消滅。
這生門究竟在什麼地方,難道龐統真的有通天的本領,能夠將一個陣全部變爲死門?
“不可能的!”袁尚重重地搖了搖頭,嘆道:“這是不可能的,藉助火攻設陣,本來就是極度危險,且極難控制的事情,他居然還能將陣門全部堵死?能做到這點的人根本不可能是人,甚至不可能是妖……”
馬超在一旁好奇地言道:“莫非是人妖?”
袁尚狠狠地白了他一眼:“笑話,你見過像龐統那麼磕磣的人妖嗎?不要埋汰人妖!人妖也是有選擇性的,職業素質和基礎要求都是很高的,不是誰都能當的!”
馬岱被煙嗆的已經是花了眼,一邊咳嗽,一邊搖頭道:“現在不是討論這個的問題,咱們已經被火陣困住,若是不趕緊想辦法脫離,必然會死在這裡,我等死了不要緊,主公身負河北大業,不可折損於此啊………”
袁尚四下瞅了瞅,心中泛起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悲涼。不由得仰天怒吼。
“老天啊,賜給我個救星吧……”
話音方落,突聽南面響起了一陣馬蹄之聲,衆人尋聲望去,卻見一支兵馬在一位老頭子的帶領下,嗚嗚嗷嗷的衝入了火陣之中,但見那爲首的老頭子身無寸甲,卻是身披素鎬,頭戴高冠,一身文人狀,鬚子上還燃了三丁火星子,直奔着袁尚飛馬而來。
“主公莫慌!老夫來也!”
袁尚聞言一愣,仔細瞧去,卻發現來者不是別人,竟然是那位他長時間未曾相見的老友兼手下……
“我擦!鄧昶!”袁尚頓時吃驚的長大了嘴,急忙策馬上前迎住這位老部下。
“主公,是我啊,是老夫我啊!”鄧昶一直在河北替袁尚管理後方,與袁尚久未謀面,此刻相見,老頭子的臉上不由得淚流滿面,一種浩然激盪的感情由肺腑而發,幾無從言語。
袁尚與鄧昶錯開馬匹,隔着馬身子一把握住了老部下的手,感慨地言道:“關鍵時刻,還得是你這共患難的老友夠意思啊!”
鄧昶激動地點了點頭,眼淚在眼眶中不斷的打轉,道:“那是,那是……”
“隔着半個河北,大老遠的過來跟我一同送死,給我殉葬,鄧昶,你太夠朋友了。”
鄧昶聞言不由愣了:“…………”
過了許久之後,卻見老頭使勁一擡胳膊,甩掉了袁尚握着他的手,不滿地白了袁尚一眼,道:“會說人話嗎?不會說話別說!什麼叫陪你殉葬啊,老夫我還沒活夠呢!我有病啊陪你死,你當你是誰啊?”
袁尚使勁地吸了吸鼻子,道:“除了陪我送死,我實在想不出你到這裡來,還能有什麼用處?”
鄧昶高傲的一樣脖子,道:“怎麼?難道我就不能是來挽救你的嗎?”
袁尚聞言一愣,道:“挽救我?你怎麼挽救我?你有那兩下子嗎?”
鄧昶嘿嘿一笑,道:“沒那兩下子,我能隨便進來?區區一個火鳳凰陣而已,在別人看來難破,在老夫看來,卻是輕而易舉,手到擒來!”
袁尚聞言大驚:“你知道這陣法的名字,還會…破它?”
“你以爲呢?”
袁尚頓時有些凌亂了,好奇地道:“可是我想知道,你是怎麼識得這個火陣的,又是如何知曉這個陣法的奧秘。還有,你本應該在鄴城,又是爲何會出現在這裡?”
鄧昶面色一陣,突然露出了一副少有的嚴肅表情,嘆道:“事到如今,老夫也就不瞞你了,實不相瞞,老夫乃是四百多年前,漢開國元勳,楚王韓信的陰魂回世,四百年前,韓某人曾被讚譽爲兵仙戰神,攻無不克戰無不勝,著作兵法三篇,爲大漢開國建立了不世功業,區區未卜先知之能,縱然不是我韓大將軍全盛之時,也還是有的……”
袁尚臉色一沉:“說人話!”
“其實啊,是自打主公你出征中原之後,田豫田大人怕主公有失,故而從遼東傳書提示,我等一商議,便分出幾路兵馬前往各處道口接應,以防不測,正巧老夫與左先師就在此邊境迎侯,看看能不能碰上主公,想不到卻是真的碰見了,適才我二人在山上,看見主公中了敵軍的火陣,左慈老兒識得此陣法,知曉生門何處,故而令前來接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