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以及荀攸,程昱所商議的計謀卻是高深,袁軍和曹軍此次同來關中,除了袁尚第一戰智勝曹洪,擊殺于禁之外,剩下的戰略部署幾乎全是爭取關中衆諸侯的支持,以期得到最大的戰略風向,可以再最終會戰的時候一舉擊潰對方,取得整個關中戰事主導權的勝利。
本來在這個方面,袁尚是一直佔據優勢的,但躲在暗處的韓遂卻不願意看到袁尚的天平過重,壓過曹操,因而鋌而走險,使出了一招釜底抽薪的詭詐計謀,擊殺了馬騰,激怒了擁有極強實力的西涼錦馬超,迫使他舉兵大進,攻打袁尚,重新令曹操佔據了主動,令天平重新歸附於平衡。
韓遂軍營帥帳。
“你說馬超盡其麾下之兵,前往長安攻打袁尚了?”在聽了斥候的報訊之後,韓遂毫不掩飾臉上的興奮神色,幾乎是高興的跳了起來問那個向他稟報的斥候言道。
斥候點了點頭,正色道:“正是!馬超麾下數萬兵將,盡皆白衣白甲,大豎報仇之錦旗!馬家軍傾巢盡出,兵攻長安,與袁尚會戰與城池之下!”
韓遂精神一陣,忙道:“戰況如何?”
“馬家軍攻城數日,袁軍緊守長安城,其城中似是有良將指揮,整個長安城毫無破綻,馬超麾下幾番攻殺,盡是敗退而歸,如今只能圍城,不能攻入,兩相對持,一時難分勝負。”
韓遂點了點頭,道:“好,很好,這樣最好!馬超損兵折將,袁尚被逼至長安城內不出,而曹操肯定會在這一段時間內擴大自身實力,只待馬超一敗,換上曹操與袁軍交鋒,讓他們殺個三方盡傷,整個關中之內,還有誰是老夫的對手?千里沃土,旦夕而得,老夫多年的蟄伏卻是沒有白費!哈哈哈哈,好!打得好!打得好啊!”
韓遂身邊,閻行不言不語,只是悶着頭低眉順目的聽着,卻見韓遂得意的長笑了一會,突然轉過頭來,滿意的看着閻行說道:“彥明,這次事情進展的如此順利,實乃是你的功勞!待老夫日後坐了那關中之主的位置,你便是整個關中之境的兵馬大都督,你縱橫天下,一展抱負的時候,指日可待!”
閻行聞言拱了拱手,道:“多謝主公,末將終生皆賴主公福廕……但是末將有一事不明,還望主公相告。”
韓遂揮了揮手,道:“有話但說無妨。”
“主公這次派我攻殺馬騰,嫁禍於袁尚,實乃是看袁尚風頭正勁,恐其勢大,曹操非其對手,但如今袁尚兵馬已是盡屯於長安,曹操已然開始行動,但若是日後曹操勢大,袁尚勢弱,主公又當如何來繼續平衡呢?”
韓遂摸着鬍鬚,笑着點頭道:“你能問到此點,說明你是個良將之才,此事很是好說,老夫如今名義上,還是袁尚的歸附部署,若是看曹操佔據上風,老夫便出兵幫袁尚一把,以求平衡,然後在尋機而撤,坐山觀虎,直到袁曹兩方力竭,再出來收拾殘局,豈不痛快?”
閻行的眼皮子不由得抖了一抖,張了張口想說些什麼,但終歸還是沒有說話,閉嘴不言。
二人又嘮了一會軍機大事,閻行得了一些吩咐,隨即走出帥帳前去準備,纔剛走出來,便見他的臉色瞬間就變得有些黯然,仰頭看了看有些烏雲密佈,似是要下雨的天氣,閻行不由得長嘆口氣,扶手撐了撐額頭,嘆了口氣。
“曹操若是佔據上風,他便出兵幫袁尚攻其後,待實力平衡後在尋機而退,坐山觀虎?想得倒是挺好,可是依曹操之能,能成功的放他全身而退麼?以袁尚的眼力又能看不出他的用意麼……主公……不,是韓遂,這次是徹底完了……”
自言自語了半晌,卻見閻行仰頭看天,靜靜的直視着雨水落下,眯着眼睛瞅了半晌,淡淡地道:“而我,又是否要真的爲他殉葬呢?”
“諸位,我等在敬郝將軍一盞!”
花廳之上,袁軍借花獻佛,用毛階當初珍藏在府內的美酒和充盈的庫府口糧犒賞三軍,併爲郝昭慶功,馬超連日來屢次攻城,卻是在郝昭果斷冷靜的處理下頻頻被擊退,任憑西涼軍起什麼幺蛾子,在郝昭的面前都顯得是那麼不堪一擊,將一座碩大的長安城守的固若金湯,連個芝麻縫都沒被西涼軍砍出來,着實是大大的露臉,更是得到了袁軍一衆高級將領們的刮目相看,今日慶功宴大家頻頻敬酒,卻是將郝昭灌得七葷八素,應接不暇,走道都有點直晃悠。
袁尚今日也是喝了不少,他本不勝酒力,又是連日來操心費力,身體素質破有些下降,喝了不到一罈就有些發暈發噁心,只得找了個如廁的藉口,偷偷的跑到花廳之外的後花園中,抱着柱子娃娃的一頓亂吐,只感覺都要把腸子翻出來了。
吐完之後,袁尚方纔五迷三道的站起了身,剛剛扶着柱子直起身來,卻見一塊乾淨的繡帕在不知不覺間已是遞到了自己的面前,袁尚擡頭望去,卻是蔡琰淡淡然的笑看着他,手中遞還給他的,正是當初在地窖之內,自己給她擦眼淚的那塊,卻是已經被洗的乾淨了,上面還散發着一股淡淡的花意芳香。
“大姨媽……呃……太客氣了。”袁尚打着酒嗝,不好意思的接過擦了擦嘴,滿懷歉意的出口而言。
“唉,酒量不行,又何必喝那麼多?”蔡琰笑看着他,無奈的搖了搖頭,道:“你們男人,不是在戰場上爭先,就是在酒海上稱雄,這兩件事乃是世間最無用之事,可你們偏偏就是喜歡去做,殊不知年華老去,芳華盡失之時,在想想這些,卻是又有何意義?”
袁尚揉了揉太陽穴,似是有些反應了過來,搖了搖頭道:“酒逢知己千杯少,男人的世界,大姨媽你是不會明白的……大姨媽吃了嗎?沒吃的話一起進正廳吃點,有酒有肉,管飽!”
蔡琰輕輕地搖了搖頭,笑道:“我從小就是滴酒不沾,亦是不習慣在大場合用飯,一會我自己去膳房做些菜來填補便是了,倒是袁公你還需少喝一些,敵軍圍城未退,此時飲宴,卻並非良時。”
袁尚聞言一愣,似是有些詫異地道:“你自己做飯?你這身份,還自己下廚房?”
蔡琰聞言淡淡一笑,道:“小的時候,從來不曾做過這些事情,後來到了漠北,一直就是自己照顧自己,做飯洗衣,母牛放馬,什麼都幹,這回來之後,卻是也改不了,習慣了。”
袁尚聞言,搖了搖頭,道:“那怎麼行!大姨媽乃是當世才女,又是文曲大家,自己下廚房做飯,傳出去讓別人笑話……這樣吧,今日我給你做些飯食!伺候一下大姨媽的胃,讓您也過過受晚輩敬重的癮頭。”
蔡琰聞言頓時一愣,道:“你…給我做?”
袁尚點了點頭,道:“然也!”
太守府的膳房之外,火勢微旺,飄落的樹葉和花瓣在院落中輕輕的奏響,宛若一曲悠揚的夜歌,蔡琰坐在涼亭邊的石頭上,靜靜的看着袁尚將膳房內的一隻兔子慢慢的反轉燒烤,一邊反轉,一邊向上面灑滿了鹽巴,只是不消一會,便見那隻兔子便被烤的飄香四溢,油光鋥亮,一陣陣誘人的香味飄灑在空氣當中,饒是不好吃食的蔡琰見了,也不由得食指微動。
袁尚撕下一塊肉,輕輕的嚐了一嘗,接着點了點頭,又擡手從身後取過洗乾淨的水果,與兔子一起遞到蔡琰面前,道:“光吃燒烤不吃水果,對女人的皮膚不好,配上吃比較健康,大姨媽給點面子,嚐嚐?”
蔡琰愣愣的看着袁尚,接着好奇的道:“君子遠庖廚,更何況你乃是四世三公之後,卻是如何會幹這種事?”
袁尚聞言,左右四下看看,然後低聲道:“我要是跟你說,我天賦異稟,乃是食神下凡,從小就會,大姨媽你信是不信?”
蔡琰將一塊肉輕輕的送進潭口中,輕輕的咀嚼着,然後笑道:“好吃……你若是不願意告訴我,就算了,如何拿這般小兒之言框我?還食神降世呢,也虧你說的出來。”
袁尚聞言,不好意思的笑了。
低頭看了看手中的烤兔子,蔡琰輕笑道:“這麼大一隻,我吃不了……分你一半吧。”
“…………”
少時,二人便是將袁尚一隻兔子吃的乾乾淨淨,袁尚拍了拍肚皮,打着嗝笑道:“偶爾過一下這樣的生活,倒是也挺不錯。”
蔡琰目光微閃,笑看着他道:“你若是喜歡,以後不妨閒來無事時多試上一試,民女口福不淺,倒是可以幫袁公你多試幾次手藝。”
袁尚吮着油膩膩的手指頭,意猶未盡地說道:“那我豈不是虧了,這樣吧,下次我負責打野兔,換妳負責烤熟,妳二我八如何?”
“你二我八?這什麼意思?”蔡琰似是有些發懵,疑惑的重複了一句。
袁尚聞言搖了搖頭,道:“好吧,我讓一步,妳三我七……行,算妳狠,我只要六成,這樣總行了吧?”
見蔡琰微笑着不語,他搖了搖頭嘆息道:“或者,五五分成,誰都不吃虧?還不行,大姨媽不會是想要六成吧?太能吃了!好,我認了,撐死妳!”
蔡琰終於忍不住玉容解凍,脣角泛起濃濃的笑意,笑了好一會,方纔道:“你當我是豬麼?”
袁尚長嘆口氣,笑道:“若是豬倒好,說不得讓侄兒能更好養活。”
蔡琰聞言不由無語。
“……….”
過了好一會,方見她擡起頭,仰頭看着天上的星空,不知爲何,這段時間來因爲回到故土長安的憂鬱,在不知不覺之間,竟然緩緩的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