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中之地,長安。
長安乃屬古都,由居於關中要位,自古便是兵家必爭之地,又是商賈,水利,農墾的聚集之鄉,其城池高大,人口繁密,佔地之廣,在整個大漢朝足可當列屬第一,
正所謂“九天閶闔開宮殿,萬國衣冠拜冕旒”,長安在其發展的極盛階段一直充當着東方世界中心的地位,在武帝劉徹手下的張騫以起爲始點開闢了絲綢之路後,就一直以明珠之城的姿態就吸引了大批的外國使節與朝拜者的到來。
時至今時今日,就算是長安已經不再算是漢朝的都城,但其影響力與舊時的底子尚在,不說其內部之寬涌廣博,單單就說是城池之高聳,就絕非少量的兵馬和普通的攻城器械就可以打的進來。
當年,長安的太守乃是奉曹操之命統領關中的鐘繇,而時至如今,鍾繇卻是被袁尚生擒,關在河北生小孩去了,然這麼大一座城池古陣卻不能沒有心腹把守,於是乎,曹操便派遣了他手下的親信毛階代替鍾繇鎮守此城,已做震懾關中衆諸侯之用。
毛階這個人,大的毛病沒有,優點頗多,更勝在做人踏實,其雖沒有鍾繇有才幹,能夠將關中衆諸侯收拾的服服帖帖的,但勝在勤勤懇懇,任勞任怨,故而倒也是將長安治理的一片繁華。
三年以來,長安一直沒有出過什麼大的事故,毛階也是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治理長安城。但是直到今日,一個外來的訪客卻是打破了這份寧靜的祥和,而這位訪客,卻又是毛階不得不重視之以待的。
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一路風塵僕僕趕來的蔡琰。
蔡琰抵達長安城的時候,卻是出了一點小小的插曲,只因她並非獨自一人而來,而是由一羣胡裝爛扮,似羌族盜賊的兵馬保護着而來,卻是給毛階嚇了一驚。以爲是袁尚或是關中諸侯,或是哪裡來的山賊,差點沒親自領兵出去剿了他,直到對面送信而來,言乃是蔡琰回鄉訪宅,才令毛階暫時放下了刀兵。
其時蔡琰雖然在袁尚的境內替他打理古籍司,但卻因爲身份特殊一直不曾對外公佈,只有內部人知曉,且當年其在匈奴之境被袁尚帶出之事不曾撒佈事件。故而南方一直無人曉得其中關鍵,在認定了蔡琰的真實身份之後。毛階還以爲她是從匈奴內部逃出來的呢。
蔡琰乃是蔡邕之女,且富有才女盛名,更兼其父與曹操有半師半友之誼,毛階不敢怠慢,隨即親自接見蔡琰請她入城歇息。
蔡琰風塵僕僕,一身破爛衣裝,面容憔悴,雖然如此,卻依舊是擋不住她的天生麗質與女人風韻。
毛階請蔡琰入府。安排飯食,並奉其爲上賓,而後開口詳詢:“蔡大家,當年據聞您在長安之外遭戰火荼毒之亂,被匈奴人掠走北上,至此音訊全無,不知今時今日爲何又會突然返回長安。卻是得誰相救?”
蔡琰聞言垂首,幽雅地回言道:“啓稟太守,民女福薄,當年爲匈奴左賢王部所擒。多年來身居塞外,一直以漢奴之身苟延至今,只是數年前左賢王部爲曹司空聯合袁氏一同所破,民女纔有幸脫離其間,三年來因孤身一人,恐懼紛亂,只得一直幽居於邊境,以待時機而回。”
毛階聞言恍然的點了點頭,又道:“那不知蔡大家是如何回來的?保護您回長安的那些人又是何人?”
蔡琰聞言道:“那些人乃是關中邊境的羌族俠賊,一向以劫掠富賈爲生,民女言身居長安,家有厚寶重金,若能得回,自當以厚禮重金相贈,故而歸來。”
毛階聞言點了點頭,接着招了招手,道:“傳那些羌族義俠的上來相見。”
得了毛階之令,卻見兩個長相雄奎的大漢大搖大擺的走上了府邸之前,二人都是一臉的鬍鬚茬子,濃眉大眼,卻是頗有幾分異族之相,且渾身充斥着一股難以掩蓋的豪傑之氣,一看就是天生的,絕非裝扮。
毛階看了二人半晌,心中的忐忑略微放下,暗道蔡琰所言卻是無虛,隨即道:“你們二人乃是在何處山頭立寨,今日成此大功,送蔡大家歸漢,實乃天賜之功,本太守在此真的好好地謝謝你們………”
話還沒有說完,便見爲首的一個漢子張口就是罵罵咧咧地道:“什麼謝不謝,蔡不蔡的,老子送她回來,衝的乃是金錢!這娘們答應老子回長安後便當以厚禮相贈!你算幹鳥吃的,用你替她給老子道謝?”
旁邊的一個漢子聞言亦是道:“怎麼?拿兩句甜話就像敷衍老子?門都沒有啊!今兒要是不給錢!管你是什麼長安太守,老子死也得砸碎了你這府門!”
毛階聞言頓時怒了,拍案就想發作,卻見蔡琰急忙起身,道:“太守息怒,這兩位皆是草莽英雄,不懂禮數,言語衝撞之處還請太守勿怪,只望太守能夠看在他們畢竟是小女子恩公的情面上,不要動怒,民女拜謝之。”
毛階聞言愣了一愣,接着努力的壓下心中的怒火,狠狠地瞪視了二人一眼,轉頭對蔡琰道:“這二人雖然口有污言,但畢竟是蔡大家你的恩人,本太守又豈能隨意處之,只是蔡大家你既然答應了他們許以金箔,不知卻是打算如何抵之?”
蔡琰聞言,愁苦的一嘆,道:“物是人非,家中已無他物,唯有當年留存於地窖之內的焦尾琴,尚算是值些錢財,當許以這兩位恩公,以做報答。”
毛階聞言頓時一驚,忙道:“焦尾琴?給他們?那怎麼行!焦尾琴乃是世之名琴,昔日成琴時便有燒桐以爨者,聞火烈之聲,知其良木之說,如此良寶,焉能贈給這兩個莽夫?”
蔡琰搖了搖頭道:“除此之外,琰實在是無法了。”
毛階聞言頓時一窒,不知該如何作答。
卻見廳堂的下方,那兩個羌賊頭子的其中一人,衝着毛階使了一個眼色,大大咧咧地衝着他說了一句。
“你既然是那麼心疼那架破琴,反正我們弟兄倆也不想要…..實在不行,你先把錢替這娘們墊上?”
毛階:“…….”
在毛階的吩咐下,蔡琰暫時被留於館驛安住,而那兩個寇頭和一衆手下則是暫時居住於城南營屯。
到了營屯的帳篷之內,兩個漢子在確定左右無人之後,終於彼此相望,然後重重的呼出一口氣。
其中一個使勁的扯了扯下巴上的鬍鬚,咬着牙道:“他孃的,這一道上心驚膽顫,可是駭死老子了!袁尚這孫子給老子找的好差事!”
他對面的一個則是笑了一笑,低聲道:“沒辦法,誰讓你我當年都是賊道出身,這等裝賊的事情,落在你我身上,纔不會被人看出破綻。”
這兩個賊頭不是別人,正是昔日的黑山賊,張燕和孫輕所扮。
張燕輕輕的向帳外瞟了一眼,低聲道:“司馬懿用蔡琰爲擋箭牌,讓你我混進長安的計策還真好使,老子當初以爲他純扯淡呢…..真是邪了門子,那毛階好歹也是堂堂的一任長安太守,如何會對一個娘們這般重視,竟然待以上賓之禮?就因爲他是才女不成?”
孫輕摸着下巴笑道:“世之才女,天下文人自當敬佩,不過當中還是另有曲折,據聞曹操昔日乃是蔡邕之徒,與蔡琰有兄妹之誼,那毛階久隨曹操,自然知曉一些情況,豈敢怠慢?我料他定是想在安定了蔡琰之後,便去向曹操請功呢!”
張燕聞言恍然,摸了摸下巴,道:“原來如此,想不到蔡琰那娘們歲數不大,竟然與曹操是同輩份……孃的,等會!曹操那老匹夫,該不會與蔡琰有一腿吧?”
“燕公休要胡說,我管那蔡琰也是自清之人,如何會做那般下作之事。”
張燕聞言點了點頭,道:“那就好,他孃的主公管蔡琰叫大姨娘,曹操若果然跟他有染,豈不成了主公的大姨父了?老子當年與主公乃是患難之交,以兄弟相稱,曹操若是主公的大姨父,豈不也成了老子的大姨父?”
孫輕聞言,不由的擡手擦了擦汗,虛弱的笑道:“燕公,您想多了………”
張燕聞言嘿嘿一笑,然後道:“咱們來時,主公曾說否今夜幾時動手?”
“子時!”
“好,就等到子時!然後…..嘿嘿……”
深夜的長安城一片黑燈瞎火,只有偶爾的幾所豪門深處才亮着燈光。龐大的城池就像只臥地靜待的猛虎,不動則已,一動驚山。
在離城不到一里的土坡後,袁軍的士兵正在袁尚和趙雲的率領下靜靜地等待着,馬已戴上了嘴套馬蹄也包上了棉布。安靜地只聽得到夜風颳過的聲音。
看着遠處宏偉壯觀的長安城,袁尚不由貪婪的舔了舔嘴脣,嘿笑道:“不錯,很是不錯!此等城池,若是拿下,休道曹操和馬超聯合,就是再來幾頭蔥薑蒜,憑我軍的威勢和這座堅固的城池,也定然能夠全擋得住!”
趙雲一臉木然的表情,淡淡地掃了袁尚一眼,低聲道:“我對長安城不感興趣,倒是城裡的牛羊馬匹有多健碩肥壯,本將倒是很想見識見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