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平原城外。
袁軍磨刀霍霍,排班佈陣,形成四個方圓的橫向陣與六個凹凸的縱向陣,在平原城外的百丈之地開外排開陣勢,其後由呂曠、呂翔壓陣督軍,一千騎兵爲先,重甲和弓弩手在後,殺氣騰騰,矛戈森森,兵鋒所向,直戳平原城的大門!
汪昭得得瑟瑟,胯下騎着一匹褐鬢馬,手中丈二鋼點長矛,威風簌簌,很是風騷的在軍陣與平原城之間的空地上高聲叫囂,嘴中不乾不淨的,單挑平原縣令黃康出陣與自己決一死戰。
也不得不說汪昭這廝很不要臉,平原太守黃康乃是文人,舉孝廉出身,雖學君子六藝,可惜卻手無縛雞之力,平日看見血都能暈過去,更別說是上陣殺敵了。
汪昭乃是青州名將,如今單挑一個儒生出手,表面上雖是威風凜凜,可在雙方的衆人眼裡,實則是節操掉一地。
汪昭正在平原城門口高聲叫罵,突聽城門“子嘎子嘎”的緩緩而開,但見平原城內的兵將按部就班的蜂擁而出,在城下列隊,擺開長蛇的陣勢,爲首一年輕小將,手提一柄長環刀,坐下青鬃馬,亮盔鱗甲,風度翩翩,望之頗有些儒將的風度。
汪昭不識得此人,將手中的長矛一擺,在場中拉開陣勢,遙遙的一點來將,高聲喝道:“汝乃何人?可是那平原縣令黃康乎!?”
年輕小將面色古井不波,一夾雙腿。將戰馬駛至兩軍中的場地,衝着汪昭微一拱手,道:“平原縣令黃公座下縣府丞,今日斗膽,特來前陣向汪將軍請教,還望將軍海涵,能夠指點一二。在下感激不盡。”
“平原府丞?!真的假的?”
汪昭面色詫然,上下打量着那小將好久,方纔“噗嗤”笑。差點沒噴出吐沫。
“你們平原縣沒有拿得出手的人物了嗎?居然派一個府丞出馬,府丞乃是從屬文官,也能上陣殺敵?你也不怕讓人笑掉了舌頭!”
也難怪汪昭如此詫然。所謂的府丞乃是一方太守或縣令麾下的屬官,總攬行政亦或是地方後勤內務,主司文職,相當於後世單位領導下屬的辦公室主任,專門寫稿或是兼職內務的主。
汪昭活了好幾十歲,還是第一次聽說府丞上陣對陣殺敵的,這跟讓他送死有什麼區別?
“呵呵,黃康軟弱庸碌之輩,平原縣無人,居然派一文首爲將。罷罷罷,府丞便府丞了,總比沒人出來迎戰的痛快.....看你一介文官,年紀又輕,本將手下留情。讓你三招再殺你,放馬過來!”
府丞聞言也不生氣,只是輕輕的一點額頭,對汪昭道:“既然如此,那在下便得罪了,不過我想先提醒汪將軍一句。你我交戰,只怕用不了三招。”
說玩,卻見平原府丞雙腿一夾,匹馬出陣,迎着汪昭便即縱馬而上。
汪昭仰天長笑一聲,渾不在意的將手微微擡起,在他眼中,這廝不過是平原小小一縣弄筆頭子的文官,別說是一對一的跟自己單挑,就是來他十個八個,也不過是攢雞毛湊膽子而已。
頃刻間,那年輕府丞已是匹馬而至,手中長環刀斜指蒼天,刀環與刀聲相擊“嗡嗡”悠鳴,騰夭點點青光,罩着汪昭當頭劈來。
“咣~~~!”
空氣中涌動刺耳的兵器撞擊的聲響,激得二人胯下戰馬都是微微一顫,聲勢頗爲駭人,巨大的痠麻感覺如排山倒海壓向汪昭的雙臂。
勁力順着兵器壓身,汪昭如墜深谷,身軀微微一顫,凜然驚道:“這臭小子的臂力好生了得,竟似比我要深厚的多了.......”
然而不待汪昭多想,卻見那年輕府丞的第二刀已是橫掃而至。
“嚓——!”
似乎是很輕很脆的一聲響,汪昭眼前的一切事物飛速的旋轉起來,他感到一切都在迅速的下隆着,而自己越來越高,接着他看到自己端坐在馬身上的無頭屍體,在他身前,那年輕府丞的戰刀已是輕輕巧巧的架在了自己的咽喉之上,刀鋒上的寒氣逼人,讓他感覺到前所未有的死亡恐怖。
“兩個回合,沒用上三個!多謝汪將軍相讓,你輸了。”年輕的府丞一臉風輕雲淡,漠然的對汪昭說道。
“你....你這混賬,居然殺了我的馬?!簡....簡直就是卑鄙!”
年輕府丞也不言語,只是對着身後的士卒一招手,朗聲道:“將汪昭綁了,帶入縣城交由黃太守發落。”
平原軍陣之中,早有兩個士卒手持麻繩奔出,將坐在地上依舊不敢相信自己被兩招至敗的汪昭捆縛。
“不好!汪將軍被擒!二位將軍快想辦法!”袁軍的華彥臉色頓變,衝着身後的呂曠呂翔高聲求助。
不用華彥多說,那邊廂的呂翔早已是一馬當先而出,衝着身後的千餘騎衆高聲呼喝:“騎兵衆,隨我出戰救人!”
“殺——!”
隨着一陣穿破雲霄的喊殺聲響起,袁軍陣中的騎兵隊紛紛縱馬持槍,向着平原軍衝突而去。
眼看着袁軍騎兵向着自己衝殺而來,平原府丞的嘴角露出了一個似是早有預料的微笑,擡手一舞戰刀,其聲音遍撤沙場,幾是傳到了每一個人的耳中。
“先登軍列陣!”
“唰!”的一聲,平原軍的長蛇前陣已是向着兩側延伸開來,但見其後站立的,乃是近千名手握強弩的精銳士卒,他們一字列排開,手中的精弩佈滿了戾氣,恍如一支支駭人的奪命統器,幽幽的對準了向着他們奔襲而來的精騎。
與吾部卒人箭鏃三支,當可蕩平漢庭邊境!
“放~~!”
隨着這一聲淒厲的吶喊,成羣成簇的箭團彷如漫天的飛雷,向着袁軍千餘奔襲騎兵飛射而去。
但見漫天的箭團好似一道道耀眼的流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躥入了袁軍。頓時,馬匹嘶鳴掀翻騎兵者不計其數,哀嚎遍地,肅殺橫野,天空之上雷鳴滾滾,彷彿天空都爲之晦暗。
“先登營!”
呂翔一邊奮力招架箭雨,一邊不敢相信的望着遠處的那近千的強弩手,彷彿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而平原軍陣中,那年輕府丞的嘴角,在不知不覺中,緩緩的掛起了一絲冷厲的微笑。
青州,臨淄城。
“司馬懿已經返還冀州了?”聽了司馬懿派來的使者稟報,袁尚多日來一顆一直懸掛着的心,終於緩緩的落在了地上。
“是,司馬先生已是渡過了黃河,抵達冀州邊境,現正在向冀州方向回返,特派小人向主公知會一聲,望主公勿念。”
袁尚緩緩的點了點頭,道:“司馬懿已是功成身退,我這方面,也是應該考慮回冀州的事了.....司馬懿這小子很不錯,回了家還記得跟我傳達一聲,懂事。”
卻見那被司馬懿派來的使者突然面色揣揣,低聲又道:“只是司馬先生這次回來,路上一直掛着臉子,好像是不太高興,有心事......”
袁尚聞言,頓時來了興致,忙問那使者道:“哦?司馬懿有什麼不開心的事?快說出來,讓我開心一下!”
那使者聞言頓時冷汗嘩嘩流。
把自己的快樂建立在手下的痛苦之上.....
主公,真非常人也!
“司馬先生此次從許都之前,本來一切尚還頗爲正常,只是在臨行之際,與從許都北門碰見了曹操的謀主,執金吾賈詡,司馬先生跟他嘮了兩句,其後便一路不言不語,連漂亮姑娘都不稀罕瞅了,與平日間的表現實是大不相同。”
賈詡?袁尚心口的跳弦不由得跳動了一下。
自打穿越回來之後,袁尚明面的敵人一直徘徊在曹操,袁譚,郭嘉,荀彧,夏侯淵,曹仁等人的身上,對於這個在歷史上,號稱老毒物的怪才,卻是一直少有疏忽關注,甚至已是隱隱的忘記了這個人的存在。
但賈詡低調並不代表這個人沒有,袁尚心裡清楚,論詭詐,論應變,論對天下事的剖析見地,這個老狐狸的實力和功底,或許還在郭嘉之上。
司馬懿見了賈詡一面之後就變得深沉失落,想必是那老兒應該是沒慣菜他,跟他說出了什麼大事,正中他的要害,才惹的吉祥物頹敗了......
看來猶如自己與司馬懿這樣的年輕一輩,還是欠練啊。
臣子遭到打擊,意志消沉,當主公的需得鼓勵鼓勵。
想到這裡,袁尚擡頭對那使者說道:“我有一句話,你給司馬懿捎帶回去,或許能爲他解開憂愁。”
使者聞言不由的大喜過望,不愧是主公,只消捎帶一句話,便可解開司馬先生的憂愁,真常人所不及也。
使者急忙問道:“敢問主公要傳達何話?在下定然爲主公如實轉到司馬先生耳中,不差一字。”
袁尚深吸口氣,緩緩道:“你告訴司馬懿,‘你個不要臉的是不是以爲四海之內皆你媽啊,誰都得慣着你!? 多大點屁事還值得上火,回頭老大我幫他找回場子!’”
使者聞言睜着眼睛,頓時愣了,好半天才顫巍巍的反問了袁尚一句。
“你媽....是啥意思?”
“你媽的意思就是他孃親,亦是被人們普遍用爲口語上對待其他人老母的尊敬謙稱,很深奧的。”袁尚耐心的爲使者做着解釋。
使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