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年打燕,今日讓燕捉了眼,人一旦年紀大了,就總容易犯糊塗,好走神。
走神不是什麼大毛病,但也得分個場合,該走神的時候可以溜號,不該走神的時候,一定要集中精神。
左仙師就是沒把握清楚這個尺度,所以說,老頭今天悲劇了。
褲襠因爲劇痛而傳來一陣濃濃的溼意,左慈老頭的眼裡閃爍着兩點晶瑩的淚花,很悽婉,很詩意,充斥着無盡的滄桑,包涵着難以言齒的苦水。
“孽畜安敢如此對待本仙!甚是無禮!老天爺會懲罰你的!”左慈的聲音有些嘶啞,比之剛纔變得有些尖,有些細,不知道是不是卵蛋碎了,要變身之前的前兆。
袁尚捂着腦袋,蹲在地上,不管不顧,只是瞅着左慈老兒一個勁的冷笑。
葛玄見袁尚冷笑,怒氣頓生,氣道:“仙師休怒,且讓徒兒我替你報仇!”
雖然看不慣左慈平日裡的一些作風,但老頭畢竟是他的相濡以沫,朝夕共處的授業恩師,感情非常,如今見師父遭了人家的暗手,頓時心如刀絞,豈能不怒?
再混蛋那也是師父啊!
葛玄露胳膊挽袖子,正要往上衝去幫師父報仇,卻見疼的哆哆嗦嗦的左慈猛然一把揪住葛玄,一邊搖頭,一邊顫巍巍的開口道:“不行....徒兒不可造次....此子不可殺也!”
葛玄聞言頓時懵了。
一會要殺,一會又不要殺,到底是要不要殺啊?
“仙師,可您剛纔不是還說,要除妖來着嗎?這剛多大一會,便又是改口了?到底是除還是不除啊?”
葛玄不明所以,腦瓜子嗡嗡疼,他發現自己真的有點跟不上仙師的思路了,仙師的想法太超卓了。太跳躍了,太過天馬行空了!
難道成了半仙之體的人,說話辦事都是這麼的不着調?
左慈出奇的沒有理會葛玄的質問,少有的深沉盯着袁尚,緩緩道:“此子不是妖星,而是一個異數!我老人家一時不慎,險些看走了眼!你我乃是修行之士,不可隨意造孽。”
袁尚聞言一愣,接着面色有些薄怒。
這老頭說我藝術?怎麼說話呢?這不明顯罵人呢嗎?
左慈在葛玄的攙扶下。哆哆嗦嗦的站起身來,搖頭嘆道:“異數,確實是異數!此人降世,擾亂世間格局。也不知道對天下蒼生而言,是福是禍哉?”
“唉,也罷!就讓我老人家秉天持正,親自督導這個小子,看看這世間之大勢,在他的影響下,究竟會與天星顯相產生什麼樣的不同.....來吧,小子!跪下給我老人家磕頭!”
袁尚聞言懵了。
“磕....磕什麼頭?”
左慈摸了摸鬍鬚,仙風道骨之色盡顯無遺。
“拜師頭!”
這一下子。不光是袁尚,就連其身後甄宓,夏侯涓,以及葛玄盡皆懵了。
剛纔還要打要殺的,現在就要磕拜師頭,這老頭是何方異獸。是非觀念居然變得比喝水都順溜,還能說出這麼不要臉的話語?簡直匪夷所思。
袁尚張大着嘴巴看了左慈半天,面色一緊,道:“你擅闖我袁氏靈堂,拿着一把爛木疙瘩。兵兵乓乓的削我一頭包,現在反過來讓我給你磕頭拜師傅?你覺得我是被你敲傻了還是你本身就是個瘋子?”
左慈聞言一愣,摸了摸下巴上的鬍鬚。點頭道:“你這話,倒也是這麼個理兒,也罷!拜師大事也不是一句話兩句話就能促成的,不能着急......爲師今天跟徒兒你有些誤會,磕頭的事就暫且緩一緩,爲師且先回去,過些時日等你想通了,再來尋你磕頭不遲。”
說罷,老方士伸出右手,從懷中取出一卷髒兮兮的竹簡,隔空扔給袁尚,慢條斯理的道:“爲師有秘法三部,名爲《遁甲天書》,其分爲《天遁》《地遁》《人遁》三卷,天、地兩遁講的都是觀星煉丹修仙的事,跟你沒啥狗屁關係,倒是這《人遁》一卷,乃是講的君道,臣道,人道,天時地利,治國修身,兵家陣法,奇門遁甲,御人之術的人事章篇,拿於你去參悟參悟,日後也好少走些彎路,爲天下造福!就算是爲師今日給你的見面禮了。”
袁尚眉頭一皺:“啥?啥假書?”
卻見葛玄皺着眉頭,眼巴巴的瞅着地上的那捲竹簡,嚥了口吐沫道:“仙師,我跟了你這麼多年,咋不知道你還有這秘籍呢?如何隨便就給了他,不給我,仙師,您此舉有些偏心了!”
“廢屁!那《人遁》篇幅裡記載的都是人政兵家之事,與你有個狗屁關係!回去練你的房中術得了!”
說罷,左慈便在葛玄的攙扶下,一拐一瘸的夾着蛋走到了院落門口,臨行時還不忘回頭擺擺手,道:“徒兒,那爲師就先走了啊。”
“誰是你徒弟!滾!”
左慈微微一樂:“我這弟子真灑脫。”
說到這裡,便見二人的身影在院落門口一拐,姍姍離去,緩緩的消失在了衆人的眼簾之中。
次日,守在院落門口的一衆灰霜營侍衛方纔一個個幽幽的轉醒,原來卻是左慈老兒常年煉丹,丹藥煉的沒什麼進展,藥磺朱黃之術卻是玩的比較精通,也不知是用什麼迷藥,將一衆侍衛迷昏過去,方纔入內而來。
灰霜營侍衛一不小心爲左慈所算,紛紛前來袁尚面前請死,不過卻被他輕描淡寫的一袖子帶過去了,讓衆人心存感動。
不過從此之後,袁尚身邊的守備力量倒是愈發的加強了。
三女在袁尚的囑託下,也是沒有將這事告訴劉氏,唯恐增添其憂慮,不過她們三人從此之後每日俱至,往袁尚那裡卻是勤快了不少,期間也有互相攀比不忿,爭風吃醋之事發生,亦是不需言表。
倒是那本被左慈遺留下來的《遁甲天書人遁篇》。守孝無事時,袁尚也是信手翻來看看,當真還記載着不少的兵家戰陣,排卒佈陣之法,其中有些亦是新奇的佈置古書未載,不過具體有沒有用,卻還在兩說之間。
一個老瘋子留下的破竹簡子,能有多大用處?
轉眼之間,一個月守孝之期已過。袁尚最後一次拜祭袁紹的靈位,返回大將軍府,開始了正式的執政生涯。
回去第一件事,就是驗看田豐上書的養兵屯田。裁剪軍伍之方。
看得出老犟驢這回真的很用心,一條一條,一款一款,都列的非常詳細,非常符合實際,具體內容不以言表,倒是最重要的三條引起了袁尚的關心。
首先就是整個河北軍伍中,裁軍還田的士卒至少在一半以上,在編的兵馬。只留下擇選的精裝之士二十八萬,其餘全部遣返歸田耕種,以爲後需。
其二,黑山賊張燕的歸附之軍,篩選的老幼亦是遣返歸農,剩下的精裝之士編入軍中。再從這些精銳之中,再一次的抽調最精銳的兩千人編入無極營,至此,無極營的兵馬,便即擴充至了三千人衆。
其三田豐提出的一點。令袁尚大感震驚。
田豐請袁尚在一邊整理內政,休養生息的同時,出榜招賢!
招賢令!
貌似在歷史上。曹操曾做過這樣的事。
冀州與青州交界處的官道上,奉命前往青州問責的郭圖神清氣爽,得得瑟瑟的領着一支隊伍,向着臨淄城的方向緩緩的打馬而去。
殊不知,前方官道兩側面的山林中,一支身着青州兵將服飾的兵馬,如同一羣等待獵物的羣狼,一個個閃爍着綠油油的眼睛,飢腸轆轆的盯着遠處越行越近的郭圖。
趙雲身穿一套剛剛打造仿袁譚平日裝束的鱗甲,臉色罩着黑布,雙目陰沉的看着遠處越來越近的郭圖,嘴角露出一絲陰冷的微笑。
趙雲身旁,司馬懿斜叼着一根麥穗,斜靠在馬上,雙眼望天,目光中充滿了閃爍的光芒,不知在尋思些什麼。
思考了好久,終聽司馬懿長嘆口氣,搖着頭嘆息道:“唉~~,想你我四人,不是智謀多廣士,就是陣前虎威之將,如今卻是幹起了這裝鬼唬士,劫道毀人的下賤勾當,這儒家子義,聖賢雅書,卻是都白讀了,可悲,可嘆.....真是恥辱啊!恥辱!”
逄紀不滿的轉過頭去,瞪了瞪眼道:“消停兒的啊!不樂意來你別來,沒人求你!眼瞅着就要幹大事了,你這在嘀咕什麼聖賢書!惹不惹人煩?掉不掉士氣?”
司馬懿輕輕地一擺手,道:“逄公這話說得,我這不是見景生情,感懷一下人生的際遇不平嗎?你說你生的哪門子氣?”
鄧昶聞言撲哧一樂,搖頭道:“仲達出身世家,不愁吃不愁穿,如今又是出仕天下第一諸侯名家,前程不可限量,況且還有千人浴等着你看,你還要感嘆人生際遇不平?那我老人家明天不得找根繩子懸樑自殺!”
司馬懿搖頭道:“生於憂患,死於安樂,你們幾個的目光,唉....太短淺了,淺的窩到眼珠子裡,我跟你們真是嘮不到一塊去。”
逄紀將頭一扭,不屑道:“別理他,他就吃飽了撐的。”
正說話間,郭圖的隊伍已是緩緩地靠近而至。
“來了!”趙雲雙目一咪,眼中寒光突爆。
其餘三人聞言,神色盡皆一秉。
“好!時機來了!”但見逄紀狠狠的一拍手,轉頭對着身後的一衆僞裝成青州士卒的兵士言道:“圍上去,別讓郭圖跑了,但切記圍而不攻,不可輕易動手,逄某自有道理!”
“殺~~”隨着逄紀的話音落下時,卻見袁軍士卒呼呼啦啦的從官道兩方包圍過去,一個個高舉手中的長戈,瞬息之間便將郭圖一衆圍定,當頭的開路騎官見狀,頓時冷汗直流,驚恐的望着四面還定的兵卒,嚇得口乾舌燥,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