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下是漢室的天下,應該是由漢室天子來執掌,由滿朝公卿來輔佐陛下,我們這些外臣,就應該回到自己的崗位上面,爲國家抵禦賊寇,賴在京都算幹什麼的?”
侯汶一事只不過是漢室天子東歸的一個小插曲罷了,很快這件事便翻了過去,侯汶也只成了歷史上被用來反襯秦誼英明神武的一個貪官污吏。
劉協那邊還沒有開始放糧,已經離漢室朝廷臨時落腳點不遠的秦誼一行人便已經聽到了劉協要放糧的消息。
董昭一直隨着漢室朝廷行動,已經將漢室缺糧的消息傳遞給了秦誼,按照荀攸的打算,那就是吊一下漢室,等到漢室山窮水盡的時候,秦誼再帶着糧食趕過去,扮演一副救世主,儘可能多的爭取一下漢室羣臣的心。
前一世秦誼看過一個說法,曹操之所以能夠在官渡之戰中戰勝袁紹,漢室的力量也是起到很大作用,尤其是跟隨漢天子來到遷到許都的中低層朝廷官員,一下子全都被曹操給吃到肚子裡,擴充了曹操的基層實力,讓曹操在與袁紹的對峙中,具有更高的效率,這才讓曹操在官渡之戰以弱勝強。
至於加入曹操陣營裡的漢室死硬分子搞東搞西,給曹老闆各種添亂,那就是以後的事情,曹老闆只有撐過了官渡纔有機會談以後的事情。
現在秦誼既然決定豎起漢室的大旗,來對抗袁家天下仲姓對士人的吸引力,那麼跟隨劉協東歸雒陽的這些漢室臣子,自然是暫時可以合作的合作伙伴,至於以後會怎麼樣,那就得等到戰勝袁紹之後了。
在聽到侯汶放糧的消息後,難得秦誼很快便反應過來,畢竟原先猶豫着是否投靠曹老闆時,秦誼就害怕曹老闆會對他說那句“汝妻子吾養之,汝勿慮也”,侯汶大概是被劉協當成王垕用了。
在秦誼做出這個判斷之後,爲了博得這些跟隨劉協東歸的漢室中下層官吏們的好感,秦誼也是決定截胡一下,把殺掉侯汶這個爭取人心的人物給搶了過來,讓秦青天親自動手宣佈他的罪責並處理掉他——剋扣了自己口糧的貪官污吏被青天大老爺砍掉還要爽的事情估計很少了。
這麼一場操作下來,秦誼不但在隨天子劉協東歸的漢室官員心中刷了一波好感,就連白波軍中的不少將士也是對秦誼大爲改觀。
白波軍的成分也是以失地農民居多,但凡是能夠活下去,除了那些不安分的野心家,誰願意去做賊呢。秦誼殺了“貪贓枉法”的侯汶,也是給秦誼在白波軍中收穫了不少好感。
不過有人高興,有人自然不高興,漢天子劉協便是其中最不高興的那一個。
雖然秦誼及時送來了一部分糧食,把兵變扼殺在萌芽之中,但是揪出侯汶這麼一個貪官污吏來的功勞都記在秦誼的頭上。
而且劉協不像曹老闆那樣黑,並沒有想要用侯汶的人頭來安撫軍心,他還是想着給侯汶留個活路的,畢竟這個年頭漢室的忠臣是越來越少,多活一個是一個。
結果這次秦誼從邊上截胡,不但贏得了官員和白波軍將士的好感,還順帶着把侯汶給砍了,當時劉協的虎賁跑過去想要讓秦誼刀下留人,結果秦誼完全沒給虎賁面子,還是當着他們的面砍了侯汶。
這事弄得劉協都快抑鬱了,終於讓他重新審視起這個他所看中的忠臣來,自己可別剛出狼窩又進虎穴。
不過接下來秦誼的表現倒是很恭敬,沒有什麼出格的表現,也是讓劉協越發不敢判斷秦誼的忠奸,畢竟東漢王朝從立國初的強項令董宣,到漢末名臣橋玄,再到日後的滿寵,面對可能得到赦免的罪犯,都是先弄死再說的。
秦誼幹掉“貪污犯”侯汶,也不一定就是心懷不軌,有可能僅僅是仿效漢室的名臣們,來個先斬後奏。
就這樣,劉協跟隨楊奉、秦誼的大軍,一路返回了雒陽城。在雒陽城故中常侍趙忠的住宅中,漢室天子也是與滿朝公卿召開了一場大會。
因爲雒陽皇宮損毀嚴重,唯一完好的房子就只有趙忠的宅院,這裡也就成了劉協的臨時行宮,這次會議相當於過去的朝會,可以說是非常重大。
而在會議剛剛召開不久,幷州刺史秦誼便開始放炮,真得像是一個漢室忠臣一樣,想要回到幷州刺史的崗位上,而不是和董承、楊奉爭奪對天子的控制權。
隨着秦誼提出這個意見之後,整個會場之中也是一陣喧譁,在場的諸多朝臣也是對秦誼這番話產生了很大的反應。
這些人中有支持的,像是董承這樣的,就盼着秦誼、楊奉這樣的地方實力派趕緊滾蛋,然後朝政交給漢天子來執掌,而爲了掌控朝政,劉協自然要像他的長輩們一樣任用外戚。
楊奉等人的臉色卻是有些難看,秦誼這麼一個幷州刺史跑回幷州,他們剩下的司隸校尉和幽州牧難倒也要跑回自己管轄的地盤嗎?司隸還好說,可幽州那裡有個公孫瓚,難倒就要這樣把到手的天子給放走。
而坐在最中央的劉協則是有些陰沉不定得看着秦誼,一時間他又相信起愛情……相信秦誼是個忠臣。只是想想那被秦誼掛在大營轅門外好幾天的侯汶首級,劉協便有些難受。
在現場的羣臣竊竊私語之後,大部分人都是把目光投向了滿朝文武中的兩個異類,領司隸校尉的徵南將軍楊奉,以及領幽州牧的徵東將軍韓暹。
“秦刺史不謀求權利,是乃我大漢純臣,陛下有秦文合這樣的純臣輔佐,實在是我大漢之幸!”隨着秦誼做出要離開雒陽的表態之後,董承也是馬上站了出來,之前秦誼曾經跟他打過招呼,所以董承早有準備,馬上便開始給秦誼戴起高帽子來。
秦誼如此高風亮節,不與自己爭權奪利,自然是配得上這些稱讚。董承更是希望把秦誼給捧一下,以此來擠兌楊奉和韓暹這兩個沒有自知之明的討厭鬼。
楊奉一時間也是感到自己被人給逼到了牆角里,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如何應對,只能與韓暹簡單做了一個目光交流。
“你們這是什麼意思!?把我們用完了,現在要過河拆橋嗎?如果不是我們白波軍浴血奮戰,陛下您能從長安平安來到雒陽嗎?我不服,我們白波軍戰死的幾萬兄弟們不服……嗚……”
隨着一瞬間的目光交流,韓暹卻是首先發難,將官帽摘了下來,跪在地上痛哭流涕起來。
一時之間劉協心裡面也是非常不好受,東歸之行可是艱難到極點,幾萬白波軍打完之後只剩下一萬多人,楊奉等人的確是立了大功的,現在這樣一腳把人家給踢開,實在有些過分,這讓劉協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韓暹,你哭什麼啊!秦使君所說的話有一些道理,我們這些外臣的確是不應該留在朝中,臣楊奉願意屯兵樑東,爲陛下監視關東諸侯!”而那邊楊奉卻是訓斥起韓暹。
剛剛一瞬間的目光交流,也是讓楊奉和韓暹決定一個唱白臉一個唱紅臉,爭取讓韓暹留在朝中監視朝政,楊奉則帶着大軍屯兵雒陽東大門樑東,和韓暹互爲表裡。
正當董承想繼續擠兌韓暹之時,那邊劉協卻是開口說話:“楊將軍公忠體國,實在是我大漢棟樑,韓將軍既然不願意離開雒陽,那就待在雒陽便可,韓將軍是有大功的,朕絕對不能讓韓將軍這樣的功臣心寒,傳朕旨意,冊封韓將軍爲大將軍!留在京中守衛皇宮!”
——我是有些人走了便真得走了的分界線——
“天子當與天下共之,幸有公卿大臣,誼當捍外難,何事京都!”——《季漢書·秦誼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