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HOW OLD ARE YOU?

“諸位,今天我將你們請到這裡來,我想各位也是心裡面也是心中明瞭的吧!”大廳之中,一名紫綬金印的青年也是對着在座的而十餘人笑道。

只是這青年的笑容雖然和煦,但是在其他人看來,卻是透着一股讓人不寒而慄的感覺,今天過來多半是要破財免災。

都說不到首都不知道自己官小,作爲前漢的首都,後漢的臨時中央所在地,長安百姓也是見慣了各種各樣的大官,赤綬四採的諸侯王也是稀鬆平常,紫綬金印的高官那就更多了,畢竟列侯還有三公這樣的高官都是能夠佩戴紫綬金印的。

可是眼前這個紫綬金印的青年實在太過年輕,也就二十歲出頭的模樣,也不得不讓這些見多識廣的長安商人驚訝異常。

這個年紀的青年一般弄個墨綬銅印就已經非常厲害,能夠做到兩千石,混個青綬銀印都不多見,一下子竟然弄個紫綬金印,也實在太誇張了些。

要知道,三公這種稀缺的崗位,也就最多同時有三個人,至於列侯,倒是頗多,但是按照兩漢的潛規則,也就只有軍功者才能封侯,這就斷絕了很多人的念想。

牛逼哄哄的飛將軍李廣,到死也沒有混到列侯,留下“李廣難封”的典故,不知道讓多少懷才不遇的文人墨客哀傷不已。

這位佩戴着紫綬金印的自然就是秦誼了,他也是運氣好,因爲摻和進刺殺董卓的這次大事之中,被王允表功。

本來王允也就打算給秦誼一個兩千石的郡守位置乾乾,不過因爲蔡邕的事情王允食言,還想着拉攏秦誼這個幷州的優秀青年,於是王允又拿出來一個三百戶永豐亭侯的爵位來賞賜秦誼。

永豐這個挺喜慶的名字,是青州泰山郡下的一個亭的名字。不過既然在青州,也就註定秦誼暫時是拿不到這三百戶的收益,也就是稍微好聽一點兒。實際的收益可能還不如沒有封地的關內侯,關內侯沒有封地,但是收益可是不會缺的。

可能王允也是想要拿這個虛封的永豐亭侯來激勵秦誼,讓秦誼在接下來的統一戰爭中多多出力,早日奪回自己的封地。

怎麼說呢,王允給秦誼的封賞還是很高規格的,甚至還有些人覺得這個封賞過高,不過一向剛愎自用的王允也是完全沒接受反對者的意見。

不過橫向比較一下,呂布都封縣侯了,中間還隔着都鄉侯、鄉侯和都亭侯,秦誼封一個比縣侯低四級的亭侯也不是很過分。

雖然只是列侯中最低的一級,但秦誼卻是有了佩戴紫綬金印的資格,馬上便非常騷包得弄了一套戴在身上,

只是秦誼這麼開口後,在座的二十幾名長安大商人,卻是沒有一個開口回答他的。

“既然幾位都不願意說,那我就實話告訴你們吧!我就是按照王公的指令,來收拾你們這些助董爲虐的傢伙!”看着這羣肥羊都不說話,秦誼也是把桌子重重一拍,對着這二十幾個商人大喝道。

昨天見了龐舒之後,秦誼馬上想到了一個創收的注意,這長安的大商人,爲了經營下去,說不準都有一些投靠了董卓或是他的手下,以此來換取穩定經營的機會。

現在正是趁着王允清算涼州人進行劫收的大好機會,秦誼也是趕緊從龐舒那裡要來了一些長安大商人的具體情況。

作爲長安商界的一員,龐舒對這些生意人的情況可是非常熟悉,基本上把這些人的背景和靠山都摸得差不多了。

這次被秦誼叫過來訓話的人,就是那些後臺比較單一,主要是依靠涼州人做後臺的商人。

現在董卓倒臺,依附於董卓一系的這些商人,正是惶惶不可終日的時候。而且他們的背景比較單一,不用擔心牽扯出其他的朝內大佬來,正是秦誼狐假虎威的好對象。

而在這些肥羊眼中,秦誼自然也是王允的鐵桿,不是鐵桿能參與到刺殺董卓之事來嘛,而且王允是出了名重視老鄉關係,掌權後重用的呂布、宋翼和王宏,可都是他的太原老鄉,秦誼這麼一個半個太原人,肯定也是要被王允大用的。

要不然秦誼年紀輕輕爲何能封侯?爲何能當兩千石的高官?

所以哪怕秦誼只是個上黨太守,他在長安城裡找這些大戶過來開會,這些大商人也是老老實實過來了。他們怕的不是秦誼,而是秦誼背後的王允。這些人也不敢向嫉惡如仇的王允求證,王允已經表達了不肯寬恕董卓部將的態度,他們這些人上去是怕王允不知道他們勾結董卓極其手下嘛。

“君侯,王公要怎麼樣才肯放過我們?”許久之後,終於有一個商人站起來向秦誼問道。

“這位看着有些眼熟啊?”只是秦誼卻是驚訝得發現,站出來的這個商人竟然有些眼熟,所以也是詫異得問道。

“君侯真是好記性啊!兩年前在雒陽時,君侯曾經帶着一幫子涼州人到過我家店裡!”聽秦誼問道,這個商人也是沒好氣得對秦誼說道。

“奧!原來是王老闆!也是一位故人啊!”這個商人一說,秦誼也是想起來自己和這個人有過什麼樣的接觸。差點兒脫口而出HOW (怎麼)OLD(老) ARE(是) YOU(你)?

原來這個王老闆原先是在雒陽混的,是車騎將軍何苗的家奴,爲何苗打理雒陽城的一處產業。後來十常侍宮廷政變,何進被殺,何苗也是被何進的手下吳匡撕了一戶口本,何家羣龍無首,王老闆便動了侵吞何苗產業的歪主意。

不過不巧的是,何苗被殺這事秦誼也牽涉其中,並且還在何苗的車騎將軍府裡把何苗的賬本給搜出來。

只是這王老闆也是找了靠山,投靠了當時的司空劉弘,秦誼也是沒法把這筆錢給要回來,畢竟他不是何家人,對這筆財產沒有所有權。

再後來秦誼也是認識了張濟叔侄,索性把這些何苗的債務都打包處理給了張濟。張濟可不用管什麼王法,尤其是董先生在雒陽搜牢過後,沒人敢管他們。

最後這些何苗的資產,大都被張濟給搞到了手。張濟吃肉,秦誼也是跟着喝了不少湯。這王老闆侵吞的產業就成了張濟的資產,王老闆竹籃打水一場空,也只能繼續給張濟打工。

等秦誼離開雒陽後,王老闆在雒陽繼續做生意,只是董卓西遷,也是把他一起遷到長安城中,因爲有張濟在上面罩着,所以王老闆的生意一直波瀾不驚。

也正是因爲這個原因,擁有很深涼州印記的王老闆這次也是被秦誼給召集了過來,準備繼續敲詐勒索一番。

再次看到秦誼,王老闆也是百感交集,當年他差點兒就能從何苗的一介家奴成了擁有自己產業的富商,結果因爲秦誼作梗,產業都成了張濟的,他只能給張濟做家奴。

不過這兩年,雒陽和長安的局勢也不穩定,西涼大兵也是動輒搶劫殺人,好歹是有着張濟在上面罩着,王老闆的生意沒受多少影響,日子也是過得去。

結果沒想到董先生一夜之間倒臺,讓王老闆也是面臨着被清算的危險。而過來清算他的人,赫然是兩年前壞了自己好事的秦誼。

現在的秦誼,已經不是兩年前那個青澀的令史小吏,已經成了紫綬金印的朝廷大員,讓王老闆生不出絲毫想要報復的想法。

不過王老闆也是有些驚歎秦誼的身段柔軟程度,兩年前的秦誼可是帶着涼州軍到他店裡來鬧事的,一臉涼州人狗腿子的模樣。

結果兩年過去了,董先生倒臺,秦誼不但沒受影響,甚至還成了打倒董先生的有功之臣,不得不讓他感嘆世事無常。只是一想想秦誼吃了原告再吃被告,把自己吃兩遍,王老闆心裡便非常不舒服。

“君侯真是了得,我記得兩年前您可是和涼州軍張濟的侄子張繡稱兄道弟,怎麼現在就開始清算起涼州人來了嗎?”

因爲心裡面對秦誼深深的怨念,讓自己沒能改變自己的階級成分,雖然現在秦誼帶着幾十名大兵把他們圈在這處酒樓中,王老闆也是忍不住開口挖苦起秦誼和涼州人勾結的事情來。

被王老闆說起這話來,秦誼也是不惱怒,反而笑着對他說道:“王老闆,董卓勢大,即便是王司徒本人也是在與董賊虛與委蛇。具體到我本人,一開始也是以爲董賊是撥亂反正的大忠臣,不過隨着他的原形畢露,我也是堅定得站在他的對立面,反董聯軍和董賊手下的幾場大戰,我可是沒有缺席!王老闆您這話要是讓有心人聽到,恐怕會說你這是在指桑罵槐,暗諷王司徒!”

聽了秦誼的話後,王老闆果然不敢說什麼了,秦誼要是把這件事上綱上線一番,他還真是吃不了兜着走。

“總之,這次王司徒絕不姑息養奸,一定要徹底清算涼州人的罪行,諸位要是想要脫罪,還是要破費一番的!現在朝廷也只是佔據半壁江山,想要重新一統天下,還是需要耗費大量錢糧的。王司徒的要求也不多,根據你們不同的情況,也是制定了兩種方案,像是王老闆這種打工的,準備採取贖買的手法,你們交給朝廷一筆錢,這生意就算是你們的了,要不然就收歸國營,由司徒府派人過來打理生意!另外一種就是因爲各種原因,給了涼州人乾股的那種,因爲你們通賊,一人處以二十萬錢的罰款,然後該怎麼做生意怎麼做生意!”

聽了秦誼宣佈的處罰方案之後,諸多商人也是竊竊私語起來,秦誼這是把屎盆子都往王允頭上扣,聽着就像是王允貪圖他們產業一樣,不過現在形勢比人強,他們也只能敢怒不敢言,默默把帳記到王允頭上。

比起直接動搶的涼州人,秦誼以及“背後的”王允吃相要好上不少。也正是因爲秦誼的文雅,也是讓很多老闆產生了可以搶救一下的錯覺,坐在那裡耗着似乎不肯表態。

“不就是二十萬嘛!老子就當一年白乾了,便宜了王八蛋了!”就這樣在這裡乾耗了將近兩個小時後,終於有人受不了了,惡狠狠得咋呼了一聲後掏錢走人。

而罵了王八蛋的秦誼則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就當被罵的人是王允,而沒有和這位商人計較。

隨着有人起了頭,那些做自己生意的,也是逐漸把牙一咬,逐個認栽,準備花錢買平安。到了最後,只剩下王老闆等幾個商人,他們都是職業經理人,是給涼州老闆們打工的。

和那些花錢買平安的人不同,他們的產業不是自己的。在仔細思索了片刻之後,大都也是選擇把生意交給司徒府,脫離這個是非漩渦,一時間只剩下王老闆自己。

“君侯,您大人不記小人過,莫要記恨小人的不是!能不能給小人一個機會,張濟的產業大概能值三百多錢,我實在拿不出這麼多錢來贖買,君侯能不能幫我想點兒辦法?小人日後一定不會忘記君侯的好處!君侯就是想要做個大股東也是可以的!”

面臨着再一次改變自己階級屬性,翻身做主人的機會,王老闆也是頗爲心動,偏偏他沒有那麼多的錢拿來贖買,也是舔着臉向秦誼求助起來。

“你能拿出多少錢?”

“這些年我也是攢下來了大概五十多萬錢,可離三百萬差得實在有些遠!”給何苗和張濟打理生意的過程中,王老闆也是上下其手,從中貪了不少,甚至一度想要蛇吞象,趁着何苗身死的機會把整個生意給昧下來。

看着王老闆那眼巴巴的模樣,秦誼也是笑了一下:“咱們也是老熟人了,這樣吧,王公把這事全權交給我來處理,張濟的產業,也就是我一句話的事,我就給他估個一百萬吧!不能再少了!剩下的五十萬你自己想辦法湊一下!最晚後天給我湊齊!這樣我佔個一半的股份,也不干涉經營,生意還是你說了算,剩下的股份你自己看着分吧!”

看着秦誼上嘴一碰下嘴,就弄出去兩百萬錢,王老闆心中也是大罵——你妹,你這錢也太好賺了,這世上還有比當官更賺錢的事情嗎?

不過王老闆贖買差得錢也從二百五十萬成了五十萬,以他的人脈,再引入一些股東,咬咬牙還是能夠做到的。

“行!君侯,你等着,我這就去籌錢!”

望着王老闆離去的背影,秦誼也是在心裡問自己是不是太過分,再過不到一個月,涼州人就要殺回長安成了,張濟的終究還是張濟的,王老闆不但竹籃打水一場空,甚至還被秦誼坑了一百萬錢,這是要出人命的。

不過秦誼也是很快釋然,這王老闆本身也不是一個好鳥,用他的錢說不準能夠救更多的人,這事做了也值了。

——我是專宰熟人的分界線——

“允性剛棱疾惡,初懼董卓豺狼,故折節圖之。卓既殲滅,自謂無復患難,及在際會,每乏溫潤之色,杖正持重,不循權宜之計,是以羣下不甚附之。”——《後漢書·王允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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