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人,您慢點兒!”幷州雁門郡廣武縣境內,秦誼正畢恭畢敬得跟在一個有些發福的中年帥哥身後,畢恭畢敬得叫着。
大漢王朝時還不流行稱呼官員爲大人,“大人”這個稱呼是用來稱呼父親的。反正上一世看着一些以漢代爲背景的腦殘劇,上面的演員一口一口的叫着官員“大人”,秦誼是異常尷尬,拍官員馬屁也不是這樣拍的。
不過“丈人”這個詞卻是已經有了,有漢一代經常和匈奴和親嫁公主,然後在匈奴的國書之中便宣稱“漢天子,我丈人行也”。
至於泰山這個稱呼岳父的稱謂,則要到唐玄宗的時候纔會出現。唐玄宗封禪泰山,按照慣例三公以下的官員都要晉升一級,然後一個從九品的小官(他岳父是宰相)一下子升到了五品。結果被唐玄宗給看到了,然後詫異得問這個小官爲啥升的這樣快。這個小官一時無言,倒是有個人看不慣他們翁婿,嘲諷一句——“這都是泰山的功勞啊!”
眼前這個發脹的老帥哥就是秦誼的岳父大人杜威,自從秦誼去雒陽求學,他們翁婿已經有五年時間沒有見過了。此時此刻,秦誼也是拿出百分之百的經歷來招呼自己的老泰山。
“我說阿誼啊!你也真是的,丈人我給你鋪了這麼一條錦繡前程,你卻倒好,一下子便全給毀了,董相國日後追究起來,咱們怎麼辦!?”
一般的鄉下小土豪是沒這個資本對秦誼說這話的,但是杜威不是一般的小土豪,現在大漢相國董仲穎可是在他們廣武縣當了好幾年的縣令,和杜威這個廣武土豪也是結下了深厚的革命友誼,雖然後來隨着董縣令成了董刺史、董府君,這份情誼也淡了。
要不是手下提醒,董卓都記不住自己還有一個叫做杜威的哥們——以董相國年輕時的豪爽,還真是把杜威當哥們的。
秦誼那個黃門侍郎的官職,還真是杜威幫着給跑來的。只是董卓前腳剛提拔起秦誼來,後腳秦誼就跑到關東搞事情,甚至成了討董的一面小旗幟,也是讓董卓生了很大氣,以至於泄憤殺害了司馬朗。
這次見到秦誼後,杜威忍不住又開始埋怨起秦誼不識擡舉來。
“丈人您的恩德,秦誼沒齒難忘。只是這董相國已經不是您認識的董縣令了,他到雒陽後幹得這些事,已經惹得天怒人怨,我們綁在董相國的戰車上,將來絕對沒有好下場。這不孫文臺就拿下雒陽來,如果不是袁公路在後面扯後腿,恐怕董相國的日子更加難過!董相國就是秋後的螞蚱,蹦躂不了多久了!”
“也罷!對了,你昨天和我說的什麼事來?”杜威其實很看不上秦誼父子,覺得他們父子都被秦仁給揉捏的有些軟。只是秦誼去了一趟雒陽,再回來之後已經完全變了一個人,至少不像原先那麼軟了,還多了幾分殺伐果斷的梟雄之姿。
“丈人您在廣武那也是一呼百應的人物,現在眼看天下崩亂,未嘗不能有所作爲。”按理說是不應該在大庭廣衆討論這些私密事,但是昨天秦誼想討論這個問題的時候,卻是被嗜酒的杜威給灌醉了,徭役的日期還比較緊,結果只能在杜威送行的路上商討這些大事。
“我們杜家現在可比不上你們秦家風光了!這廣武縣中我說話雖然有分量,但是卻到不了你們秦家最原平的程度!想要做些什麼恐怕力不從心啊!”
杜家是廣武豪強,不過他們杜家在廣武沒有一個像是秦家在原平有個趙家的死對頭。杜威在廣武的人緣還算不錯,和其他幾家士族豪強算是平等相待的關係,不過離秦家現在在原平一手遮天的程度還是差遠了。
“丈人,現在天下大亂,董相國能夠執一國之牛耳,未嘗不是我們這些邊郡武人的機會,只是以我們的出身,像董相國這樣爲一國執政恐怕不易。但是尋一明主投之,建立一番功業,搏一個萬戶侯的功名卻並不是不可能!”趁着這個機會,秦誼開始給自己老丈人洗起腦來。
倘若杜威能夠支持秦誼,那麼他就有了兩縣之地,還都是比較富庶的縣,要錢有錢要人有人,等南下沾縣,再打通與曹老闆的通道之後,可以說是帶資入股,將來在曹魏政權的地位絕對不低。
被秦誼這麼一說,杜威也是有點兒蠢蠢欲動,他們這些豪強被世家所壓制,一直沒有很好的前途,現在卻是有趁着天下洗牌的機會建立一番事業,贏得生前身後名,也是讓杜威有些意動:“這又回到老問題來了,這廣武不是我說了算的!”
“只要丈人您想要號令廣武羣雄,秦誼未嘗不能幫您!到時候杜家的實力,再加上原平秦家的實力,未嘗不能令廣武全縣聽命於丈人!”
杜威的確沒有號令廣武全縣的實力,但是加上隔壁整個原平縣的實力,卻是有着壓服廣武縣的實力。
控制原平縣的這個過程,也是讓秦誼對起事有了更加清晰的認識,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就是一個滾雪球的過程,利用本身已經起來的勢,吸引小勢力來投靠加強自身實力。
而歷代那些成事的英雄豪傑經常從老家那裡起勢,也是因爲老家那裡熟悉,容易把最初的雪球滾出來罷了。
現在的秦家已經滾出來原平一個縣了,接下來就要滾廣武這麼一個縣,一旦廣武也被秦家拿到手,秦家便有了兩縣之地,可以向更高層次的目標前進。這樣的雪球,一直滾到秦誼推不動甚至反噬,或者被其他大的雪球給黏上吞併爲止。
“行!到時候我和你大父再商量一下具體的步驟,有你大父背後的整個原平幫忙,我應該是能夠壓服廣武羣雄的。我們杜家沒有像阿誼你這樣出衆的年輕人,你是我的女婿,這女婿能頂半個兒,我們杜家接下來肯定會全力支持你的事業,希望你別把我們一家人給帶進溝裡面去!”
“丈人您大可放心,我秦誼不是那種不知進退的人物,這亂世之中關鍵的是找對一個老闆,就像是前漢時的豐沛功臣一樣,很多都是雞鳴狗盜之輩,就是跟對了高皇帝才飛黃騰達起來。而在看人這點兒上,恐怕沒人能比我看得準!我定當爲我們秦杜兩家選一個好的歸宿!”
——我是良禽擇木而棲的分界線——
“若逢高皇,不若霸王並驅於中原,亦當北面而事之,與韓彭競鞭而爭先耳。”——《季漢書·秦誼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