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原平秦氏

經過了陽曲縣這麼一次有驚無險的遭遇之後,害怕夜長夢多的秦誼也沒敢在陽曲縣多停留,直接連夜行路往原平趕。

強龍都壓不住地頭蛇,更何況這幷州地角上壓根就沒有能稱得上強龍的主,連只大蛇都沒有。只要回到原平之後,誰還能欺負掉秦誼這隻地頭蛇。

於是車隊連夜行路,在第二天中午時分,終於來到了孕育了秦誼這麼一朵奇葩的原平縣秦家村。

原平秦家,其實也不是原平本地土著,而是在四百年前大漢立國之初從關中遷徙到原平的,看看他們的姓氏便能夠猜測到一些。

那個年代姓秦的往往只有兩個來源,一個是周公分封在魯國秦邑的後代,像是燕昭王時的大將秦開便是這一支的代表,另外一個則是出自嬴姓的大秦帝國,結合秦家的祖籍,幾乎可以斷定原平秦家是秦朝王室的後代。

要不是胡亥、趙高這兩個王八蛋胡搗鼓,現在依舊是大秦帝國的天下,說不準秦誼也能夠混個皇室成員噹噹。不過估計也就是劉備那種草鞋宗室,畢竟秦誼祖先肯定不是已經被滅族的始皇近支。

不過他們原平秦家,早已經把大秦帝國的輝煌拋到了腦後,甚至於族譜上供的都是秦開這個和他們家八竿子打不到的外人——甚至還可能是仇家,畢竟秦舞陽那個廢柴就是秦開的孫子。

沒辦法,他們老秦家是要做大漢帝國忠臣的,漢高祖劉邦入關中約法三章之後,秦誼的老祖宗,族譜上那個叫做秦並的秦開後人就加入到漢軍之中,跟着劉三重複了一遍老秦人的統一戰爭,打過韓王信、魏王豹、趙王歇,九江王英布,還有那個西楚霸王項羽。

也不知道秦並同志口耳相傳留下的老幹部回憶錄有沒有問題,秦誼總感覺秦並同志很有可能打完趙王歇之後便在屬於趙地的原平復原轉業了,這纔有了雁門原平秦氏這麼一支。

畢竟是跟着高祖皇帝打過天下的忠臣之後,反正此後秦家在原平混得還算可以,家裡基本上每代都有人在原平做個亭長、薔夫、三老之類的小官,在原平這一畝三分地混得也是風生水起。

秦家村現在上上下下有兩千多口人,算是一個大村,再加上週圍受秦家庇護的小村落,能夠有三千之衆。繁華的秦家村,甚至被周圍相親稱之爲“小咸陽”,反正秦宜祿和秦誼聽到這個名字,總覺得有些不舒服。

而秦誼的爺爺秦仁,更是原平秦氏的族長,外加原平縣的三老,放後世那妥妥的地方鄉賢。

而秦誼也是一個城關鎮五巨頭出身,如果不是爲了追求更好的前途,跟隨伯父來到雒陽,秦誼作爲長孫,肯定要接過爺爺的衣鉢,成爲原平鄉賢的。

美女在任何一個時代都是稀缺資源,秦誼能夠娶到杜嬋這麼一個大美女,便已經決定了他有着不凡的身份,至少在原平和廣武兩縣,杜嬋想要找個門當戶對的年輕人嫁過去,怎麼都繞不開秦誼,更不用說秦杜兩家關係還非常好。

“大少爺回來了!”秦誼剛來到村口,他歸來的消息便迅速傳到整個村子之中。

嚴格得來說,秦誼其實並不是大少爺,秦家真正的大少爺,其實是秦誼的堂兄秦豐。不過秦豐很小便跟着秦誼的伯父秦升出去了,秦誼纔是被當做守家的繼承人來培養,很多鄉人都是把他當成大少爺的,而隨着秦豐英年早逝,秦誼也是成了名正言順的長孫,被爺爺秦仁派出去接受伯父的政治資源。

雖然秦誼在原平本地也是含着金鑰匙出生的,不過卻也沒有那麼多紈絝子弟的習慣。沒辦法,他出生那幾年正是幷州生存環境最惡劣的幾年,鮮卑年年入侵,秦誼的爺爺秦仁也是死命得帶着宗族抵抗侵略者,他如果不能把一碗水端平,如何能服衆,秦誼的三叔秦叔達和五叔秦季達可都是死在鮮卑人手裡。

在這個情況下,秦誼至少在明面上沒有太多的優待,自然沒有很重的紈絝氣質,反倒是在頗有權威的爺爺管教下,有些畏手畏腳,老實得都近似窩囊,那種帶着幾個狗腿子出去調戲一下良家婦女的事情也就想想而已,真得不敢幹啊。

也就是在邊疆這種民族矛盾大於階級矛盾的地方,秦誼這個所謂的大少爺,和普通的宗族子弟關係還算融洽。

秦誼的回來也是一下子引起了轟動,畢竟這可是全村人的希望,家裡就指着秦誼能夠混出頭來,宗族好依靠秦誼的勢力來抵一些朝廷的賦稅。

而秦誼也沒有讓大家失望,去年的時候被天下第一名士蔡邕收爲學生,接下來更是被提升爲黃門侍郎,成了皇帝身邊的近臣。

當這個消息傳回來的時候,整個老秦家那可是高興壞了,才十八歲(虛歲)的秦誼便已經成了六百石的高官,可是和原平令平起平坐的。考慮到秦誼年紀還輕,又是在中央、皇帝身邊做官,將來前途不可限量,他們老秦家可以說要預訂一個兩千石的高官位置,即便是三公九卿也是可以想一下。

不過很快,黃門侍郎秦誼卻是棄官不做,投入到反董聯盟之中。這也是把原平老家的宗族們驚得眼鏡大掉,他們這些普通人,可是不知道朝廷裡的貓膩,只覺得自家希望之星怎麼就放棄大好的前途去做反賊了呢?

不過因爲秦誼提前的警告,原平這邊也是做了準備,連續好多天閉門不出,同時派出人去打聽最新的局勢。

好在雁門太守王澤,還有平原令高崇,也不知道是因爲對董卓心懷不滿,還是觀望局勢,都沒有想到要拿下秦誼的家屬去雒陽請功。雒陽也沒有發下公文來緝拿秦誼的家屬,反對董卓的人太多了,秦誼只是一個小蝦米,自然就被人給忘了。

於是在緊張了半個多月之後,原平秦家也就放下心來,不再像之前對付鮮卑人和匈奴人的策略那樣,再據塢堡自守,該過什麼日子繼續過什麼日子。

接下來原平秦家倒是聽到不少關於秦誼的消息,在滎陽和董卓作戰,在河內與董卓作戰,然後又到魯陽與董卓作戰。與秦誼的名字出現在一起的都是些兩千石的高官,還會有夾雜着袁氏兄弟這樣天下知名的人物。

整個原平也是知道,秦家的那個大少爺真得是抖起來了,前途比原平的另外一顆希望之星張楊還要前途無量。

別的不說,原平老家的秦家人,可是實打實得享受到了秦誼帶給他們的福利,首先是跟着秦誼去雒陽的秦明押送着六千冊圖書送了回來,這些都是天下第一名士蔡邕的藏品,原本原平秦氏是不讀書的,只是這麼六千冊藏書送過來之後,他們秦家儼然成了整個幷州最大的圖書館,整個秦家人似乎都沾染了一層讀書的氣氛,給人的感覺不是豪強,而是世家。

反正過去一年間,不只是原平本地諸如班家、郝家這樣的小世家,就是太原晉陽王氏、和陽曲郭氏的子弟,也有過來求書看的。

而一心想要把這些圖書發揚光大的秦誼也是早已囑咐來者不拒,甚至允許他們將書籍抄錄帶走,所需要付出的代價是爲原平秦氏也抄一份手抄本。一時之間太原紙貴,秦家的聲望也是上了一層樓,似乎也是有了文化底蘊。

緊接着一大幫的雒陽匠人被秦誼給送回了原平,這幫子人中甚至還有不少是少府的能工巧匠,除了少部分是秦誼在雒陽的鄰居,因爲相信秦誼來到原平避禍,大部分其實是被秦誼通過走少府陰修的後門,以及坑蒙拐騙各種手段騙來的。這些匠人高超的技術,也是把原平本地匠人的技術提升了一個層次。

不過因爲秦誼使了詐,秦仁也是廢了好大勁也沒把這些人給安撫下來,有一部分人甚至被秦仁給監禁下來。好在隨着董太師逐漸崩壞,把雒陽城給燒了,這些無家可歸的人也是終於安定下來。而隨着歷史的進程,這些匠人知道了留在雒陽的悲慘命運之後,也是死心塌地得爲老秦家賣起命來。

最後就是秦誼在河內的時候,將從王匡手中黑下來的大量錢糧送了回來,更是讓原平秦氏成了暴發戶,從一個郡的百姓中壓榨出來的東西,分出一點兒也着實不少。

而秦誼送回來的錢,也是被秦仁全部用來買糧食,一度把原平周邊的糧價都炒高了一些。不用孫子叮囑,嗅覺靈敏的秦仁,也是嗅到亂世將臨的味道。

折騰了一番,原平秦家這邊屯得糧食已經不知不覺間足夠他們一縣人吃半年的。老秦家的倉庫是放不了,還存了一些到姻親關係的廣武杜家那裡。

——我是一夜暴富的分界線——

“秦誼……其先曰秦開,燕昭王時爲將,襲破走東胡取地二千餘里。”——《季漢書·秦誼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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