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坐！都是自家人，也不用拘謹！現在張司馬恐怕凶多吉少，我召集大家過來，也是想要聽聽大家對以後有什麼看法！”
張楊大營之中屬於秦華的營帳裡，現在也是聚了將近三十多人，全都是張楊軍的中層軍官。這些可以說是張楊軍核心骨幹的中層軍官，之所以會聚集到秦華帳篷裡，是因爲他們的原平老鄉秦誼召集他們過來的。
中國人一直都有着很強烈的鄉梓情懷，這原平周邊幾個縣的青年投軍，一般都會投到老鄉張楊的手下，所以這張楊軍的骨幹便是跟隨張楊南征北戰多時的原平老鄉。
因爲多與異族交手，漢末以涼州、幽州和幷州的邊軍最爲能打，擁有涼州軍的董卓能夠控制朝廷，擁有幽州軍的公孫瓚能夠稱霸幽州和袁紹爭奪河北，以幷州軍爲骨幹組織起來的呂布軍也是和曹操在兗州糾纏許久。
可以說，秦誼眼前的這批中層軍官，可以說是大漢最好的一批中層軍官。無利不起早的秦誼，也是想要趁着袁紹吞併張楊部的機會，從張楊部這裡挖人。比起袁紹這個駐馬店四世三公來，秦誼這個原平人肯定能夠更得這些軍官的心。
歷史上的張楊最終是被於夫羅給放了出來，但是現在歷史已經發生了變化，秦誼也不敢確定張楊還能不能活着回來。即便是張楊能活着回來，這個時候的秦誼也只能說他凶多吉少，要不然還怎麼挖牆角。
此時此刻這幫子人也真沒和秦誼拘謹，畢竟他們中有不少人在原平時就是見過秦誼的，亂七八糟得各種葛優躺在營帳之中，開始了這次的議事。
秦誼這麼一說，屋子裡的氣氛更悶了，這幫子幷州人整天和異族打生打死，雙方積怨頗深，現在老大張楊落到匈奴單于手中，恐怕真得如同秦誼所說，凶多吉少。
“袁車騎是要吞併我們嗎？”過了許久之後，一個三十多歲的中年男子這才首先發問。
“班五叔，沒錯！袁車騎就是想要趁着這個機會收編上黨軍！”這個中年男子秦誼認識，是原平班家的人。五六年前秦誼便見過，這麼些年過去了，秦誼是大變樣，但成年的班五叔班名卻沒怎麼變樣，秦誼也是一眼便認出來。
作爲雁門原平數一數二的士族，比起隔壁太原的那些士族，班家的含劉量明顯不夠，他們老班家的確是出過牛逼的人物，縱觀大漢四百年，好像也沒有出過能夠媲美班彪、班固、班超、班昭一家子的士族。
但尷尬的是班彪這一支很早便搬到了扶風去，牛逼的是扶風班氏，不是他們原平班氏。就是扶風班氏，也已經遭了大難，到漢末已經不行了。
上一世秦誼初中學歷史的時候，歷史課本上可是把班超的功績濃墨重筆的寫了一筆，在小字部分的擴展閱讀上還提到，班超的兒子班勇像他的父親一樣，也曾經在西域建功立業，頗有些老子英雄兒好漢的味道，讓秦誼也是對這對父子英雄心嚮往之。
只是來到這個年代之後，秦誼才知道了班超這個大英雄後代的悲慘遭遇，他們班家父子在西域出生入死，甚至可以稱得上民族英雄，這點就連皇帝也是知道，班超的嫡孫班始娶清河王劉慶之**城公主爲妻。
原先秦誼只知道大唐老李家的公主好給自家老公送綠帽，結果老劉家的公主也有這個愛好，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之。這陰城公主更是缺德到家，在與下人廝混於帷帳之中時，還要召班始進屋，令其伏於牀下。
最終班始被他這個王八蛋老婆給逼到了絕路，忍無可忍之下拔刀殺死了其妻陰城公主，然後這個王八蛋女人的侄子漢順帝下令腰斬了班始，捎帶着連班始的兄弟也一併誅殺。
經過這麼一件事之後，扶風班氏也是開始衰落，更不用說他們原平班氏了。這在班家排行老五的班名，也是沒啥機會舉孝廉，索性也是仿效旁支的長輩班超投筆從戎，現在也已經在張楊手下做了一名曲軍侯，算是張楊手下的中高級軍官了。
“阿誼你給我們交個底，我們到了袁軍之中，還能保留現在的職位嗎？”隨着秦誼的答覆，班名也是代表全體原平人，問出了他們最關心的問題，被袁紹收編之後還能不能保留現在的職位。畢竟張楊現在凶多吉少（雖然歷史上的張楊被送了回來），他們也該考慮一下自己的未來。
現在的情況就像是日後的公司收購，被收購公司下面底層幹活的一般不受影響，該幹什麼幹什麼，但是中高層便不一樣了，新老闆肯定要用自己人把這些崗位給替下來，要不然掌握不住新公司，也由不得班名這些人有心思。
“短時間內沒問題，但是中長期來說肯定會有較大的人事變動！”對自己老鄉，秦誼也是實話實說，剛剛把張楊部給吞併，肯定要保留之前的人事崗位來安撫人心，等真正把這支部隊給掌握之後，肯定要開始換上自己人。
從秦誼口中聽到這個消息之後，帳篷之中一時間愁雲慘淡，從長遠來看，他們這幫子人都要面臨被裁撤的風險，也由不得他們心裡不高興了。
“老子他X的不幹了！跟着張司馬辛辛苦苦打了那麼幾年，結果現在倒好，一夜回到從軍前！老子連個媳婦還沒討上呢！我這兩年也是攢了不少積蓄，諸位兄弟好好在袁車騎手下幹，兄弟我回家結婚生孩子去！”而緊接着終於有人將自己的佈滿爆了出來，在那裡咋呼起來。
秦誼不認識此人，忍不住瞥了一眼秦華，秦華也是馬上站出來給秦誼解釋道：“這位是賈石，大芳人！”
“原來是賈兄，失敬失敬！不知道是否還要稱呼一聲賈師兄？”
聽了秦華的話，秦誼也才反應過來自己爲啥不認識眼前這人，因爲這哥們不是原平人，而是原平另外一家隔壁樓煩縣人士，不過這個大芳鄉剛好處在原平和樓煩交界處上，大芳人和原平人也都是沾親帶故，賈石投到張楊麾下也是可以理解。
至於爲啥秦誼後面要問他一句賈師兄，那是因爲他們大芳賈家中有很多人都是這個年代比較稀少的佛教徒。佛教徒彼此之間都是稱呼師兄、師弟，秦誼也是想借此問一下這個賈石是不是一個佛教徒。
樓煩賈家也算是一個含劉量不高的小世家，其中還有人和秦誼的伯父秦升一樣在京城做過郎官，結果便信了當時還算比較稀罕的佛教。
後來那個賈姓郎官回到老家，也是向自家宗族中的親屬傳教，把一些親戚影響成了佛教徒。如果秦誼的歷史要是再好一點兒的話，他將會知道佛門淨土宗的初祖東晉慧遠，便是雁門樓煩人，俗姓便是賈。
不過對於樓煩賈家信佛教一事，大部分鄉鄰都是看笑話的，畢竟這個年代的中國人還是堅信“身體髮膚受之父母”和“不孝有三無後爲大”的，剃髮棄妻等行爲不合孝子之道。
“秦令史也是同道中人？”賈石也是有些苦惱，他信的這個洋教平日裡也是沒少受袍澤們嘲弄，聞聽秦誼這種人還知道師兄這種稱呼，忍不住也是向秦誼問道。
“我不信！”作爲純正的唯物主義者，秦誼也是趕緊向賈石擺手道。
而隨着秦誼擺手否認，賈石的神色也是暗淡下來。聽聽之前想要回家討媳婦，還從事着軍人這個職業，估計這哥們也是那種我殺人、放火、喝酒、吃肉、娶妻、生子，但我知道我是一個虔誠的信徒。
“阿誼，你是不是能在袁車騎面前說上話？乾脆你活動一下，由你來統領我們上黨軍吧！”也就在這個時候，班名也是突然想出了一個好主意來，秦誼這些日子也是闖出不少名聲，要說那個原平人最出名，秦誼可比張楊有資格。這次秦誼跟着顏良來安撫大營，也是讓人產生錯覺，秦誼在袁紹手下混得非常不錯，能夠有機會統領上黨軍。
再怎麼着秦誼也是原平人，手下沒人的他不用這些老鄉還能用什麼人呢？尤其是班名這種看着秦誼長大的，覺得秦誼還是比較實在的那種人。
而班名這麼一提議，其他人也是有些心動，比起不知底細的袁軍將領來整治他們，還是秦誼這種老鄉來得可靠一些。
被班名這麼一說，秦誼也是有些意動。自己手下要是能有幾千上黨軍，再投靠到曹老闆門下，那就是帶資入股，地位可是不一樣。
可是秦誼知道，自己不僅不是袁紹心腹，甚至都不能算是袁紹的人，袁紹自然是不會把這麼一軍交給他來代理的，更不用說張楊還有很大的可能被於夫羅送回來。
“這個，袁車騎已經有所託之人，估計就是這個顏將軍。而秦誼也是無心在袁車騎手下爲官，現在眼看天下大亂，秦誼也是心憂鄉梓，這次處理完張司馬軍中之事，便準備返回原平！家都沒了，縱使得到高官厚祿還有什麼意思呢？”
聽了秦誼故意說給他們聽的最後一句話，這幫子張楊軍的中高層軍官都有些煩悶，倒是賈石馬上便把這話給接了下來：“我賈石反正是決定回老家結婚過日子，到時候秦令史有什麼事情，叫我一聲便好了！”
而聽了賈石的話後，又有幾個軍官有所意動，他們這幾個人都是原平小門小戶出生，可不像秦家、班家和賈家有着宗族可以依靠，萬一原平真有什麼大事，首先倒黴的便是他們這種小門小戶，也是表態願意跟隨秦誼返回原平老家。
今天能有這個收穫也是不錯，秦誼也是藉此機會對剩下的人說道：“我這次過來主要就是安撫大家，咱們幷州人過去幾十年也是打老了仗的，比起咱們來，那些冀州人就是些新兵蛋子，袁車騎還是要重用大家的。張司馬只是一個司馬，但是袁車騎可是車騎將軍，天下仲姓，反董聯盟的盟主，諸位在袁車騎麾下，說不準比在張司馬手下前途更爲廣闊。另外這次袁車騎也只是收編一部分部隊，還有一部分會留在這裡，現在袁車騎也正在與於夫羅聯繫，想要救回張司馬，誰說張司馬不會回來呢？我這次過來，其實主要是想告訴大家，眼看天下大亂，咱們這些原平人得團結一致，這樣子才能在亂世之中立足，諸位如果在袁車騎或是張司馬手下混得不如意，都可以來找我！”
就這樣說了許多，秦誼總算是把張楊軍的原平籍軍官給安撫下來，順帶還收了八個準備跟他返鄉的中層軍官，初步完成了自己的打算。
“阿誼？我是不是也要跟您回原平？”等衆人散去之後，秦華也是對着自己的好孫子秦誼問道。比起張楊來，自然是秦誼更親切一些，這可是自家人啊，而且比起張楊來，秦華本能得感覺自己越發看不透的好孫子秦誼前途更是遠大。
“你就給我好好在張司馬手下幹就是了，我感覺張司馬應該很快便會被於夫羅給放出來。這次袁車騎肯定會吞走一部分人，有些人便會跳槽走，卻正好是你表現的大好機會，給我把剩下的人給看好了，等着張司馬回來！”而秦誼也是毫不猶豫得把想要主動暴露的秦華給摁下去，讓他繼續執行潛伏任務，以便在合適的機會收割張楊的人頭。
——我是繼續潛伏的分界線——
楊爲於夫羅所挾，軍心擾亂，所部多爲袁紹所並，獨華與薛洪、繆尚等守衛大營，苦侯楊歸。屯長賈石度紹不能成事，欲投鄉人秦誼，陰謂華曰：“秦侍郎天下英雄，汝爲其族人，必受信用，焉故不投之？”華對曰：“吾故知文合之英略，然張司馬素有仁恩，今生死未卜，華實不忍棄之！”——《季漢書·諸秦列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