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經來到初春時分,正是乍暖還寒的時候,躺在牀上的胡毋班也是怎麼都睡不着覺。其實胡毋班本來是睡着了的,結果在半夜時分軍營之中突然傳來一陣軍馬出動的聲音,被吵醒的胡毋班便再也睡不着了。
就在關東組織聯軍討董卓的時候,董卓也是採取多種方式應對,派出軍隊迎敵,將都城前往長安避開聯軍鋒芒,還派出大鴻臚韓融、少府陰修、執金吾胡毋班、將作大匠吳循、越騎校尉王瑰一起去遊說關東諸侯。
其中韓融和陰修去魯陽遊說袁術,胡毋班、吳循、王瑰一路去河內。只是胡毋班三人來到孟津之後,卻是接到等一等的通知,也只能在孟津住下。
孟津渡口在去年八月的時候被執金吾丁原所焚燒,儘管半年過去了,這邊還是沒有恢復往日的繁華水平,甚至連房子都沒有蓋起多少。
沒有地方可以住宿的胡毋班一行人,也是乾脆住到駐紮在孟津渡口的董卓軍軍營之中,也不知道是不是有監視的意思在裡面,畢竟士人們似乎天生就不支持董相國,也不得董相國提防他們。
和隊伍中的其他使節不一樣,胡毋班對這次的出使,總是心有憂慮,哪怕出使的第一站便是自己的大舅哥河內太守王匡。
和王匡一樣,胡毋班也是兗州泰山人,作爲泰山本地名士,他很早便認識同郡的王匡王公節,兩人都是仗義疏財的熱心腸人,要不然胡毋班也不會名列八廚之一,可以說是一見如故,王匡也是將自己的妹妹嫁給了胡毋班。
這麼寫年過去了,胡毋班夫妻的感情一直很好,還生了兩個兒子,這次也是跟着胡毋班來到孟津,準備跟隨父親完成這次的出使任務。
因爲和王匡的特殊關係,也是讓胡毋班非常瞭解他的這個大舅子,而就在孟津渡口等待的這段時間裡,胡毋班卻是發現他的大舅子變得太多。
如果不是河內名士常林因爲自己的叔父被王匡的手下拿下,以此爲藉口敲詐常家的錢財,常林沒辦法找到胡毋班的族弟胡毋彪身上,胡毋彪又把這事寫信告訴滯留在孟津的胡毋班,胡毋班都不知道王匡在河內的所作所爲。
一向仗義疏財的王匡,竟然在河內大肆搜刮,爲了討董聯軍籌集軍費。從這件事情上,胡毋班看出來王匡在討董一事上的堅定立場,自己如果帶着議和的任務去找王匡談判,會不會迎來一個可怕的結果呢?
透過營帳,胡毋班發現東方已經亮起了魚肚白,有晨練習慣的他也是穿上衣服來到外面閒逛一會兒。
“文和好!”胡毋班在自己可以自由行走的地方轉了一會兒,卻是偶遇董卓軍的平津都尉賈詡賈文和,也是隨口便向賈詡問好道。
胡毋班的政治立場比較中立,雖然覺得關東諸侯是一幫包藏禍心的叛亂分子,但同樣也不喜歡董卓手下那幫子西涼匹夫。唯獨讓胡毋班有些刮目相看的西涼人也就是這個賈詡賈文和了,每每聊天,賈詡總能讓胡毋班有時局有新的發現和見解。
就在王匡起兵討董之後,作爲董卓所信任的涼州人,賈詡便被委以重任,擔任平津都尉一職,負責平津渡口的保衛工作。
因爲孟津渡口一直沒有恢復,平津渡口便成了度過黃河的重要渡口,賈詡的這個工作自然是防範河內軍南下的第一道防線。只是不知道爲什麼,自從胡毋班來到孟津之後,賈詡這個平津都尉卻是也跟着來到孟津,讓胡毋班也是猜測董軍會有什麼大行動。
“季友今日出來的比往日要早上很多啊!”賈詡也是有晨練的習慣,而且比胡毋班更加勤快,見到胡毋班之後也是笑着打招呼。
“昨天半夜裡聽到軍營之中好像有軍馬在動,被吵醒了以後就睡不着,再加上有心事,所以就早出來了一會兒。對了,昨天晚上有什麼行動嗎?”胡毋班也沒有隱瞞,同時又有些好奇昨天晚上的動靜是在幹什麼,因爲這個可能也和自己的使命有關係。
胡毋班一行人出使關東諸侯,卻停在孟津渡口不過河,已經盤桓了十幾日,就是因爲董相國想着在河內打一仗,取得一場大勝仗挫一下關東聯軍的銳氣,這樣子談判起來更加有底氣。一旦這邊和黃河對岸的河內打起來,不論勝敗,胡毋班的出使任務都要加快進程。
“季友莫要着急,昨日的確有部隊渡過黃河到了河內,不過只是一支試探性的小股部隊,過河去秤一下河內軍的斤兩,真正的大戰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打呢!只是不知道季友有什麼煩心之事,說出來或許我能幫你參謀一番!”賈詡隨口一代,便把軍情給揭了過去,反問起胡毋班的心事來,賈詡其實不是一個很喜歡給別人出主意的人,不過和胡毋班處得還算可以,也就說來聽聽。
“還是這次出使的事情,前幾日我聽說董相國擔心袁次陽和袁本初內外勾結,下令處死袁次陽叔侄全家,只不過消息走漏,袁次陽提前讓袁安國把他們兩家的家屬給帶走了,一人留在雒陽瞞過了董卓,這不袁次陽就被董相國給處死了嘛!”
“我明白了,季友是擔心出使關東聯軍可能遭到袁氏的報復!”
聽了賈詡的話之後,胡毋班默默得點了下頭,兩軍交戰不斬來使的規矩也不總是有用,他是真得有些害怕被袁紹殺了祭旗。
“我沒接觸過王公節,不知道其人如何。不過聽聞季友是王公節的妹夫,這次出使還帶着兩個兒子隨行,想來季友是早有計較,第一站是河內郡,面對着兩個外甥,想來王公節應該不會這樣罔顧親情吧?”賈詡也是試探着向胡毋班問了一下,這個結果全看王匡的爲人如何,作爲王匡妹夫的胡毋班,肯定比他更有發言權。
而聽了賈詡的話之後,胡毋班卻是半天沒有回答,本來他是篤定王匡不會殺自己的,但是聽了常林所說的河內形勢之後,他自己也是越發不敢確定起來。
也就在這個時候,大營外也是一陣戰馬的嘶鳴,似乎有一支隊伍回營了。
“也不知道昨晚的戰果如何?”胡毋班心中一動,也是忍不住關心起昨天的戰果來,如果河內軍真是任人揉捏的軟柿子,恐怕自己的議和之旅能夠更加順利一些,自己也更有底氣。
“聽這氣勢,看來是打了一個勝仗!”久居涼州,賈詡可是見慣了打完仗的軍隊,見不到人,只聽一支軍隊發出的聲音,賈詡已經能夠判斷出他們的戰果如何。
“呂奉先!?”於是胡毋班便跟着賈詡朝着營門口走去,而走了一會兒後離着營門口還有一段距離,胡毋班便驚訝得看到了一個不應該出現在孟津渡口的人物。
自從董相國遇到伍瓊刺殺之後,董相國也是越發注意自己的安全,平日裡竟帶着呂布做自己的貼身侍衛,朝臣們也是都認識呂布這個董相國的好兒子,更是知道他有一個“飛將軍”。
這個年代提起飛將軍,首先想到的還是一直沒有封侯的西漢名將李廣,而不是後來的長腿將軍孫某人,呂布能夠得到和李廣一樣的外號,即便是胡毋班這個不通軍略的文臣,也是知道其人的厲害。
在胡毋班出使之時,呂布還是留在雒陽給董卓做保鏢。看現在這個架勢,呂布應該已經來到孟津有一段時間,竟然連自己這個自己人才剛知道,恐怕對面的王匡也不知道他的對手中已經有了這麼一頭當世虓虎。
“看奉先這幅模樣,昨晚看來這一戰打得不錯啊!”一見到志得意滿的呂布,賈詡微笑着說道。
“還是文和的情報精確,一下子便找到了河內郡的屯糧點。你的那個內應估計在糧倉裡面還加了一些易燃之物,我這火一點兒便着了。這陣火可夠大,燒得火光沖天,估計半個懷遠縣都能看得見。這一下子便燒掉河內郡將近五分之一的糧草,我看王匡又要在河內搜刮一番了!”被賈詡恭維了一句,呂布也是洋洋得意得說道。
“這河內軍戰力如何?”賈詡眉頭微微一皺,他有些覺得呂布說的話有些太多了,所以也是把話題趕緊岔開。
“稀鬆平常!河內富庶安逸,王匡手下這些郡兵,可不是我手下幷州兒郎的對手,不日定當大破王匡!”呂布也是口出豪言壯語,剛剛來到河內前線的他也是渴望着建功立業,證明自己不只是一個董卓的保鏢而已。
“我想季友不日便可以渡河議和了!”聽了呂布的話之後,賈詡對接下來的一戰也是心中有底,忍不住也是對胡毋班說道。
而胡毋班則微微點了一下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我是若有所思的分界線——
卓乃遣大鴻臚韓融、少府陰循、執金吾胡母班、將作大匠吳循、越騎校尉王瑰譬解紹等諸軍。——《後漢書·袁紹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