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特心中一動,遲疑了半晌,烏翰這個人在他身邊已經很久了,但是他卻一直看不透,這個人和草原上其他的健兒不一樣,論及武藝並不是多麼厲害,最少比他強的有的是,但是雖然如此說,烏翰卻在行軍打仗上很有一套,心機很深沉,很多時候,烏翰做事,扎特也是霧裡看花一般,好在烏翰輕易不發表自己的意見,而且每一次自己交給他做事都能把事情做得很好,當然扎特並沒有對烏翰有多少擔心,因爲烏翰是自己原來的族人,他是不會背叛自己的部落的,這一點扎特還是相信的,何況烏翰能有今天,完全是拜扎特所賜,不然這個奴隸生的種,永遠也跳不出奴隸那個圈,扎特能夠感覺到烏翰對自己有多麼感激,一直拼命地爲自己做事,而自己也一直沒有虧待他看,從一個奴隸一直提拔到今天的帶兵將領,這樣的恩德足以讓烏翰記一輩子,當然不能烏翰也不是那種忘恩負義之輩。
沉默了半晌,扎特一直打量着烏翰,想要知道烏翰究竟想要說什麼,但是從烏翰眼中看到的沒有擔憂和畏懼,有的只有一種莫名的興奮,皺了皺眉,扎特在心裡遲疑着,烏翰到底搞什麼鬼,只能是他們兩人能聽的話,還說什麼一旦別人知道就大禍不遠矣,這個有半個漢人血統的傢伙總是這樣說話遮遮掩掩的,沒有多少草原健兒的豪爽。
“烏翰,你別以爲首領拿着你當個人,你就真的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東西,我告訴你——”被烏翰朝外邊攆的苧麻登時大怒,在醞釀了一下怒氣之後,終於還是開口咒罵,臉上的陰沉表明,就這樣苧麻還是因爲首領,也就是他的大哥扎特還在這裡,他纔不敢太過放肆。
“閉嘴,苧麻,要是你在敢嗎烏翰一句,我便叫人掌你的嘴,給我滾出去,還有臉罵別人,你哥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笨蛋。”扎特怒了,惡狠狠地瞪着苧麻,要不是苧麻是自己的親弟弟,換做任何一個人,扎特就不是威脅,而是直接漢人掌嘴。
被扎特一聲大喝,苧麻一愣,接着臉色一變,果然不敢在罵下去,他最怕的就是自己的大哥,當然大哥罵他也是常有的事情,苧麻也不會因此而在意,沉着臉瞪了烏翰一眼,可惜人家根本就沒有理睬他,苧麻這才哼了一聲,不甘不願的退了出去。
見苧麻出去了,扎特才哼哼了兩聲,猶自不解氣的啐道:“苧麻這個笨蛋,什麼事也不用腦子,烏翰,你不用在意他,他要是再敢罵你,你告訴我,我會親自給他掌嘴的。”
扎特的這番話,讓烏翰心生感動,奴隸的身份一直是他自卑的源頭,縱然今天已經成爲將領,但是在同伴面前,他還是擡不起頭來,除了首領扎特還看的起他之外,這就是爲什麼烏翰很少說話的原因,正是因爲這,烏翰對扎特的崇敬遠甚於其他人,輕輕咬着嘴脣,烏翰低着頭輕聲道:“首領,烏翰謝謝你能看得起烏翰,心中對苧麻也沒有怨念,但是我要說的這番話太重要了,是真的不敢讓別人知道,除非是首領決定了之後才能讓人知道,而且就算是那時候,也只能有限的人知道。”
見烏翰說的這樣鄭重,扎特心中一震,凝視着烏翰,心中卻已經翻江倒海,這一刻,扎特也明白烏翰所謀甚大,多半是於剛纔的那一番話有關係,或者說是和漢軍的那位將軍有關係,扎特想到這,心裡就感覺很沉重,但是還是點了點頭:“烏翰,你說吧。”
烏翰吐了口氣,低應了一聲,整了整自己的思緒,這才低聲道:“首領,烏翰算計過了,這一次儃石球征伐漢軍或許是咱們的一次機會,如果咱們走一步,很有可能取代儃石球成爲草原上的霸主,不知道首領可有想法試一試,只是這個險冒得有點大——”
說到這,烏翰死死的看着扎特,眼中毫不遮掩的透出興奮的神色,如果自己謀劃成真,海虎部將成爲草原霸主,最少要比現在的儃石球更加強大,到時候可以統一大草原,佔據大草原的西半部,將鮮卑族各個部落統一起來,或者可以學習漢人建立一個國度,那麼自己就將是開國的元勳,這個構想讓吳耀漢悸動不已,滿心滿意的震顫着。
扎特一驚,取代儃石球成爲草原上的霸主,這個也曾經是扎特的夢想,自己的部落就可以成爲草原上最強大的部落,可是現實很殘酷,自己的部落和儃石球的部落差距太大,或者自己有生之年也不能達到這個願望,看着烏翰,扎特心潮起伏,掙扎了良久,還是咬着牙道:“烏翰,乾脆點,給我說說你是怎麼想的,那樣我纔可以做決定。”
烏翰一震,眼中充滿了希望,但是事關重大,烏翰還是沉默了一會,在心裡吧事情又考慮了一遍,這才咬了咬牙:“首領,咱們和儃石球的部落差的太多,想要按班就部的等着自己壯大,只怕等咱們全部老死了也等不到那一天,所以咱們需要外部的助力,這所謂的外部助力有兩種,一種是聯合其他部落,一種是聯合儃石球的敵人,聯合其他部落,對於咱們並不現實,因爲沒有人看好咱們海虎部,所以那就只有聯合儃石球的敵人——”
頓了頓,烏翰咳嗦了一聲,臉上有些潮紅,雙眼迸射着希望:“如今儃石球征伐朔方郡,和漢軍的將軍劉巖勢同水火,不是儃石球滅了漢軍,就是漢軍藉此機會,打敗儃石球,當然現在看來漢軍的勝算可能小了一點,但是現在誰又敢說儃石球就一定會得勝呢,畢竟漢軍的強大戰力擺在那裡,如果咱們一直等,等到儃石球與漢軍決戰完畢,那麼不管是誰勝利,都是一方獨大,到時候就算是咱們靠上去,也只是一個普通的部落,甚至在儃石球眼中,他還要防着咱們,就算是漢軍也不會在那麼重視咱們,肯定會有很多辦法制約咱們,如果我想的不錯的話,漢人也不會容許咱們一家獨大,或者會在扶持出一家來與咱們抗衡,也只有這樣,纔不會讓咋納悶過分強大而威脅到他們——”
烏翰越說,扎特的臉色越沉,每一句話都說到了扎特的心裡,扎特一點都不懷疑這些,但是烏翰卻還沒有說出,到底要怎麼辦,作爲首領,扎特還是壓制着自己詢問的慾望,只是那眼神去看烏翰,靜靜地等待着烏翰自己說出來。
深吸了口氣,烏翰面色更加潮紅的厲害,用力的咬着牙,最後的這番話簡直就是從嘴裡蹦出來的:“首領,想要成大事,總是要冒險的,所以我認爲如今兩軍未決,正是咱們的機會,吶果不是正在和漢軍對持嗎,吶果也是畏懼於漢軍的強橫,不敢輕易出戰,所以纔會刺激咱們和漢軍決戰,如今之所以僵持,正是因爲吶果害怕漢軍,只想着防守拖延漢軍,等儃石球得到消息折返回來,將漢軍堵在這裡,才能一舉殲滅漢軍,儃石球算計的很好呀,等滅了漢軍,咱們各部落糟踐的也就差不多了,還是沒有人能夠和他抗衡,所以咱們不能等——”
說到這又頓了頓,這才一字一句的道:“咱們只要聯合漢軍,對吶果發動攻擊,大亂之下,我倒覺得有一多半的機會,能將吶果和各部落聯軍全部擊潰,只要這五千聯軍一散,咱們機會就徹底來了,到時候在引領漢軍去襲殺儃石球,只要儃石球一死,到時候漢軍的危機解除了,咱們的好時候也就到了,挾着大勝儃石球之威,可以藉此吞併儃石球的部落,然後在擴張,加上漢軍的震懾,首領,您可以一同大草原,可以學習漢人建立一個朝廷,那時候您就是皇帝。”
烏翰的話徹底的震驚了扎特,沒想到烏翰竟然有這麼大的野心,扎特也不過是想陳我給草原霸主,烏翰竟然想學漢人建立一個國家,這可是從來沒有過的壯舉,或者那時候自己可以成爲鮮卑第一人,如果說扎特不動心,那是假的,但是這件事如果做了,就很可能落得個身死族滅的下場,扎特不得不沉下心來,計算其中的利害得失,難怪烏翰要將苧麻攆出去,真是大禍不遠矣。
兩個人沉默了很久,烏翰只是望着扎特眼光閃爍不已,而扎特一臉的憂慮,不敢輕易做這個決定,畢竟關係到自己部落的存亡,這可不是和那個部落打一戰,敗了還能陳我給奴隸,或者有一天東山再起,這樣的例子不少,但是仙子阿走的這一步,一旦失敗,族人連做奴隸的機會都沒有,相信這一次各族的聯軍就會將部落全部斬滅,是做還是不做,同樣都有無窮的誘惑。
不做求的是安穩,做了求的是天下,扎特心中反覆思量,很難下定決心,不知多久,知道外面天色放亮,東方泛起了魚肚白,扎特還是沒有能決定此事,事關太重大了,不得不深思熟慮,一夜未眠,兩人都是一臉的疲憊,雙眼通紅,卻有有一種莫名的興奮,終於,扎特還是沒有能剋制得住,沉聲道:“烏翰,那咱們要怎麼做,咱們死了鬥沒關係,但是無論如何一定要保住部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