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遼大軍開進顯親,分兵三千屯於略陽,成犄角之勢,於韓遂遙遙相對,而韓遂的兵馬也從隴西郡發兵八千,經襄武開赴冀縣,屯兵於源道望恆二地,至此兩軍僵持起來,劉巖也不敢輕動,因爲糧草已經接濟不上了,從幷州潛力運來糧草不太現實,而安定郡北地郡徵糧也不現實,況且幷州糧多草廣已經到了極限,也只能暫緩攻勢。
僵持了兩天之後,無奈的劉巖也只有留下張遼段虎和王寬,留下大軍一萬,親率一萬大軍東歸至此西線戰事一缺糧告終,曾經號稱十萬大軍的韓遂,這一戰敗北,手下也只有三萬大軍苦苦支撐,再也無力東侵,張遼將韓遂死死地堵在了漢陽郡,至此漢陽郡半壁江山落入劉巖手中,而這半個漢陽郡就有人口六萬,比起安定郡於北地郡加起來還要多一些,而且漢陽郡也是涼州最爲出產糧食的地方。
話說劉巖率大軍東歸,回了朝那,而此時,甘寧兵圍高平城,城中斷斷續續的有逃兵逃跑,如今也只剩下不到五千的人馬,雖說五千人馬足以堅守城池,但是關鍵是城中已經斷糧,就在昨日,城中發生了一起有兵士餓的不行,殺了一個女子分食的事情,雖然如今的主事之人吳蘭大爲憤怒,親手殺了那幾個兵士,但是卻無濟於事,因爲兵士們都已經額的藍眼了,在這樣下去,只怕城中不用新軍攻打,就要徹底的亂了起來,守城成了一句空話,及至現在,吳蘭出去都覺得兵士們看向自己,就像是看到了一隻老母雞那樣的眼神,讓吳蘭都感到害怕。
這一日,吳蘭站在城頭上,一臉蕭瑟的望着城下的新軍大軍,只是一臉的無奈,已經堅持不下去了,無奈在心裡告訴自己,愧對大帥的囑託呀,卻又是沒有辦法,在堅持下去,只怕城中的百姓都將成爲口中之食。
呆呆的站了半晌,猛地一陣頭暈眼花,吳蘭也已經快兩天沒吃東西了,幸虧親兵將他扶住,不然就要栽下城去,好歹的在親兵的攙扶下,吳蘭被扶回了縣衙,縣衙之中及員將領都無力的坐在那裡,見到吳蘭回來,卻是連動得意思都沒有,這倒不怪他們,都已經餓的沒有力氣了,誰還會有精神理睬吳蘭。
“諸位,高平已經堅持不下去了,諸位可有什麼打算?”吳蘭苦笑了一陣,只是坐在椅子上,從城牆上下來,就已經累的氣喘吁吁地了。
一名將領嘿了一聲,只是嘲弄的看着吳蘭:“大帥把大軍交給你統領,你又是高平守將,怎麼反而來問我們有什麼打算,我們能打算什麼,反正不能呆在這裡活活餓死,讓我說呀,還不如投降算了,總好過餓死來的好。”
吳蘭沒有動怒,當然也沒有力氣生氣,況且這種情況下,就算是想投降也無所謂,的確是不能活活的等着餓死,再說吳蘭都有心思投降,最少不能再出現人吃人的事情了,這樣下去實在是太危險了,只是望着那將領苦笑道:“王兄說的是,投降也好過餓死,我正準備和諸位商量一下呢。”
諸將一呆,一起望向吳蘭,如果是十天前說投降,在座的這些將領都敢一個個拍着胸膛說自己絕不做孬種,但是時至今日,卻沒有人還能挺着胸膛說的起硬話,如果可以選擇的話,衆人寧願一個人選擇戰死,而不是活活的餓死,這滋味真*難受,餓的就只能一個勁的喝水,喝到肚子漲得難受,結果一泡尿就又餓的前心貼後背了,投降好像也不是什麼不能接受的是,活着總比窩窩囊囊的餓死的好。
“吳兄,你到底什麼意思呀?倒是說個清楚,就算是投降也不能這樣就出去投降吧。”一名將領有些不甘心,投降畢竟讓人覺得沒有尊嚴。
吳蘭點了點頭,臉上現出一副無奈之狀,輕嘆了口氣:“我是有打算,這城是守不住了,與其大家餓死,還如各謀出路,今日旁晚時分,我準備打開四門,大家裹着百姓四下散開,讓百姓去向新軍求糧,新軍不是號稱仁義之師嗎,就讓他們去爲難吧,至於咱們混在人羣之中,如果能夠逃出生天,那邊自行趕回大帥手下,如果誰的運氣不好被抓住了,那就索性直接投降,若是被殺了,那就認命吧。”
衆人一陣沉默,明白吳蘭此時做出這個決定也很吃力,一方面是不願意看着這幾千弟兄和滿城的百姓一起覆滅,又不願意投降新軍,無奈之下也興起這條心,雖然這些小校都瞧不太起吳蘭,但是對於吳蘭的這種做法,卻不得不升起敬意,一時間只是默默地望着吳蘭,卻並沒有什麼話好說。
眼看着日頭西斜,諸將便開始集合大軍,整個高平都動了,無論是兵士還是百姓都在南城校場集結,當然百姓們是不得不爲,因爲兵士們拿着刀槍逼着呢,在吳蘭宣佈了這個決定之後,所有人反而都鬆了口氣,兵士們是因爲可以結束這種日子了,百姓們是因爲終於有了一條活路。
終於到了旁晚時分,太陽已經掉了下去,天色卻還沒有黑的透徹,輕輕嘆了口氣,吳蘭眼光最後一次掃過高平,咬了咬牙,輕輕地擺了擺手:“現在開始出城吧,以後就是各自掙命了——”
隨即,在吳蘭話音落下,四個城門同時打開,不用吳蘭說話,兵士們於百姓們相互擁擠着朝四下奔去,當然目的不完全一樣,百姓們是爲了去懇求新軍給點吃的,畢竟戰爭於百姓無關,而兵士們有的是去投降,好能夠有口飯吃,而另外一些則是想逃出新軍的包圍,趁着現在大亂,病史加上百姓上萬人,男女老弱亂糟糟的,孩子哭大人叫。
甘寧從大帳出來見到這一幕,當時就傻眼了,那一瞬間竟然有些不知所措,因爲其中那些衣衫僂爛的百姓,那些肌黃面瘦的百姓,其中有許多風燭殘年的老人,還有嗷嗷待哺的孩子,當然更多的是那些兵士,亂糟糟的,就像是進了菜市場,應該說還亂,甘寧那裡經過這種場面,如果只是敵軍的話,甘寧早就下令圍上去了,但是對於百姓,不用說劉巖一貫強調對待百姓要仁義,就算是甘寧也不肯傷害這些無辜的百姓。
甘寧一懵,底下的兵卒就更不知道怎麼辦了,新軍的軍規中就明確的說不能欺凌百姓,就連買東西不付錢都是仗三十,如果侮辱婦女更是力斬不饒,只是針對百姓的軍紀就有六七條之多,此時見到這麼些百姓,兵士們怎麼知道怎麼辦?
天色已經不是很明亮,但是卻又勉強能偶看得見,這種時候視線是最差的,有時候根本就分不清百姓還是敵軍,反正都亂了,甘寧腦海之中轉過無數念頭,終於在看着有敵軍突破了包圍之後,甘寧咬了咬牙高聲道:“圍住,不要讓敵軍跑了——”
隨着命令傳下去,大軍動了,雖然有不少敵軍已經脫出了保衛,但是也不過一千多,最終還是有三千多被俘虜,而更多地百姓卻是讓甘寧感到棘手,這些百姓都亂了,而且過來就是跪下哀求,扯着新軍將士的衣服,讓大軍一度狼狽不堪,幸虧此時敵軍沒有準備廝殺,也沒有力氣廝殺,就算是不願意投降的,也只是逃了出去,不然此時要是遭到衝擊,就算是甘寧有天大的本事,那也只有潰敗一途。
眼見着,一個女人不顧她身邊的女人還在,就過來跪倒在一名屯將面前,懷裡還抱着一個一歲多點的孩子,只是那孩子已經餓得奄奄一息的,女人只是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扯着屯將的衣服哀求着:“求求你開開恩吧,給口吃的,讓我的孩子別餓死了,只要您能讓我的一家人活命,我給您當牛做馬,我陪您睡幾天都行——”
一旁的男人並不是不在乎,但是在生與死之間,男人還是選擇了沉默,甚至連心痛都升不起來,他不願意死,也不願意讓老婆孩子死,一家人能夠活下去就好,羞恥不能當飯吃,人在絕境的時候,根本就顧不得羞恥的,沒有什麼比生命更重要,況且還是爲了孩子,只要能活下去,什麼都可以做,所以,他只能跪在女人的身邊,希望女人的哀求能夠打動新軍的將士。
無疑,新軍也不是鐵板一塊,因爲他們前身還是西涼軍,投過來也沒有多久,不會像幷州新軍那樣對軍紀的規定那樣忠誠,在此時亂糟糟的時候,這些曾經也燒殺搶掠的西涼軍,終於還是有人動心了,而且並不是一個,有人從懷裡掏出自己的乾糧,甚至連地方都不用找,趁着此時亂哄哄的,將乾糧丟給那些哀求的女人,然後就去撕扯女人的衣服,這樣做的竟然有幾十人之多。
在飢餓於死亡的威脅下,人已經忘記了羞恥,男人搶過乾糧,不顧身邊的女人還在被兵士撕扯,而女人也不顧羞恥,任憑兵士在自己身上亂來,卻將手裡的乾糧嚼碎了,塞在孩子嘴裡,人性的醜陋於人性的美麗在這一刻交織在一起,當真是一種嘲弄,卻凸顯出母性的光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