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商告別了孟姜女之後,徑歸大帳。
皇帳中,鄧艾,馬超,常遇春,秦瓊,石達開,穆桂英等一衆大將,早已提前接到了聖旨,連夜趕來皇帳聽旨,卻遲遲不見天子出現。
衆將正議論之時,陶商昂首而入,大帳中立時安靜下來。
一雙雙眼睛,齊刷刷的望向了天子,猜想着這大晚上的,天子把他們緊急召來,是有什麼要緊事要辦。
陶商是大步入帳,高坐於龍座,下達了總攻的號令:
明時午後,盡起十萬大軍,列陣於龍編城東門,強攻破城!
這總攻的號令一下大,帳中立時譁議驟起,衆將們或驚愕,或不解,一時議論紛紛。
作爲太平天國舊將,石達開第一個站了出來,拱手道:“陛下,臣知道青州方面戰事吃緊,隨下想速破龍編,急着趕回去北方,只是這龍編城的堅固,臣再清楚不過,想要強攻破城,只怕難如登天啊。”
“是啊陛下,強攻咱們又不是沒有試過,上一個月咱們把龍怒,天雷炮什麼的統統都用上了,根本撼不動敵城分毫啊,請陛下三思。”常遇春也勸道。
一時間,衆將們是紛紛進言,大多數人都不贊成強攻,以免徒損士卒性命。
沉默的劉基,卻看出陶商志在必得之勢,便問道:“陛下看起來很有信……信心,莫非陛下另有破城妙……妙計不成?”
“妙計倒是沒有,朕只是有種直覺,明日必能轟破敵城。”陶商故弄起了玄虛。
直覺?
劉基就懵了。
帳中衆臣們也無不震動,一個個你看我,我看你,臉上都寫着茫然狐疑的神色。
顯然,他們原以爲,他們善出奇謀的天子,會有什麼妙計,也許又秘密發明了什麼比龍怒還要強大的攻城利器。
所以,天子纔會自信的宣稱,明天要強破龍編。
他們卻萬沒有想到,天子的破城利器,僅僅只是他的“直覺”而已。
這就有點不太靠譜了吧……
衆將們的腦海之中,不約而同的浮現出了同樣的念頭。
“陛下,用兵之道講究隨機應變,偶爾可以靠直覺來判斷也沒錯,但那也只限於野外交戰,攻城這這種事,再隨機應變也沒有用,只能憑實力正面硬來,直覺就更靠不住了,臣說話有些直,還請陛下恕罪。”
鄧艾也站出來反對陶商的“直覺”論,激動起來,連結巴也沒有了。
鄧艾的忠言進諫,倒讓陶商對他暗自欣賞,卻是笑道:“朕的這個直覺,其實也並非是空穴來風,也是有道理的。”
鄧艾又是一怔,便拱手道:“但不知是什麼道理,還請陛下明示。”
陶商清咳一聲,反問道:“你們還記得真定城是怎麼破的嗎?”
衆將們神色驀然一震,被陶商這麼一提醒,不由想起了當年真定一役,那段不可思議的經歷。
當時的真定城之堅固,不遜於龍編,他們也是久攻不下,無計可施。
結果陶商卻忽然說他有種預感,預感到田單的在天之靈,會保佑真定城不攻自破。
結果,當天在田單家眷祭拜田單之時,真定城竟然是真的奇蹟般的塌陷。
當時那一幕,震驚了所有人,魏軍上下無不爲陶商的所謂“預感”而驚奇,皆以爲那確實是田單顯靈。
但時隔這麼久,大傢伙把這件事都忘了,回過頭來便想鬼神之說着實不靠譜,真定城之所以塌了,多半隻是一個巧合偶然,並非是什麼田單顯靈。
他們卻沒想到,在這樣一個時刻,天子會把這件事舊事重提。
“陛下的意思是,莫非又預感到田將軍會顯靈,幫我們轟破龍編?”穆桂英吃驚的問道。
“差不多吧。”陶商點頭一笑,“朕適才去看望過那位孟姜女孟小姐,她跟朕說她昨天晚上被田單託夢,說是會顯靈幫我們攻破龍編,朕想他既然能顯一次靈,就應該能顯第二次,這就是朕直覺所依仗的道理。”
衆將愕然無語,一個個都愣怔在了原地,不知該說什麼纔好。
他們是萬沒有想到,天子竟會如此迷戀“田單顯靈”,這種意外之事,竟然會把攻破龍編,再次寄希望於這偶然之上。
實在是沒道理啊!
衆將心裡邊覺的不靠譜,只是“田單顯靈”這種事,又確確實實是在真定城發生過,天子硬要把那說成不是偶然,他們也沒有辦法。
陶商則無視衆將的質疑,拍案而起,決然道:“朕意已決,爾等不必再多說,都去做準備吧,朕的直覺到底準不準,明日自見分曉!”
……
次日,近午。
龍編城頭,烏雲密佈,一場冬雨眼看就要落下。
午前時分,大營諸營中便已炊煙四起,十萬將士提前用了午飯,有肉有菜,吃了個管飽。
午後一過,大營中,集結的鑼聲準時響起。
伴隨着吱呀呀之聲,諸營大門轟然大開,諸將率領着數以萬計的大魏將士,井然有序的開出大營,向着龍編東門外集結。
半個時辰後,十萬大魏將士列陣集結,大大小小的軍陣,鋪天蓋地,聲勢遮天。
舉目望去,只見大魏戰旗翻舞如浪潮一般,無盡的鐵甲反射着寒光,彷彿要把天空的烏雲刺穿。
中軍。
陶商懷抱着長刀,如刃的目光冷視着敵城,眼眸中滾滾殺機如火狂燃。
洪秀全這個神棍,忽悠了多少無知百姓,把交州禍害成這副衰敗的樣子,陶商恨不得將他碎屍萬段,方泄心頭之恨。
他終於等到了這一天。
今天,就是他覆滅洪秀全之時。
陶商的左右,馬超,常遇春,尉遲恭,秦瓊,石達開,鄧艾,還有穆桂英等大將,個個也熱血涌動,殺機凜烈,準備着一場血戰。
只是,除了涌動的熱血之外,他們眼中更多的則是狐疑。
城牆若能轟破,大家輾壓而入,殺盡城中三萬太平軍,自然是不在話下。
可怎麼轟破那堅不可摧的城牆,纔是最頭疼之事。
天子說要靠直覺,靠田單再次顯靈。
他們卻不太相信,個個都面帶狐疑,就連上次在真定城,堅決支持陶商的尉遲恭,眼下也一臉疑色。
他並非不相信田單沒顯過靈,而是覺的兩次顯靈這種事,實在是有些不太靠譜。
唯有陶商,一身的從容自信,英武的臉上,看不到半點動搖。
“好吧,就讓你們再次爲奇蹟所震撼吧……”陶商心中暗笑,眼中掠過一絲詭色。
然後,他將目光看向了身邊孟姜女,向她點頭示意,不要忘了昨天與自己的約定。
孟姜女當然不會忘記,便是輕吸一口氣,閉上了雙眼,雙手合什,默默祈禱起來。
她開始了祈禱,祈禱着他的表哥在天之靈能夠再次顯靈,幫助天子攻破龍編城。
只是,當日真定城時,她是懷着悲傷的情緒,在祭奠兄長之時作出祈禱,所以很自然的就流出了眼淚。
而這一次的心境卻又不同,想要流淚可沒那麼簡單,她必須要經過醞釀,儘量回憶那傷心之事,以逼迫自己流出眼淚。
見孟姜女已進入狀態,陶商手中戰刀一揮,大喝道:“傳令天雷炮,開始對敵城進行轟擊。”
嗵嗵嗵——
炮擊的戰鼓聲震天而起,遍傳四野。
號令傳下,佈列於東門沿城一線的千餘門天雷炮,幾乎在同時發動了轟擊。
嗚嗚嗚——
牛頭大小的石彈,騰空而起,如漫空隕落的隕星,鋪天蓋地的向着敵城呼嘯而去。
砰砰砰!
地動山搖,塵屑紛飛,頃刻間,龍編城東門沿城一線,便被籠罩在了漫空的塵霧當中。
龍編城。
早在魏軍列的功夫,城中示警聲就已大作,數以萬計還正在吃飯當中的太平軍聖兵們,就在軍官的逼迫下,連口熱飯都來不及扒拉,就匆匆忙忙的趕到了東門一線。
爬上城頭,遠望城外,十萬魏軍列陣,那遮天蔽日的陣勢,讓所有沒吃飽飯的太平軍們,無不是神經緊繃起來。
得到消息的李秀成,緊跟着飛馬直奔東門城頭。
登上城頭,舉目遠望,看着黑壓壓無邊無際的魏軍,李秀成不由眉頭一凝。
他立刻就看出,魏軍已調集了其餘三門的兵馬,十萬大軍盡集於東門一線,看這苗頭,應該是想集中所有兵力,對東門發動最強一擊。
“那陶賊,這是想集中全部兵力,做最強一攻嗎?”
李秀成心中暗忖,眉宇間卻又揚起深深傲色,冷哼道:“天京城堅如磐石,有我李秀成在,就算是你盡起十萬大軍,也休想踏上天京半步!”
就在此時,魏軍中,戰鼓聲震天響起。
陣前,那千餘門天雷炮,開始發出吱吱呀呀的響聲,明顯準備轟城。
李秀成也不多想,戰刀一揚,喝道:“全軍,避敵炮擊!”
號令傳下,不用他這個主帥提醒,早已習慣了被轟擊的太平軍們,就一個個麻利的縮進了牆根子底下,貓着身子,舉着盾牌躲避。
李秀成也躲進了牆根子底下,周圍十餘名士卒,高舉着大鐵盾,爲他搭起了最堅強的盾壁。
轟轟轟!
石彈轟天而落,照例是地動山搖,照例是塵屑亂濺,也照例不時有倒黴的士卒,被反彈回來的石彈,不小心轟成了肉醬。
這一次,那些太平軍們,卻沒有了多少心驚膽戰。
他們已經被轟了整整一個月,早就習慣了天雷炮的威力,知道魏軍這玩意兒是雷聲大,靜動大,但只好躲得好,根本沒有屁點殺傷力。
“又是天雷炮轟城那老一套,陶賊,你就不能來點新鮮的麼……”李秀成嘴角揚起一抹不屑的冷笑,盤膝端坐,一副臨危不亂的從容之狀。
當下李秀成正襟危坐,跟他的三萬士兵們一樣,心情輕閒,坐等着魏軍轟城結束後,步卒發動的真正轟擊。
那纔是真正的威脅。
轟擊依然繼續。
不知不覺中,近一萬多枚石彈被轟了出去,動靜雖大,但效果卻微乎其乎,只如同給龍編城撓癢癢而已,根本撼不動分毫。
穆桂英等衆將的臉上,憂慮狐疑的神色已越來越濃,一雙雙疑惑的目光,不時的悄然望向陶商。
他們已經在暗自琢磨着,等會要是田單沒顯靈,天子的直覺“失敗”後,定會很沒有面子,他們該怎樣才以讓天子有臺階下。
陶商卻依舊從容自信,鷹目看似望着敵城,卻不時的悄瞟向孟姜女一眼。
某一眼過後,他嘴角上揚,笑了。
因爲他看到,孟姜女的眼角不知何時,悄然盈出了一粒晶瑩的淚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