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宮,偏殿內。
劉馮跪坐在王座上,等待董承,董蓋進來。劉馮的神色有些凝重,雖然董匡打算謀反,殺之不爲過,道理也是那個道理,但問題是他確實是準備要殺了董匡。
總是董承長子,如今要面對董承,劉馮的心中也不知道要怎麼樣去面對。
“噠噠噠。”就在劉馮等待的時候,一陣腳步聲響起,董承與董蓋從外走了進來。見到老將軍,劉馮心下一酸。
這段日子,怕是這老將軍都心力交瘁了,頭髮更白了,臉上的皺紋更多了,眼中蘊含着深深的無奈。
董蓋也是眼眶紅腫,不似當初那般意氣風發了。
“臣拜見大將軍。”董承,董蓋進入偏殿之後,立刻對着劉馮行禮道。
“老將軍請起。”劉馮連忙下了王座,上前來親自扶起了董承,說道。
“多謝大將軍。”董承眼中閃過一抹感激,拜謝道。董蓋也是默默起身。
“老將軍此來可是爲了令子之事?”劉馮輕聲問道。
“家門不幸啊,出了忤逆子。但是大將軍不僅沒有追究老臣與董氏,反而恩重如山,老臣懈子前來謝恩了。”董承聞言深深的對着劉馮行禮,感恩道。
劉馮想的沒錯,董承這樣的忠壯之將,對於家裡出了個忤逆子,要密謀造反,自然要震怒,但同樣也是惶恐。
謀反,那是要誅九族的大罪啊。董承不敢居功自傲,認爲自己能夠獲得網開一面,於是自請辭去驃騎大將軍職務,卸甲歸田了。
但是不想大將軍不僅沒有責怪,反而是恩寵有加,他的外甥二皇子劉芳獲封襄陽王,在襄陽食邑五千戶。他的幾個兒子也分封了列侯。這樣的榮寵,即是大將軍的信任,也是他董氏的榮澤啊。
董承看的很明白,是以懷着感恩之心來了,而非是仇恨殺子之仇啊,這就是陳廣與董承的不同之處了。
陳廣因爲嗣子陳風殺人,要被誅殺了,他不僅不反思,反而恨起了劉馮,打算與董匡合力,廢掉劉馮,而迎立二皇子劉芳。
這是何等的狹隘,害人害己,終於自己也死了。董承並不是那般狹隘的人。
“老將軍這般,叫孤好生愧疚。”劉馮聞言深深嘆息了一聲,露出了苦笑之色,說道。
“是那忤逆子自尋死路而已,大將軍不必如此。”董承聞言連忙說道。
“唉。”劉馮聞言搖了搖頭,再次發出了一聲嘆息,他不想再多說什麼了,那樣顯得虛僞,以後待董氏一族如同當初就行了。
緊接着,董承與劉馮就在這偏殿內交心,不僅僅是董匡的事情,還有而今天下局勢。
“遷都之後,必定有大量的軍隊進入洛陽,許都只會留下三營騎兵,甘寧,文聘,徐庶等三萬六千兵馬。許都雖然不再是都城了,但仍然是中原重城。就交給老將軍與徐庶鎮守了。”劉馮說道。
“大將軍放心,除非臣這把老骨頭死在了長安,否則定將保許都不失。”一旦說起了當前的局勢,董承的臉色頓時好轉,變得凌厲霸道。
“有老將軍這話,孤安心矣。”劉馮聞言欣然點頭,說道。
“老將軍身子不適,且回去吧。董蓋留下。”隨即,二人又交談了幾句,劉馮擔心董承身體,於是說道。
“諾。”董承應諾了一聲,看了董蓋一眼,徑直的拜謝離開了。董承走後,偏殿內就只剩下了劉馮與董蓋了。
剛纔劉馮與董承在交談,董蓋一直沒說話,現在驟然只剩下了二人,氣氛頓時有些沉默。劉馮嘆了一口氣,問道:“心疼你父親嗎?”
“心疼。”董蓋頓時紅了眼眶,說道。
“那就做個孝子,你大哥犯法要被誅了,以後董氏一門你就是長子了。別給你父親抹黑。”劉馮聞言鄭重的說道。
“大將軍放心,臣定會光耀門楣的。”董蓋狠狠的點了點頭,說道。
“嗯。”劉馮見此欣然一笑,緊接着又說道:“剛纔孤與你父親的話,你也應當聽到了,你帳下兵丁,乃是王上大將軍親兵,必定是要隨孤一起往洛陽去的。你在許都的日子不多了,孤準你幾天假期,多陪陪家人。對了,孤得知董貴人食慾不佳,你這個做兄弟的,去看看她。”
“諾。”董蓋聞言沒有拒絕,應諾道,他家出了這麼大的事情,是該好好陪陪家人了。
隨即,董蓋也告辭離開了,如劉馮吩咐的,沒有回家去,而是去宮中看望董貴人。
董蓋離開後,這偏殿內就只剩下了劉馮一人了,面對這空蕩蕩的偏殿,劉馮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然後吐出,化作了一聲苦笑,一聲嘆息。
天下崩壞,亂世當道,即使賢臣良將,也未必十全十美。有道是打江山易,守江山難啊。
孤,我終於是體會到了這句話了。
這是劉馮心中的真實寫照,累啊,別看他大殺四方,在外風光無限。但是在內他還要爲劉協出謀劃策,謀斷大事。
有時候還會發生種種的不愉快,如陳廣,如董匡的事情,讓人焦頭爛額啊。江山無限好,但卻也不是什麼人都能坐的啊。
若是有機會,劉馮寧可生在盛世,做只知吃喝嫖賭的諸侯王啊。
………..
劉馮在這邊感嘆着,坐穩江山的種種困難,那邊曹操卻是心有嘆息。
東郡,魏宮室,一處偏殿內。曹操跪坐在案後,案上擺放着一卷竹簡,上邊正是記載了劉馮處理董匡案件的經過。
“劉馮啊,劉馮。兒子謀反要被誅了,你不僅沒有誅殺老子,反而榮寵有加,委任以大事。孤承認,孤不如你魄力啊。”曹操發出了一聲嘆息,也如同荀彧等人一樣,爲劉馮的魄力而感到無奈。
要是他處在劉馮的位置上是絕對不會如此的,他會去掉董承的兵權,然後就沒有然後了,董承將會退出朝政中心,消失掉了。
而後怕是要造成一定的動盪,然後軍隊戰鬥力下降。反正他曹操是做不到,可以無視董匡謀反,而繼續重用董承的,做不到啊。
正因爲這個豎子的魄力,纔會導致而今的局勢啊,否則他早就割據中原,甚至是攻入河北了。
但是現在呢?偏安徐州,青州,兗州,兵馬只剩下了十餘萬了。
前段時間,曹操得到消息,說是董承長子董匡謀反,感到慶幸,但是現在卻是鬱悶了。
“唉。”
偏殿內,迴盪着曹操幽幽的嘆息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