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紹指着地圖道:“先生請看,這荊州地處長江上游,若以水軍順流而下,不出數日就可至建業城下,說句不好聽的話,在荊州往江裡撒一泡尿,他孫氏明知道也得乖乖的喝。所以孫氏一日不得荊州,便一日會覺的有一柄利刃時時刻刻懸在頭頂,這麼多年來,孫氏屢犯荊州,甚至孫堅命隕於此也不曾改變,他們爲的不就是奪取荊州,全據長江麼。所以這荊州對劉玄德而言,只是一塊戰略根據地,但對孫氏而言,卻是生死憂關之處,所以我才覺先生這句‘東和孫吳’概括的不夠周全。”
聽聞方紹一席話,諸葛亮陷入了沉思,他輕搖羽扇,在這草堂中來回度步,良久之後,神色稍有釋然,道:“你說得不錯,是先生我忽略了孫氏對荊州的野心。這東和孫吳之後,應該再加上一兩句‘和御相輔,不可偏廢’,你覺得如何。”
方紹呵呵一笑,道:“我不過是一個廚子而已,哪懂那麼多,先生說的想來是不會錯的。”
“哈哈——”諸葛亮以羽扇指他,笑道:“你小子,倒裝起了謙虛了。嗯,從今往後,你除做飯之外,每日還必須讀二十頁書。”
方紹一怔,忙道:“別呀先生,我一看書就頭疼,你說我一廚子,讀什麼書嘛。”
諸葛亮哼了一聲,道:“必須讀,讀好了給你加工錢,讀不好嘛,哼哼,我扣你工錢。”
方紹就知道他會拿這殺手鐗來威脅自己,雖然很是不爽,但至少可以看出孔明對他的看法已漸漸改變,既然打算讓他讀書,便是有培養他的意思,這一點還是讓方紹多少有點欣慰的。
不覺又是半月已過,這日一大清早,諸葛亮便命去襄陽城去接夫人黃月英回來。
當初他兩口子鬧矛盾,黃月英一氣之下回了孃家,住了一月有餘諸葛亮纔想起派方紹去接,碰巧那是他的岳丈黃承彥生病臥閒,黃月英便打算留在孃家照顧父親。諸葛亮去看了岳父一遭,便也沒有強要夫人回家,這一晃已經三個多月過去了,這個時候他纔想起了自家老婆,也真是夠可以的了。
方紹猶豫了一下,問道:“先生,你難道不親自走一趟麼?”
諸葛亮道:“我今天約了崔州平和石廣原他們論道,沒有時間,你去接夫人回來便是。”
方紹又道:“那要是夫人不回來呢?”
諸葛亮不以爲然道:“不回來的話,就讓她接着在孃家住吧,我也圖個清靜。”
於是方紹便趕了驢車離了草堂,東行三十餘里來到了襄陽城。
方紹來自現代的大都市,襄陽雖然繁華,卻又怎及得了現代的城市,故而他也沒什麼閒情去遊賞,一進襄陽便直奔黃家。
那黃承彥雖乃襄陽名士,但所居宅第卻很普通,一府上下僕人也就三五個,入得府門,轉了三四道彎便被引到黃月英閨房。
見到黃月英時,方紹的每一感覺就是,這女人又醜了幾分。
“方紹,你怎麼來了。”黃月英微笑說道,聲音柔柔的甚是好聽,如果不看那張臉光聽聲音,絕對會讓所有男人浮想不已。
她說着將方紹讓進屋中,還親自給他倒了一杯水。方紹忙恭敬的接過,道:“謝夫人,我是奉了先生之命,前來接夫人回家。”
“他人呢,沒有來嗎?”黃月英下意識的往屋外看,似是在尋找諸葛亮的身影。
“那個,先生他今天有要緊事,一時脫不開身,所以不能親來。”方紹只好替諸葛亮找藉口。
黃月英的神色顯得有點失望,嘆了一聲,道:“今日天色將近,你先在這裡休息一晚吧,明早我們再上路回隆中。”
方紹暗鬆了口氣,這一趟總算是沒白跑。
於是方紹便先在客房住下,此時將近黃昏,離天黑還有一段時間,方紹便拎着隨行帶來的食盒前往城南諸葛蓉家去看她。那食盒裡邊裝的是一大碗回鍋肉,她上次吃過之後饞得不得了,一再叮囑有機會一定要再做給她吃,這回方紹好不容易來一趟襄陽,若是不給她帶點的話,免不得將來受她那一張小嘴嘀嘀咕咕。
來到城南諸葛府上,家丁聽說是諸葛亮派來的便放了行。
“小姐,三公子家派人來給小姐送東西。”
“讓他進來吧。”
方紹推門而入,見堂中無人,便將食盒放在案上,蓋子一打開,香氣頓時四溢而出,不多時便瀰漫了整間屋子。
接着,便聽到急促的腳步聲,諸葛蓉便從屏風後轉出,驚喜道:“方紹,我一聞到這味兒就知道是你來了。”
方紹笑道:“小姐的鼻子還真靈。我這次是來接夫人回家,這東坡肉小姐不是說喜歡吃麼,所以就順道帶了一些,小姐可讓下人鍋裡過一下就可以吃了。”
諸葛蓉瞧了幾眼盒中美味,卻是輕聲一嘆,道:“肉是好肉,只是沒什麼心情去享用,可惜了你一片心意了。”
方紹見她眉宇間透露着愁色,想來碰到了什麼不順心的事,便問:“小姐可是有什麼煩心事麼,,不如說出來聽聽,或許我可以幫上忙。”
話音未落,門外僕人道:“小姐,那幾位公子已在書房中做詩了,夫人請你去私下觀摩。”
“知道了,催什麼催,煩死人。”諸葛蓉的口氣很是煩躁,不情願的站了起來,道:“隨我來吧。”
於是方紹跟着諸葛蓉來到了後院,那裡是一座頗大的書房,她卻並不從前門入,轉而從後門走入。
入內之後,方紹透過格窗張望,卻見前堂之中,坐落着十幾位翩翩公子,有的筆走如風,有頭凝眉沉思,像是在進行一場考試。而前面主位坐的那中年婦人,則是表情淡然的看着那些公子,如同考官一樣。
方紹心下好奇,道:“小姐,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諸葛蓉又嘆了一聲,方纔說出原由。
原來自諸葛玄死後,一家老小失去了依靠,諸葛玄生有兩男一女,兩個男丁皆不成氣候,平時只知吃喝嫖賭,不多久便將家中積蓄敗光,所以近兩年來,家用越發的據緊。
而諸葛家雖然敗落,但到底也屬名門之後,更兼諸葛蓉貌美聰慧之名遠近皆知,故而一些世族弟子便多有覬覦,屢次三番上門求親。
諸葛夫人也想着能與一些當地士族結親,好藉以賙濟家用,甚至重振諸葛家,便催着諸葛蓉出嫁。
而諸葛蓉呢,實在瞧不上那些來求親的,但又迫於母親的催逼,只好稱自己非文才出衆的俊傑不嫁。於是諸葛夫人就設下了這場文試,讓這些公子們當場做詩,再讓諸葛蓉從中挑選文采出衆者。
“那外面那些公子們,難道就沒有一位小姐看得上眼的嗎?”方紹問道。
諸葛蓉哼了一聲,不屑道:“那些人都是些誇誇其談之輩,我纔看不上他們。可是母親他非逼着我選,真是煩人。”
方紹沉思片刻,忽然笑道:“小姐放心,我倒有一策,可以幫小姐渡過這一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