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陽的叛亂只持續了一夜,當天色將明,官兵四處出動開始展開大規模的平叛行動時,他們驚奇的發現,叛賊全都不見了。
彷彿昨天晚上一夜大吵大鬧,四處放火的勾當,全部都是鬼魂乾的一樣,等到天一亮時,那些搗亂的鬼魂被太陽一照,都變成了煙氣隨風而散了一般。
消息報入皇宮,吳懿和黃權都十分驚詫不解,爲了確保穩妥,黃權仍率兵繼續挨家挨戶的搜捕,從早上忙到午後,但始終都沒找出什麼可疑人物。
正當黃權納悶之時,親信飛馬而來,將一個極爲震驚的消息告知於他:綏遠將軍馬謖突然率兵闖入晉陽,此時已佔據了東門。
‘馬謖,他不是尚在安鄉麼,怎麼會突然出現在晉陽!’
黃權吃驚不小,急是率軍趕赴東門,當他趕到之時,東門一線已被馬謖的兵馬牢牢據住。
馬謖軍的舉動令黃權頓生疑心,於是他率軍正對東門列陣,喝令東門的軍隊迅速的退去城外,不過這支新來之軍卻把黃權這左將軍的話當作是放屁,置之不理。
黃權憤怒之下,便又喝令馬謖前來見他。
過不多時,對陣的騎兵猶如浪開,中央處馬謖縱馬而出,止步於陣前五步之地,在馬上拱手一禮,笑道:“不知左將軍召見末將有何要事?”
黃權勒馬上前,厲聲質問道:“馬幼常,陛下詔令你還軍河北,你不但公然違抗聖命,而且還率兵直闖御駕所在,你到底居心何在?”
馬謖一臉的淡然,平靜的解釋道:“左將軍誤會了,末將豈敢違背聖命呢。只是末將正準備折返回河北時,忽然得到晉陽方面的求救,說是城中發生叛亂,陛下危急,所以末將便率輕騎連夜倍道而行趕來平叛,左將軍,不知叛賊何在,讓末將去殺光他們吧。”
馬謖以平叛爲由率軍前來,理由是無懈可擊,黃權沒辦法再挑刺。
不過,黃權也不是蠢貨,想那安鄉距晉陽少說也有幾百裡地之遠,就算昨夜叛亂一開始就有人去搬救兵,這一來一回至少也得一兩天的功夫,可馬謖卻花了不到半天的功夫就趕至晉陽,難道他的軍隊長了翅膀不成。
想到此節漏洞,黃權頓生狐疑,便諷刺道:“馬將軍,叛亂昨夜才發生,你午後就趕到了晉陽,你這腳程還真夠快的呀。”
黃權的口氣中明顯有諷意,馬謖焉能聽不出來,不過,眼下人家是左將軍,地位尊祟,自己不過是一名奉命行事的小角色罷了,何必計較一時的不痛快。
於是,馬謖的表情反而愈加的和善,一本正經道:“陛下有難,國家有危,馬謖聞知是心急如焚,自然不敢擅有遲頓,故而連夜快馬趕來,左將,末將沒有來遲吧。”
明知馬謖是在狡辯,黃權也不便揭穿,只得冷笑一聲:“馬將軍忠心爲國,實在令人感動。只是你還是來遲一步,叛賊已經被我撲滅,現下晉陽已經無事,你就速速起程回河北吧。”
黃權這是想把馬謖支走,馬謖早有所料,當下便道:“陛下的安危最重要,叛賊亂雖然被撲滅,但叛賊多半尚未盡數捕殺,末將以爲謹慎起見,末將還是應該多留幾天,直到確信晉陽無慮纔是。”
‘這小子是想故意找藉口想賴着不走麼?’
黃權困惑更生,遂皺眉道:“叛亂既已撲滅,區區幾個漏網之魚何足懼哉,有本將就足夠了,你還是依詔速速退回河北吧,前線正需要你的兵馬。”
話音未落,忽然一騎飛奔而至,叫道:“左將軍,城北突然起火,似乎又有叛賊作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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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語未罷,又一騎飛奔前來,同樣驚叫道:“城西起火,反賊叫囂着要攻打行宮。”
同一時間,兩處同時生亂,不由得令黃權吃了一驚。
這時,馬謖卻暗自有些得意,忙道:“左將軍,看來反賊的勢力尚衆,我們不能小覷呀,先不多說,我們速速發兵平叛去吧。”
馬謖也不多跟黃權說,轉身即回陣中,張羅着調動兵馬趕赴叛亂的現場。
黃權無奈,只得暫時放下支走馬謖的想法,率軍匆匆而去。
城頭上,遙望着黃權和他的幾千兵馬退去,馬謖暗鬆了一口氣,遂向左右道:“速去傳令給後隊大軍,令他們加快行軍,明早之務必趕到晉陽。”
原來,晉陽城中所發生的一切,皆是馬謖所策劃的“陰謀”而已。
既是在沒有“詔命”的情況下,擅自率軍回晉陽,那就必須要一個合理的充分的理由。
所以,當日馬謖密派心腹潛入晉陽,入夜之時四處納喊放火,製造出一副叛亂四起的假象。而藉着平叛爲名,馬謖便可堂而皇之的趕赴晉陽。
爲了以迅雷之勢進入晉陽,馬謖令兩萬步軍隨後而行,自己則親率千餘騎兵星夜趕赴,在東門偏向於荊州集團的守將配合下,順利的進入晉陽,並佔據了東門這個立足點。
儘管馬謖給自己找了個冠冕堂皇的理由,可以暫時“賴”在晉陽不走,但很顯然,通過黃權今天的表現來看,此人對自己的舉動多半已有了懷疑,而晉陽城中尚有兵四五千,倘若在這個時候,黃權等人突然撕破臉皮,發兵強攻,自己這一千人馬可未必抵擋得住。
到時候,一旦被逐出城外,那黃權等輩就可以憑藉着晉陽城據守,直到馬超率領着徵幽軍團趕到,那個時候,秦益集團手中有兵又有皇帝,即使方紹率大軍趕到也將無濟於事。
卻說黃權沒有支走馬謖,而當他率軍趕赴叛亂現場時,又是沒抓到半個叛賊的影子,這時,黃權已經開始意識到,這一連串“所謂”的叛亂事件,很有可能跟馬謖的突然到來有關聯。
想到此節,黃權便急着入宮去見吳懿,相見之後,將馬謖的忽至,以及自己的擔憂盡數道來。
吳懿聽罷,神色亦是警覺起來,“馬謖乃方中正和諸葛孔明的親信,此人率兵忽至,多半是奉了方中正的命令,看來他已經有所懷疑了。”
黃權神色一變,急道:“即是如此,那就讓我率軍將馬謖逐出城外,咱們據城而守,就算那方紹率前線之軍殺來又能如何,只要我們等到孟起的兵馬到了,則大事可成矣。”
吳懿陷入了沉思之中,腦子飛轉,權衡着各方利害,半晌之後,說道:“若是此時與其撕破臉皮,便正好給了他盡起兩萬兵馬攻打我們的藉口,這個時候還不是翻臉的時候呀。”
黃權皺眉道:“那依你之見,該當如何。”
吳懿道:“陛下在我們這裡,量那馬謖也不敢輕舉妄動,我琢磨着他忽至晉陽,無非是想捱到方中正回軍。咱們這就給井陘的孟子度發一封密信,若是方中正率軍西師,則令他把守關城,不放其入關。待到孟起大軍到後,馬謖若是歸順則罷,不然再擊破也是易如反掌。”
“嗯,如此也算穩妥,孟子度乃孝直至交,有其把守井陘,料想縱是那方中正也無可奈何。”
黃權贊同吳懿的計劃,當夜,一道密書便由晉陽而出,直奔幷州東邊雄關井陘。
當晉陽風雲變換之時,方紹已率領着大軍北歸。
由於擔心最後要與馬超的兵馬起衝突,方紹決定將前線的七八萬大軍盡數帶往晉陽,考慮到撤軍之後,北部冀州就只餘下黃忠所部五萬兵馬,而以五萬兵馬守禦如此寬闊的地域,顯然是不夠的,所以,方紹只能將防線收縮至北部幽冀的邊境地帶,將之前攻取的幾個冀州之郡放棄。
不過,在此之前,方紹已下令將棄郡所在的二十多萬百姓盡數北遷,留給魏國的也只不過是人去樓空的空城而已。
在吳懿的密集送抵井陘的第二天,方紹的大軍也開到離井陘三十餘里之地。
此時,魏延、王平、姜維、鄧艾、王濬、關興等皆聚於方紹帳中,一幫荊州集團的將領們共商如何過井陘之事。
“聽聞這位孟子度乃法孝直司馬的故交,當年迎陛下入蜀的事件中,便有此人蔘與在內。此人既是關隴士人的核心之一,想必不會輕易放我們過關,大司馬,依我之見,咱們也不用多想,不如突襲井陘,趁其不備拿下此關再說。”
姜維提了一個比較激進的計劃,不過,方紹卻不太贊成。
方紹將目光轉向了魏延,笑道:“文長,你以爲如何呢?”
魏延沉默了半晌,不緊不慢道:“井陘雄關,強攻一時片刻未必能下。我倒以爲,不妨先禮後兵,可先向子度寫一封信,陳明利害,讓他開關放我們入內,若其不從的話,再強攻不遲。”
姜維反對道:“孟子度乃關隴士人中的核人心物,到了這般地步,他如何會放我們入關呢。”
魏延撫須而笑,一臉的自信:“我與孟子度曾在東三郡共事多年,此人的性情我最瞭解。這個人說好聽點就是識時務者,說不好聽點就是輕於去就,只要有足夠的利益,他今天是關隴士人的核心成員,明天就可以成爲他們的死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