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辯領軍返回洛陽,此時的揚州城內,兩個劍客裝扮的年輕人,正腰挎長劍,並肩沿着街道緩慢行進。
街道兩側,許多商販在吆喝叫賣着,叫賣之聲不絕於耳,倆人的視線卻始終投向前方,連向側旁看也沒有多看一眼。
他們的目光凝視着前方,好像目標很是明確,不過只要仔細觀察他們行走的路線,便能看出,他們不過是沿着街道漫無目的的前行,根本沒有什麼具體的目標。
“我二人在這揚州城已是轉了兩日,始終未有見到那人。”一邊緩步前行,走在右側的年輕人一邊壓低了聲音向左側的年輕人嘀咕了一句。
他的語氣多少流露出了一些失落,顯然是對沒有找到他們要找的人,感到很是無奈何懊惱。
走在左側的年輕人並沒有說話,他的臉上也沒有半點表情,就好像完全未有聽到旁邊年輕人說話似得。
“二位壯士,入內歇息歇息!”就在倆人沿着街道行進時,街道一側傳來了聲女人嗲裡嗲氣的吆喝。
循着女人的聲音,倆人同時扭頭朝路旁看了過去,只見一個濃妝豔抹的女子,正向他們招着手。
那女子臉上塗抹着厚厚的鉛粉,或許是慣常出入風月場所,她臉上的笑容很是機械,雖說笑容滿面,卻絲毫看不出半點發自心底的笑意。
瞥了那女子一眼,左側的年輕人眉頭稍稍擰了一擰,扭頭就想離去,而右側的年輕人卻在他剛擡腳要走時,一把將他拉住,小聲對他說道:“風月場所,往來魚龍混雜,倒不失是個查探虛實的好去處!”
聽了右側年輕人的話,左側的年輕人遲疑了一下,壓低了聲音說道:“你我出入風月場所,若是……”
說話的這兩個年輕人,正是揹着劉辯來到揚州的王柳和王榛。
倆人在洛陽軍中,便一直是男子裝扮,下了江淮,進了揚州城,自是保持者男子的裝束。
“放心!”走在右側的年輕人,乃是二人之中的妹妹王榛,見王柳面露難色,王榛壓低了聲音對她說道:“風月所在,要的無非銅錢而已。你我只要付了錢,莫非還怕那些女子將我二人吃了不成?”
低頭尋思了一下,覺着王榛說的也是有些道理,王柳點了點頭,沒再多說什麼,只是又朝路邊那女子瞥了一眼。
見姐妹二人停下腳步,慣常在風月場所廝混的女子立刻便知曉有生意上門,向倆人招手的時候,又越發熱情了許多。
王柳扭頭看向那女子之時,眼見着生意幾乎已經拉到,那女子如何還忍的住?
她趕忙擡腳走向女扮男裝的王柳、王榛姐妹,堆滿笑容的臉上,甚至連褶子都擠了出來,向姐妹二人說道:“二位壯士,一看便是武藝高強之人,我家姑娘也有兩個與劍客相熟的,姑娘們都是說啊,劍客與尋常男人就是不同……”
說着話,女子刻意的將目光朝下游移了一些,視線盯着的,竟是王柳、王榛的襠部。
說着劍客與尋常男人不同時,女子的語氣滿滿的都是****和挑逗,若她曉得王柳、王榛腿襠下面並沒有她想象中的那柄“長劍”,而是如她一樣,有着的只是劍鞘,不曉得又會做何感想。
女子言語輕佻,王柳微微的擰了擰眉頭,可王榛卻好似渾不覺意,反倒是朝那女子微微一笑,對她說道:“我二人雖是遊走四方的閒人,可對女人卻是異常挑剔,姑娘家中若無上佳之人,還是作罷了!”
話才說完,王榛朝王柳使了個眼色,擡腳就要接着朝前走。
“壯士這是說的甚麼話?”王榛剛邁出一步,纔回過神來的王柳正要跟上,那女子便撇着嘴,神色中流露出了些許不滿的說道:“二位尚未隨我前去,如何曉得我們家中無有上佳之人?不瞞二位,就連袁侯爺也是時常會來此處!”
女子提及“袁侯”二字,王柳和王榛愣了一下,先是齊齊扭頭望着她,隨後二人相互對視了一眼,王榛對那女子說道:“既有可引得袁候流連忘返之佳人,還望姐姐引薦!”
先前王柳和王榛與那女子說話,並沒有將她十分看重,如今卻以“姐姐”稱她,女子心內頓時有些得意,腦袋也比方纔稍稍擡起的高些。
“要見我家姑娘不難!”將王柳、王榛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女子眼睛微微眯了眯,眼線彎成了月牙兒,語氣中帶着些許玩味的對二人說道:“只是耗費頗豐……”
“無非銅錢而已!”不等女子把話說完,王榛就朝她擺了擺手,笑着對她說道:“只要姑娘真如姐姐所說那般,縱然多花費些銅錢,又值得甚麼?”
王榛如此一說,顯然是給女子傳遞了個訊息,他們雖是劍客,卻是那種不差錢的劍客。
在洛陽軍中盜馬之前,王柳、王榛都是做好了充足的準備,二人跟在劉辯身旁,劉辯時有賞賜,雖說不多,卻也積攢了一些金珠、美玉。
指着這些金珠美玉,若是到了某處小城,在小城內甚至能置辦許多宅子、地產,倒也可以過上富家翁的逍遙日子。
這次姐妹倆外出,都帶了許多金珠美玉以做盤纏,莫說是到風月場所耍個粉頭,就算讓她們將那粉頭買下,恐怕身上的財寶也已是足夠。
“既是如此,二位壯士請隨小婦人前來!”王榛挑明瞭不差錢的態度,那女子臉上的笑意更甚,朝她和王柳欠了欠身,對二人說道:“小婦人這邊將姑娘引薦於二位壯士!”
向那女子點了下頭,王柳、王榛並肩跟着那女子,進了路邊的一座宅子。
這是一棟三進的大宅,最外面一進是個偌大的庭院,院子裡栽種着許多奇異花草,在這塵囂氣甚重的揚州城,這圈養着許多風月粉頭的小院,反倒是別有一番雅緻。
晚春已然來到,春風撫弄下,萬物早已完全復甦。庭院內小草蔥翠、綠樹成蔭,一朵朵花兒盛開,迎着春風,正招展着它們嬌媚的俏臉,好似在衝着看向它們的人兒微笑。
與頭進庭院的雅緻相比,第二進庭院便是濁氣十足,充斥着酒臭味和男人女人放蕩的笑聲。
這進庭院的正中,擺放着一隻倆人多高的石雕。石雕的形象,是以一個穿着深衣的平民女子爲模。
那石像由上好的山石打磨而成,表層也做了拋光處理。
石像女子的衣袖上挽到小臂,雕琢成小臂處的石料,拋光更是比衣衫部位多了幾分精細,使得她那雙手臂,就果真如同玉人的手臂一般,光潔中透着瑩潤,讓人看了會有種縱然它只是座石像,與它牽下手也會如真摟着玉人兒一般的芬芳柔嫩的錯覺。
庭院內擺放着這尊石像,多少盪滌了一些二進庭院的俗氣。不過縱然如此,院內廂房裡飄出的那一聲聲放蕩的調笑,還是使得這進院落難逃風月氣息。
站在石像下,仰臉望着石像,王柳的眉頭微微蹙了起來。
“怎了?”見王柳仰臉望着石像發呆,王榛湊到她身旁,小聲向她問了一句。
“好像在哪裡見過這女子!”美目眨也不眨的凝視着石像的臉龐,王柳輕聲應着王榛說道:“只是一時想不起究竟在何處見過。”
“壯士若說認得她,那便是說笑了!”王榛還沒來及接話,引領她們進入庭院的女子便滿臉堆笑的對她們說道:“此人乃是二十年前的揚州紅人,原先也是這裡的姑娘,琴棋書畫樣樣精絕,許多貴人歡喜於她,只是她偏偏脾性古怪,與一個比她年歲大了許多的劍客離開,也不曉得到哪裡去了。後來許多貴人來此,尋她不着,思念甚緊,於是便有人出錢,修了這尊石像,聊以慰藉!”
“劍客?”聽了那女子的話,王柳眉頭擰的更緊,下意識的向那女子問道:“可記得那劍客姓甚名誰?”
“壯士這便是說笑了!”王柳的問題剛剛出口,那女子就笑着說道:“她在這裡之時,小婦人尚且年幼,哪裡曉得這許多。”
回話時,女子雖說臉上帶着笑意,可語氣中卻已是流露出了不快。
從女子回話的語氣聽出了不樂的意味,王柳心知問的差了,朝那女子微微一笑,抱了抱拳,對她說道:“姐姐莫怪,是小生唐突了!”
王柳本就是極美的美人兒,穿着男裝,更是英姿勃發,無須太多做作,只須往那一站,便是一翩翩美少年,更遑論向女子道歉時渾身透着的灑脫和飄逸。
因王柳探出了她的年歲,那女子心內本是不太爽快,可見王柳向她道歉,看着王柳那俊美的臉龐,一時之間,胸中的慍怒竟被王柳一句話給吹散了個乾淨。
王柳與王榛在洛陽城內,爲探得更多與袁術相關的事情,在一攬客女子的引領下,進入了一家風月場所。
此時的劉辯,則跪坐於洛陽王府前廳的首座,環顧着坐於廳內的將軍們。
坐在劉辯左側的,乃是一直留守洛陽的徐庶,而他右側坐着的,則是在隨同劉辯行軍打仗中漸漸成熟的龐統。
大廳之內,衆將軍分爲兩排坐在廳中,一雙雙眼睛眨也不眨的望着正環顧他們的劉辯。
從劉辯森冷的面色中,將軍們能看出,一定是出了甚麼緊要的事情,否則他們這位殿下,在新近攻破公孫瓚之後,斷然不會以這樣的神情面對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