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青的傷勢太重,一度處於昏迷中。劉辯一整夜都坐在她的鋪蓋旁,悉心的照料着她。
生爲洛陽王,他的舉止多少有些兒女情長,可也正是如此,洛陽軍的將領們,才深感劉辯與他們曉得的許多貴胄相比,更加有情有義。
廂房門外,十數名洛陽軍的將領散亂的站着,彼此竊竊私語小聲談論着什麼,張遼、高順立於門外,他們並沒有像其他將軍那樣彼此小聲說着話,而是滿臉愧疚和擔憂的望着房門,心裡默唸着、企盼着管青能夠儘快康愈。
領着衆人來到廂房門外的龐統,輕輕拉開房門,走進屋內。輕手輕腳的朝着跪坐在鋪蓋旁的劉辯走去。
金色的陽光透過四方的小窗,從窗口照射進屋內,在房內的地面上映出了一塊雪亮的白斑。白色的四方斑塊,給房間帶來了光亮,也平添了幾分暖意。
整夜未睡的劉辯,坐在管青的鋪蓋旁,雖是沒有看到他的面容,但從他的背影,龐統卻能看出,只是過了一晚而已,劉辯整個人都顯得蒼老、憔悴了許多。
“殿下……”到了劉辯身後,龐統雙手抱拳,微微躬下身子,對劉辯說道:“殿下熬了整夜,應去歇息了……”
聽到龐統說話,劉辯稍稍向前欠了欠身子,伸手摸了摸管青的額頭。由於熬夜而略顯蒼白的臉上,掛起一抹淡淡的笑容,凝望着還處於昏迷中的管青,語氣中透着無盡戀愛的輕聲說道:“青兒未有發熱,想來是無大礙了。”
“管青將軍不輸男子,體質強健,定可康愈!”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勢,龐統小聲對劉辯說道:“軍中將領方纔向臣下詢問,此番偷襲殿下者乃是何人。監牢兵士對殿下所俘刺客已是用刑,不過那人口風甚嚴,並未問出甚麼!”
龐統提起那個被俘的刺客,劉辯微微蹙起眉頭,臉上現出一抹狠戾,不過旋即,他嘴角再次牽起笑容,臉色也和煦了許多,對龐統說道:“將那刺客放出,好酒好肉招待着,莫要怠慢了。另外張貼告示,就說刺客已然招供幕後指使者……”
“呃……”劉辯這麼一說,龐統愣了一愣,隨即便明白了劉辯的打算,趕忙說道:“殿下果真異於常人,如此謀略,臣下心服!”
“軍師謬獎了!”回頭看着龐統,劉辯輕聲對他說道:“本王只是覺着,太過爲難一個刺客,倒不如將他回返的路給封死,如此一來,幕後主使便會浮出水面。即便他們穩的住,對刺客家人也是定然不會放過。掛礙已斷,新仇又生,刺客招供,不過只是時日而已。青兒所受之傷,雖是刺客造成,可追根究底,卻是幕後主使所爲,本王如何肯讓此人過的逍遙?”
說這番話時,劉辯的臉色突然變的森冷了起來,幾乎每個字都是咬着牙說出來的。只從他的話語中,龐統就聽的出來,只要查明元兇,恐怕討伐公孫瓚平定河北之後,洛陽軍並不會得到太久的休整,便要投入到新的戰爭之中。
“臣下這便去辦!”眼下亂世紛呈,龐統很是清楚,若要在這亂世之中尋得一絲生存的空間,四處征戰必不可免,趕緊抱拳躬身應了一句。
不過龐統並沒有馬上離去,而是接着向劉辯問道:“東平舒一戰,公孫瓚大軍戰敗,平原軍與冀州軍已是追至涿鹿一帶。遼東軍五萬大軍,也已逼近漁陽,眼見漁陽破城之日不遠。我軍若是趁勢前往,斷絕公孫瓚及漁陽糧道,河北戰事不日可定!”
“青兒傷重,本王如何丟得下她?”扭頭看着昏迷中的管青,劉辯沉吟了片刻,纔對龐統說道:“可戰機稍縱即逝,不可因此耽擱半分!軍師可點齊兵馬,先行東進,將龍騎衛留於此處,待到青兒大安,本王自會前來。”
劉辯說出要龐統領軍東進,龐統愣了一下,隨後說道:“臣下尚有一事,此番臣下領軍出征,呂布軍定是要隨同,若是帶同張遼、高順二位將軍,恐有不便。莫若將此二人暫留殿下身旁,想來無須幾日,鄧展將軍便會趕來,屆時殿下身旁有此幾位猛將,臣下也放得些心!”
“甚好!”龐統的話音剛落,劉辯就點了點頭說道:“張、高二位將軍此刻隨同大軍行進,着實不便。呂布雖是勇武過人,可心胸畢竟狹隘了一些,難保不再爲難他們。便將他二人暫且留於本王身邊,待到日後再做區處!”
“諾!”龐統再次應了一聲,這才抱拳對劉辯說道:“臣下先行告退!”
望着龐統,朝他緩緩點了點頭,待到龐統離開了房間,他才扭回頭,繼續守在管青的身旁。
出了房門,龐統向屋外的衆將擺了下手,對衆人說道:“張、高二位將軍可於此處等候,其餘人,隨本軍師先行離去。”
“軍師!”龐統的話音剛落,趙雲就跨步上前,湊到他身旁,壓低了聲音向他問道:“管青將軍傷勢如何?”
“無有發熱,想來並無大礙。”回頭朝房門看了一眼,龐統小聲對趙雲和衆人說道:“管青將軍爲救殿下而身受重傷,我等也莫要聚集此處。張、高二位將軍留此,想來殿下稍晚一些便會召見二位,其他人,且隨本軍師至前廳議事!”
“諾!”龐統說有要事與衆人商議,衆人不敢耽擱,趕忙抱拳應了一聲。
目送龐統領着衆人離去,張遼、高順二人才轉過身,面朝廂房正門,筆直的挺立着,等待劉辯召喚。
二人並沒有站多久,屋內就傳出了劉辯略帶幾分沙啞的嗓音:“二位將軍可還在屋外?”
“在!”聽到劉辯的聲音,張遼和高順相互對視了一眼,隨後齊齊雙手抱拳躬身應了一句。
“二位將軍請入內說話!”聽到二人的迴應,劉辯站起身,離開管青的鋪蓋,轉身朝着一張矮桌後走去。
得了劉辯的吩咐,張遼和高順二人擡腳走向廂房,剛進房門,便看到劉辯站在屋內的矮桌後。見了劉辯,二人再次向他行了一禮,齊聲招呼道:“殿下!”
“二位將軍請坐!”向二人做了個請的手勢,劉辯並不等他們落座,先一步在矮桌後坐下。
見劉辯坐下,張遼和高順這才分別於對面的草蓆上坐下,目光都投向了劉辯。
待到二人坐下,劉辯擡頭看着他們,對他們說道:“青兒重傷,本王這幾日須留在當城照料。戰事瞬息萬變,大軍決不可等候於此,這兩日軍師便會引領大軍出征。溫候必定會率軍隨行,二位將軍眼下還是溫候麾下戰將,若是隨軍,本王不在,恐多有不便……”
話說到這裡,劉辯止住話頭,雙手按在桌面上,環顧着二人,目光中流露出幾許詢問的意味。
“殿下乃是我二人的救命恩人,但有吩咐,我二人死而後已!”見劉辯止住了話頭,高順抱起雙拳,躬身對劉辯說道:“殿下要我二人如何,我二人便如何?”
“你二人隨本王留在當城!”先是低頭看着按在桌面上的手掌,待到高順表態之後,劉辯擡起頭,望着二人,對他們說道:“如此,溫候即便欲要尋你二人過錯,也是無有機會!”
“殿下……”望着劉辯,張遼的臉上現出一抹遲疑,沉吟了一下,纔對劉辯說道:“此番行刺殿下者,恐怕……”
“嗯?”張遼突然提起刺客,劉辯心知他有話要說,微微蹙起眉頭看向他,問道:“文遠莫非知曉些甚麼?”
張遼低着頭,眉頭緊鎖,還沒來及說話,一旁的高順便對劉辯說道:“若非文遠提及,末將倒是險些忘記。這兩日溫候軍營中,常有閒人走動。這些閒人均是南方口音,應是淮南、揚州一帶……”
高順提及淮南、揚州,劉辯的眼睛猛然一睜。他的腦海中,瞬間浮現出了一個人名。
“莫不是袁術?”眉頭緊緊的蹙了起來,劉辯的目光中閃過一抹寒芒,向張遼和高順說道:“溫候可知曉那些人的來歷?”
“應是知曉!”直到這時,張遼才抱拳對劉辯說道:“只是末將猜測,以溫候的脾性,刺客行刺殿下,他定是不曉得!”
“來人!”雙手按在桌面上,劉辯的眉頭緊皺着,過了好一會,才向屋外喊了一聲。
一名守在屋外的羽林衛,聽到劉辯召喚,趕忙進入屋內,抱拳躬身立於門口。
“去告訴軍師,要他派出人手,監視溫候軍營!”扭頭看着那羽林衛,劉辯對他說道:“所有在溫候軍營內進出的外來人,尤其是南方人,一律秘密抓捕!”
“諾!”羽林衛應了一聲,退出了房間,轉身飛快的跑向前院,向龐統傳達劉辯命令去了。
“二位將軍可知曉,溫候因何要殺你二人?”待到那羽林衛離去,劉辯的眉頭卻沒有舒展開,接着向二人追問了一句。
這一問,把張遼和高順都給問的愣了。
二人遲疑了一下,張遼纔有些遲疑的說道:“我二人着實不曉得溫候因何如此,溫候並未下令禁酒,而此番入城,三軍休整,武將可至城中酒肆飲酒,也是殿下……”
話說到這裡,張遼眼睛猛然一睜,止住了話頭,好似想到了什麼。
“想必二位將軍也是想到,此事並非針對你二人!”眼睛微微眯了眯,劉辯冷笑了一下,接着對他們說道:“溫候之所以要斬二位將軍,恐怕只因二位將軍與本王走的過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