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多桶冷水兜頭潑在躺了一地的龍騎衛臉上。
昏迷中的十幾名龍騎衛被冷水一激,一個個打了個寒噤。領頭的龍騎衛剛睜開眼睛,便感覺到事情有些不對,一個鯉魚打挺躥了起來,下意識的向腰間一摸,卻發現長劍並不在身上。
沒有摸到長劍,他心內一驚,趕忙擺出了格鬥的架勢,渾身水淋淋的逼視着提着水桶站在屋內的十幾個粗壯漢子。
其餘龍騎衛此時也都紛紛跳了起來,躥到龍騎衛軍官的身後,一個個緊攥着拳頭,瞪着屋內的漢子們,眼見一場廝殺,是在所難免。
就在一羣渾身溼淋淋的龍騎衛要縱身躥上去,衝向朝他們潑冷水的漢子們時,房門被人從外面拉了開來。
兩個粗壯的漢子拉開房門,隨後立於門的兩側,讓出了通路。
穿着一身麻布深衣的劉辯隨後擡腳走進屋來,跟在劉辯身後的,除了管青和袁熙,還有白衣勝雪的公孫蘭。
“都退下!”雙手負在身後,進了屋內,劉辯微微蹙起眉頭,向那十多個剛被人用冷水潑醒的龍騎衛低喝了一聲。
見劉辯走了進來,龍騎衛們愣了一下,隨後便雙腿一曲,齊齊跪伏在地上,領頭的軍官更是惶恐不安的對劉辯說道:“我等保護不力,懇請殿下降罪!”
“公孫將軍聰慧過人,且是以有心算無心,你等也是未有見過如此物事,着了道兒也怨不得你等!”朝跪伏在地上的龍騎衛們虛擡了一下手,劉辯先是安撫了他們一句,隨後向跟在身後的公孫蘭說道:“公孫將軍把本王麾下弄的渾身是水,莫非不給他們換套乾爽衫子?”
“臣下早已備妥!”劉辯的話才落音,公孫蘭就應了一聲,向身後的一個漢子說道:“去把乾爽衣衫取來,給殿下的衛士們換上。”
“諾!”那漢子應了一聲,轉身朝另外幾個漢子招了下手,與那幾個漢子一同退出了房間。
沒過多會,幾個漢子就捧了十多套嶄新的衣衫折了回來,在公孫蘭身後一字排開。
扭頭看了一眼捧着衣衫的漢子們,公孫蘭擺了下手,漢子們隨即便走到已然站起身,一個個如同落湯雞般的龍騎衛身前。
龍騎衛並沒有立刻去取漢子們手上的衣衫,而是把目光都投向了劉辯。
直到劉辯緩緩點了下頭,十多個龍騎衛才從漢子們手中拿過衣衫,一個個手中捧着乾淨衫子,躬身立於廳內。
“袁將軍!”待到龍騎衛取了衣衫,劉辯向站在身後的袁熙說道:“煩勞將軍先一步返回官府,備辦酒宴,本王今日晚間要宴請公孫將軍,以賀我等同盟達成!”
“謹遵殿下旨意!”袁熙應了聲,抱拳躬身,向後退了兩步,隨後轉身離開了房間。
“你等換上衣衫,再隨本王一同返回官府。”待到袁熙離去,劉辯微微蹙着眉頭,向那十多名雙手捧着衣衫卻並沒有立刻換上的龍騎衛交代了一句,轉身走出了房間。
管青與公孫蘭緊隨在劉辯身後,剛出房門,公孫蘭就壓低了聲音向劉辯問道:“殿下以爲,冀州袁氏與公孫瓚之戰,孰勝孰負?”
“我等不過來打個秋風!”劉辯並沒有去看公孫蘭,只是微微一笑,仰臉望向天空,像是自言自語的說道:“袁氏忠於朝廷,當年董卓勢強,袁隗等人因袁紹起兵反董而遭戕害,可謂滿門忠烈。公孫瓚外強中乾,並無得力人手可用,長此以往定非袁氏對手。既然袁氏想要整個河北,本王便將這方土地送於他們就是!”
劉辯這番話,說的是意味深長,公孫蘭聽在耳中,雖是品咂着其中滋味,卻並未說話,只是臉上帶着恬淡的笑容,微微躬身立於劉辯身後。
“樂戶中的女子,皆爲可憐之人!”在屋外佇立了良久,待到十多名龍騎衛換上乾爽衣衫,又取回了隨身配備的長劍出得門來,劉辯才對公孫蘭說道:“公孫將軍莫要爲難她們纔是!”
樂戶中的女子,在公孫蘭面見劉辯之前,便都被人控制了起來,眼下她們就猶如一羣待宰的羔羊,公孫蘭只須一念之間,既可讓她們生,也可讓她們死。
“臣下定當遵從殿下囑託!”沒有想到劉辯竟會掛念着那羣風塵女子,公孫蘭愣了一下,眸子中閃過一抹異樣的光彩,好似明白了甚麼,抱拳躬身,對劉辯說道:“定不會動她們一根頭髮!”
“今晚本王便在官府之中恭候公孫將軍!”點了下頭,劉辯向公孫蘭交代了一句,在管青和十多名換上乾爽深衣的龍騎衛簇擁下,出了樂戶大院,走上街道,徑直朝官府方向去了。
一直將劉辯等人送出樂戶大門,直到劉辯等人走遠,公孫蘭纔回到樂戶庭院中,扭頭望着右側的閣樓,對一旁的兩個漢子說道:“除彼處之人不可漏過一個,其他人悉數釋放!”
“諾!”得了公孫蘭吩咐,兩個漢子齊齊抱拳躬身應了一句,隨後二人分別朝樂戶的正廳和右側閣樓快步走去。
站在庭院中,望着右側閣樓方向,沒過多會,公孫蘭就聽到從右側閣樓傳來一陣男人和女人的尖叫慘嚎聲。
慘嚎聲並沒有持續太久,不過是十數個呼吸的光景,樂戶的庭院內便恢復了寧靜。
領着管青和一隊龍騎衛離開樂戶,沿着青石街道快步向着官府走去。一路上,街邊無數女子向劉辯和管青投來了仰慕的目光,待到他們遠去,許多女子甚至還望着他們的背影,指指點點,嘀咕着甚麼。
一些上了年歲大嬸小聲談論劉辯和管青俊俏,以及那些龍騎衛各個生龍活虎,定是會將委身於他們的女子伺候的舒暢通泰。聽着她們的談論,那些尚且年輕,還未經過人事的姑娘,則是個個羞紅着臉,意欲不聽,卻有剋制不住,想多聽幾句。
若是沒有遇見公孫蘭,被街道上的女子們如此追看、談論,劉辯定會感到渾身不自在。
可是自打見了公孫蘭,得知冀州又多了一股勢力存在,劉辯的心思就始終圍繞着遼東公孫家究竟要在袁紹同公孫瓚的戰爭中得到怎樣的好處,哪裡還有閒暇去管那些女子在說些甚麼。
“青兒!”眼見就快要走到官府,劉辯向跟在側後方的管青小聲問了一句:“你覺着那公孫蘭如何?”
“太過白淨!”劉辯的問題剛問出口,管青就微微蹙着眉頭,神色中帶着幾分不確定的說道:“而且此人目光陰柔,聲音也好聽的有些過了……”
“青兒想說什麼?”從管青的話裡,劉辯隱約聽出了一些不一樣的意味,他扭頭朝管青那張微微蹙着眉頭的俏臉看了過去,放緩了些步子,向管青問道:“可是看出了甚麼端倪?”
“不!”管青搖了搖頭,回望着劉辯,有些遲疑的說道:“青兒總覺着他不像是個男人,反倒像是個柔美的女子。只是卻要比尋常女子,陰毒了許多!”
“女子?”聽了管青的這番話,劉辯愣了一愣,沒再多說什麼,快步走向邯鄲官府。
邯鄲城內,糧草頗多,其中不乏肉食。這也是黑山軍圍城之時,城內守軍人數極少,卻士氣不減的根本因素之一。
領着管青等人,剛回到官府,劉辯並沒有趕往前廳,而是命人將龐統尋來,帶着管青徑直朝後院閣樓去了。
劉辯入住的閣樓,坐落於官府後園的黃金分割點。閣樓二層的房間,前後兩面都開着窗子,站在窗邊,便可將整座後園的景緻盡收眼底。
回到閣樓,劉辯走到面朝外院的窗口,望着外院與內院之間的圓門。跟他進入房間的管青,則站在他身後一步開外的地方,靜靜的看着他的背影。
陪劉辯的日子久了,管青曉得,劉辯有個習慣。他思考很難捋清的事情,總愛站在窗口,讓風兒吹拂着他的臉頰,從清風中尋求幾分清爽,以求儘快抽絲剝繭,想明白事情的來龍去脈。
在劉辯思考的時候,管青也不會輕易打斷他的思緒。這個時候,她會做的,就是保護好劉辯,不讓任何人有趁虛而入的機會。
站在窗邊的劉辯,此時思索的並非該如何應對遼東公孫家,他考慮的更多的,則是回返的路上,管青對他說過的那番話。
與公孫蘭相見,劉辯並未發現他有甚麼異狀,可管青卻說出他很可能是個女子的話來。
身爲女兒家,心思自是要比男人纖細許多,有的時候,女人的直覺,比男人的深思熟慮來的更爲直接、更接近真相!
假若管青的直覺真的沒錯,公孫蘭是個女兒家,那麼她一個女子來到中原,所要做的事,恐怕便不會只是與劉辯結盟這麼簡單。還有什麼更爲緊要的事,需要遼東公孫家,派出個女兒來到中原?
劉辯滿腦子都在尋思着公孫蘭究竟是男是女,來到中原除了聯合他和袁紹攻伐公孫瓚,還有甚麼更爲緊要的事,門外傳來了一名守門羽林衛的聲音:“啓稟殿下,軍師求見!”
正思索着事情的劉辯沒有聽到那羽林衛的聲音,站在他身後的管青卻是聽了個真切。
“殿下,軍師來了!”見劉辯沒有反應,管青向前半步,小聲提醒了他一句。
聽到管青說話,劉辯怔了一下,趕忙轉過身,對管青說道:“快請軍師入內說話!”
“諾!”管青應了一聲,轉身走到門邊,將房門拉開,恰好看到龐統正立於門外,等待着劉辯召喚。
“軍師!”見到龐統,管青抱起雙拳,向他行了一禮,對他說道:“殿下正在屋內等候!”
雙手抱拳,給管青行了一禮,龐統擡腳邁過門檻,走進屋內。
“軍師快快入內,本王有要事與軍師商議!”龐統剛進房內,背向窗口站着的劉辯就朝他做了個請的手勢,要他快些入內。
見劉辯一副心急火燎的模樣,龐統曉得他定是遇見了難解的問題,向劉辯行了一禮,也沒做推搪,徑直走到屋內的一張草蓆上,待到劉辯於主座坐下,他也跟着坐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