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老遠的,黃炎便望見了大寨西邊那一片寬暢的馬場。
南北長達300米還多,從寨子的南頭一直延伸到緊北邊兒。
相比之下,寬度卻是見少了點兒,卻也足有三五十米以上了!
這等規模的馬場,竟然會出現在這僻遠的羣山之中,無疑又讓黃炎對韓老虎的動作意向更添一份好奇之心。
黃炎一邊思索着,一邊隨着小二向馬場那邊疾走,迎頭遇上了興沖沖趕來彙報的周倉。
“公子!好大一片馬場!好多的健壯軍馬啊!足足有27匹之多呢!”周倉掩飾不住內心的狂喜,大聲彙報道。
“當真?”27匹可用的戰馬啊,這個數字狠讓黃炎心頭狂跳!
這個時候,騎兵那可是稀罕之物,而且主要還是用作偵查傳令之用。
因爲沒有鞍蹬的問世,規模化的,真正意義上的騎兵作戰絕無可能!
也因爲裝備上的侷限性,當時的作戰騎兵也僅具備衝鋒破陣之功能。
兩米半的長槍一戳到底,將敵方軍陣撕開一個口子,然後就揚塵而去,留下來的只能是屍體。
因爲長槍不是馬刀,一旦陷入了重圍,那就只有被亂刀砍死,被亂槍戳死!
而西漢的騎兵集團化,主要是爲了對抗北方遊牧民族。
‘師夷之長以制夷’,那時騎兵所採取的也是胡人的騎射之法,長槍次之,馬刀更無。
1000年後的那位羅大大,卻能扯出一份天大的閒淡來……
漢末的馬鞍也只是高橋馬鞍的雛形,說白了其實就是在馬背上裹了個棉墊子,然後腳底連個借力的馬鐙都沒有,就靠着手裡的一根繮繩,還有身體的那點兒平衡力,再舞弄起重達82斤的冷豔鋸,你特麼的走的是天方夜譚的路子麼?
好吧,演義畢竟是藝術化了的歷史,就如同黃炎本身經歷的這番太極演義一樣,你我都別太較真了,認真的話,生活就索然無味了……
話說,黃炎雖然對騎馬一事頗具忐忑感,但史實上的虎豹騎,其威名赫赫,戰績彪炳,還是令黃炎下定決心,讓這閃光的一頁歷史,鐫刻上自己的大名!
“周倉,你可懂得相馬之術?”黃炎此時也是一臉的欣喜,笑着問向周倉。
“嘿嘿,回公子,周倉馬術還可以,這相馬之術卻是不曾曉得。”周倉憨憨一笑,回道。
“小二,你可認得清眼前這些馬匹的羣種?”黃炎又笑着看向陳小二。
“嘿嘿,回公子話,小的也不懂得如何相馬,不過山寨裡有現成的馬伕哇!喊來一問不就清楚了麼?”陳小二訕訕地笑着,一邊提醒道。
“呵呵,我倒把這事兒給忘了,”黃炎笑了笑,說道,“小二,平日裡你跟那些工匠們,可還算熟識?”
“回公子話,那些匠人們都是遠近一些窮苦百姓,也是被韓老虎脅迫進山的。進來後就遭到了囚禁,也不許與寨子裡的嘍囉們有過多接觸,所以一般嘍囉對他們的情況也無從知曉。可咱是誰啊?咱……”陳小二一臉得瑟,剛要流露出一絲自我吹捧,自我膜拜的苗頭,立馬便被黃炎給扼殺在他母親的懷抱裡了。
“行了行了!公子我知道你腦瓜子靈活,嘴皮子利索,全寨子的人都知道,陳家莊的父老鄉親也知道,你小子趕緊去給我找一個靠譜的來吧,別跟你一樣不着調就行!”黃炎笑罵道。
“嘿嘿,哎!”陳小二訕訕地笑着應了一聲,轉身屁顛屁顛兒的找人去了。
“這小子!”周倉也是一臉的苦笑。
沒過多時,就見着陳小二帶了一個人過來。
“公子,人帶來了,”陳小二一溜兒小跑地蹭到了黃炎跟前,腆着臉殷勤道,“他叫劉全,原先是山下一處村莊裡的,兩年前韓老虎去他莊裡搶糧拉丁,就把他給擄上山來了。期間也逃過幾次,可都被韓老虎的巡山嘍囉給逮了回來,人也被打了個半死。就因爲他既會養馬又是獸醫,靠着這點兒能耐才活到現在的。”
“哦?當初追捕他的巡山嘍囉,不會也有你一份兒吧?”黃炎一邊打量着那劉全,一邊笑着問向小二。
“啊沒有沒有!”陳小二嚇了一大跳,急急辯解着,可看到黃炎臉上戲謔的笑意之後,一顆心又定了下來,低了頭,赧着臉小聲說道,“其中有一次,還是小的幫他逃出去的呢,雖然最後也沒逃得了……”
“小的劉全見過大人,謝大人不殺之恩。”來人一臉菜色,體型雖然高大,卻瘦削得令人可憐。
到了跟前,認清黃炎的身份之後,那劉全當即跪倒在地,言語懇切道。
“起來說話,”黃炎面帶笑意,語氣盡量緩和着說道,“你又不是山賊,我爲何要殺你?從今天起,你自由了。所有被韓老虎逼迫上山的,都會得到數日的口糧,然後再安排你們儘快下山,與家人團聚。”
“回大人話,小的家人早就沒了,就連村子都毀了,下山之後又能去哪裡安身呢?”那劉全說着,便嗚咽了起來。
“公子,那韓老虎當初爲了讓這些匠人們死心塌地地留在山上,早就偷偷把他們的家人給殺光了!就連村子也在搶光了糧食之後,一把火給燒沒了!您這會兒把他們送下山,卻是將他們變成又一批流民,難民了啊。”陳小二在旁,小心翼翼地說道。
“哦?”黃炎皺起眉來,想想也是,卻有一個新的問題出現了,“那韓老虎搶了糧食也就算了,爲何要將所有村民都處死,又把整個村子都燒燬呢?他在山上又不事農耕,不務生產,沒了糧草來源,那他如何能在着羣山之中立足長久呢?”
“呃,這個小的就不明白了,”陳小二苦着臉說道,隨後又補充了一句,“不過那韓老虎也不是所有莊子都這般處置的。只有連山窪那邊的幾個村子被徹底摧毀了,其他地方的只是定時不定時地下山去搜刮一番,卻不會搞得村毀人亡。”
“哦?那,你是連山窪那邊的村民?”黃炎若有所思地問向劉全。
“回大人話,小的正是連山窪,小連子村的村民。附近的後連子村,以及靠山屯也都在一夜之間被那天殺的韓老虎給平了的!”那劉全一臉恨意地回道。
一夜之間滅了三個村子,這得多大的仇恨啊?
黃炎覺得其中必然大有蹊蹺,卻是一時之間弄不明白,搞不清楚的,當下也沒打算多想,走一步算一步吧。
“好吧,這事兒以後再說,”黃炎轉開話題,又笑着對那劉全說道,“你若眼下沒地兒可去的話,暫時就留在軍中好了。你先把馬廄中,這些馬匹的情況跟我說說吧。”
“劉全兒,你可得睜大眼睛看好嘍!我家公子可是軍中人人敬仰的先生,你要是能從這些馬匹中,爲我家公子選出一匹汗血寶馬來,嘿嘿,到時候我家公子一高興,說不定就能給安排個馬伕長什麼的當當!”陳小二徹底一副日僞翻譯,漢奸走狗的形象,大着嘴巴說道。
“屁!滾一邊兒去!”黃炎笑罵道,“那汗血寶馬可是天子之馬,怎會出現在這窮鄉僻壤的山溝溝裡?一邊兒呆着去!”
“嘿嘿!還是公子見識廣,才學多,慧眼高……”陳小二一臉媚笑着,哈腰諂媚道。
“滾!”
“……”
“大人,這些馬匹大多都是河曲馬,僅有兩三匹是草原馬,另有一匹是西域馬,卻不是什麼汗血寶馬,”沒了陳小二的聒噪,劉全詳詳細細地爲黃炎講解起來,“河曲馬體型粗壯,耐久力強,體力恢復快,重要的是它性情溫順,更易於被馴服,所以中原人大多用它當做駑馬或騎乘之用。胡人的草原馬(蒙古馬的前身),雖然體型矮了點兒,但它四肢粗壯有力,而且耐勞耐寒,生存力強,更難得的是,胡馬經馴服之後,戰場上不驚不乍,敢於衝鋒迎敵,所以,行伍中選用得比較多。而西域馬則勝在品相上,體型高大健碩,爆發力強,只是不耐久勞。軍中將領用得較多,也只是相中了它的賣相。”
劉全洋洋灑灑一番講解下來,卻是讓黃炎這馬盲大開眼界,大明所以!
臨陣交鋒的話,自然非蒙古馬莫屬。
因爲這玩意兒不怕驚,而且飼養容易,又極少生病。
倘若長途奔襲的話,還得是耐力非凡的河曲馬。
至於那西域馬,怕是隻能做短距離突襲用,或者選上一匹體壯神駿的,送給哪位領導當做代步坐騎。
只是這馬匹購置不易,飼養成本又高,一匹戰馬所耗費的糧草,抵得上兩名士兵了。
在這大鬧糧荒的年頭兒,糧食之重,堪比金銀啊!
不過,眼下這些問題在黃炎看來,那都不叫事兒啊!
這堆積了半個山頭的糧草,自己這點兒人馬哪怕是一天吃八頓,也足夠吃上一年的了!
哇咔咔!
黃炎這會兒滿腦子都是威武雄壯的騎兵營,還有那威名赫赫的虎豹騎,一副宏偉藍圖馬上就要在自己腦子裡成型了,卻猛不丁被那惱人的陳小二給驚醒了。
“公子,您是餓了吧?這馬匹要是吃了的話,那可真是太可惜了啊!”
“吃吃吃!吃你個頭啊!”黃炎被陳小二那奇異的想法嚇了一跳,佯怒着斥道。
“呃,那,公子你衝着這些馬匹流口水作甚?”陳小二眨巴着小眼睛,疑問道。
“啊?有麼?”黃炎慌忙擡手向嘴角擦去!
我了個擦!
這嘴邊上還真掛着一長串的口水撒!
“咳咳,”黃炎登時老臉一紅,忙乾咳了兩聲掩飾過去,一邊又淡然着對劉全說道,“你先下去歇着吧,回頭有事兒再喊你。”
“是,大人,小的告退。”說着,那劉全又恭恭敬敬地跪了一禮,退下。
回頭只剩下仨人了,黃炎換上一臉極爲溫暖的笑意,語氣極爲溫和地對陳小二說道:“我說,小二啊!今後你也別跟着我東奔西跑了,多受累啊!就乾脆留在馬場這邊安生度日吧!平日裡沒事的話,你就跟劉全多學學,養養馬啊,喂喂馬啊,洗洗馬啊什麼的!再無聊的話,你就幫着打掃一下馬廄,也沒多少活兒,就是清個馬欄,除個馬糞什麼!實在閒着沒事兒乾的話,你就把馬乾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