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黃府的後宅之中卻仍是燈火通明。
衆女正在七嘴八舌地開展着,針對黃炎的民~主批鬥大會。
“紅袖姐姐,炎哥哥好過分的!竟然夜不歸宿呢…”糜丫頭最先隱忍不住了,當先開口怪責道。
“就是嘛,夜裡出門前,也不跟姐姐打聲招呼……”欣怡也是一臉的忿忿不平。
“對不起,紅袖姐姐,其實是之前家父言語間,傷了公子……”蔡琰甚是不安地自責道。
“妹妹們若是困了的話,就先歇息去吧,”紅袖淺淺一笑,隨後卻是一臉鄭重地說道,“公子這幾天一直在忙,即便是夜間出門去,也是外出做事。再者,男人做事,女子不可指手畫腳的。昭姬妹妹,若是當真有婚約在身的話,還是要守貞在閣的好……”
“昭姬姐姐,女兒家若是有了婚約,是不可以再與其他男子親近的……”糜丫頭心直口快着,隨了一句。
“貞兒!”紅袖忙止住了她。
蔡琰聞聽之後,心中頓時一陣生疼,眼圈也隨着紅了起來。
“昭姬妹妹可是當真愛慕我家公子?”紅袖心中也是酸酸澀澀的,既擔心有人將黃炎從自己身邊搶走,可又實在不忍心見着蔡琰落淚。
紅袖的一番問話,既突然又直白了點兒,讓蔡琰瞬間手足無措起來,內心慌成一團。
“應該是喜歡的吧?炎哥哥好幾次都把昭姬姐姐當做紅袖姐姐給......摸了的,可昭姬姐姐既沒反對又沒聲張…”蔡琰深深地羞赧着一張嫩臉,半晌不敢出聲,最後還是糜丫頭替她道出了隱情。
“貞兒——”其他三女齊齊嬌聲嗔責道。
“本來就是嘛!再說了,也都是貞兒與姐姐們的私房話,有何說不出口的?”糜丫頭帶着點兒小委屈,癟着小嘴辯駁道,“紅袖姐姐每晚都睡在炎哥哥的懷裡,欣怡姐姐也被炎哥哥看了身子去,昭姬姐姐也被摸過了的......”
“你這丫頭……”衆女好一陣暈眩!
“紅袖姐姐,昭姬該如何是好?”好不容易待心中的羞怯消散之後,蔡琰這才依舊眼圈紅紅着,擡頭問向紅袖。
“父母之命,不可違背的,昭姬姐姐好可憐……”糜丫頭又是搶先說道。
“貞兒!不許亂說話,”紅袖怪責着瞪了她一眼,轉而又笑着對昭姬說道,“若是昭姬妹妹當真有意的話,那就儘早對公子言明。以公子的才智機敏,總會有辦法的。若是昭姬妹妹真心不在這裡,也請早作決斷。公子不是濫情之人,絕不會橫刀奪愛,奪人~妻女的。”
“紅袖姐姐可是把昭姬看做霪賤女子了?”蔡琰聞言當即淚如泉涌,哽咽着說道,“家父早些年曾受人恩惠,這才與河東衛家立了兒女婚約。可是,可是昭姬真心喜歡公子的……雖然昭姬此舉甚是令人不齒,可昭姬就是……就是不想離開他的,更不想離開這裡,離開姐妹們的!嗚嗚嗚……”
英俊少年,哪個不善鍾情?
妙齡少女,誰個不善懷春?
“……”
可憐的小蔡琰啊,如今正是情竇初開,春意朦朧的年紀。
偏偏又遇上了黃炎這種妖孽般的得意少年......
就跟後世的獨生子女差不多,生活空間裡本就少了許多與同齡人結伴嬉戲的歡樂,還要飽受封建禮教的壓抑,這會兒難得碰上黃府中這般輕鬆愜意的安樂窩,能不讓這些正值青春妙齡的小丫頭們,百般留戀,萬般珍惜?
“紅袖姐姐,還是讓昭姬妹妹暫時住在家中吧?其他的事......”欣怡一邊安慰着仍在抽泣不已的蔡琰,一邊輕聲問向紅袖。
“紅袖姐姐,你就讓昭姬姐姐留下來吧,貞兒求你了……”糜丫頭也跟着紅了眼圈,緊張地看向紅袖。
在衆女心中,紅袖已然是黃家主婦了,這黃府後宅誰能住得住不得,自然是紅袖說了算的。
“昭姬妹妹,剛纔姐姐言語不妥,還請妹妹勿怪纔是,”紅袖笑着寬慰道,“其實,公子一直都在忙裡忙外的,姐姐只是不忍再給他增添麻煩罷了。這事兒以後都不要再提了,妹妹只管寬心住着便是,只要妹妹心在這裡了,哪怕日後有着天大的災難,公子也會給咱擋下的。”
父親永遠都是兒女身後一座山,夫君永遠都是妾身頭上一片天……
在衆女心目中,黃炎便是她們最堅實的靠山,最明朗的晴天!
“昭姬姐姐,別再傷心了,”糜丫頭伸了小手,輕輕地替蔡琰擦了把淚水,笑着說道,“只要昭姬姐姐心中有了炎哥哥,而炎哥哥也喜歡昭姬姐姐,兩人只要情真意切,管他是河東的蒼蠅還是河西的蚊子,炎哥哥都會替你趕走的!”
“貞兒!不許這樣說話,”紅袖笑着打斷道,“剛纔都說了,此事就此作罷,不許再提了。天色太晚了,公子也不知道幾時能回來,都先回去睡了吧……”
屋內,衆女正說着話,卻忽略了門外的腳步聲,直到黃炎推門而入,這才齊齊打住了。
“娘子,我回來了!”黃炎笑着大聲報告道,隨後卻見着四個小丫丫都在房裡呢,忙又訕訕地笑着說道,“呃……我喊娘子呢,咋都看着我幹嘛?莫非,都有意?”
“公子——口沒遮攔的!”紅袖輕啐了一聲,臉兒紅紅着嗔怪道,“出門也不知道帶件外袍去,口渴了沒有?我去端熱水來……”
“紅袖姐姐,還是我去吧。”欣怡忙攔住了她,隨後又眼含幽怨着,暗暗橫了黃炎一眼,這纔出門取熱水去了。
“炎哥哥,你好過分的,深夜出門去,也不跟紅袖姐姐提前說一聲,害得姐姐們,一直等你到現在。”小娃娃不滿地說道。
“貞兒!又要亂講話,”紅袖忙制止了她,隨後又輕輕走到黃炎身邊來,柔聲說道,“公子白天黑夜的辛勞,這衣袍緊在身上一天了,先脫了吧。”
隨後,丫頭便幫他將外面的袍服脫了下來,隨手遞給了旁邊的糜丫頭。
“呵呵,天色實在太晚了,都早點歇着去吧!”黃炎心中有鬼,忙陪着笑臉說道。
“啊——紅袖姐姐,炎哥哥這衣服上面……好香的!”手捧着黃炎那身衣袍的小娃娃,突然間大呼小叫了起來,“紅袖姐姐,這香氣不是你身上的那種淡香,也不是昭姬姐姐的檀香,更不是欣怡姐姐帶來的青草香!好像是……濃濃的胭脂水粉味兒哎!”
黃炎頓覺眼前一黑!
“小丫丫!你又從未用過胭脂水粉,你咋敢肯定是呢?”好在黃炎即時‘蛋定’了一把,急急爭辯道。
這小白瓷娃娃,從不擦脂抹粉,她是如何得知的?
“就因爲貞兒從不使用這些脂粉的,所以對這種香氣格外敏感!”糜丫頭瞪大了眼睛,恨恨地盯向黃炎,像是在審視着疑犯。
“呃……這個,其實吧,公子我是想,想要出門去給你們,買點兒這個,胭脂水粉的,所以才……”黃炎雖然是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說着,可就是言語吞吞吐吐的,早已說明了一切。
“那,買來的胭脂水粉呢?”糜丫頭當即將一雙小手伸向了黃炎。
“啊?這個……路上偶遇一可憐的窮人家閨女,就隨手送給了她,呵呵,事實就是這樣的……”黃炎訕訕地笑道。
這等蹩腳拙劣的藉口,說出來自己都不相信,更何況冰雪聰明的丫丫們了
糜丫頭還要進一步深入審訊,正碰上端着熱水盆進得屋來的欣怡。
“欣怡姐姐,你來聞聞,炎哥哥衣服上的外來香氣,是不是那些庸脂俗粉?”小丫丫總算找到了最有力的指證人。
欣怡對中藥百草的各色香氣,均可辯聞出來,古時的薰衣香氣,更是多有香草夾在其中,欣怡只需輕輕聞上一聞,便會自見分曉。
“呀!這好像是,樂坊歌姬常用的脂粉吧?”果不其然,欣怡將黃炎那件外袍,接在手中稍一聞過之後,便訝然出聲道。
“大姐,你又是如何得知的?”黃炎這孩子,猶在不見棺材不落淚,咬牙問了一句。
“哼!藥坊裡進進出出的患者多着呢,患病的女子也是常有來往,奴傢什麼人沒見過?說,你衣服上的這香氣,到底哪兒來的?”欣怡嘟着小嘴,恨聲責問道。
“呃,我要是坦白了的話,可不可以免去責罰?”見着實在是遮掩不住了,黃炎忙給自己留了條後路。
“哼!罰你今晚自己睡好了!哼哼!”小娃娃哼了一聲之後,猶覺得不解恨,跟着又重重地哼了兩聲。
“笨丫頭!這種事情,怎能罰完就沒事了的?你讓他自己睡,萬一他再跑出去又該如何是好?”欣怡的俏臉上,怒意更甚,當下更是美眸圓睜,恨恨地瞪向黃炎。
“天哪!都別吵了!”見那倆丫頭越說越來勁兒了,紅袖當先聽不下去了,急出聲制止道,“公子跟賈先生還有典韋周倉,四人一起出門去的,必是有急事要辦,怎能出去亂來的呢?”
丫頭的一番體恤貼己話,直讓黃炎心中感動又羞愧不已,可紅袖接下來的一句話,又讓黃小哥如同身受冰火兩重天!
“公子,即使是出門尋歌姬,喝花酒,也需避開他人才是,又怎能結夥去做這種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