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肅此番來陳留,一爲探望魯老先生,二爲四處遊學。
誰料竟然撞在了黃炎的槍口上,黃小哥斷然不會與他就此今生錯過。
“雖然說,今日本爲魯老哥家人團聚,不過黃炎有意做一回東,還請魯老哥賞臉,移步舍下,一起用過晚飯,可好?”黃炎笑着相請道。
“呵呵,那就最好不過了!”魯老先生開心着應道,“也算是老夫侄女有福,能天天吃上黃小哥府上的珍饈美味。子敬,還不快謝過。”
“子敬謝過先生。”魯肅忙拱手謝過。
隨後,衆人便一道走向黃府。
出了藥坊的時候,黃炎方纔覺得鼻尖前,那股濃重的草藥味漸漸消散了去。
不過,這會兒又隱約聞着,從欣怡身上傳來絲絲別緻的香氣。
“丫頭,你用的什麼胭脂香粉?蠻香的哎!”黃炎一時好奇,又深深地嗅上一大口,出聲問道。
“你這壞人!這可是大街之上呢……”黃炎也不過隨口一問,可在這當世卻是被看做閨房私話的,欣怡忙羞惱着低聲回道,“是麝香啦!只是在漿洗衣衫的時候,在溫水裡泡了一點罷了。”
“麝香?”黃炎一愣之後,緊跟着便是眉頭緊鎖,“丫頭,以後這東西不能再用了!雖然香氣馥郁,卻是極不利於女子孕育的!咱家還指望你……咳咳,保健護理呢。”
“你——”黃炎剛纔的一番話,已經讓欣怡大爲羞赧了,這會兒竟然又扯到了倆人生兒育女一事上!
而且身邊就是自己的伯父跟侄子,能不讓她倍感羞憤麼?
“哦?不想黃小哥竟然這般精通岐黃之術!”黃炎也沒有刻意壓低聲音,方纔的話,引起了魯老先生極大的興趣,“這麝香,雖爲藥中上品。不過有其利必有其弊,麝香確實有着墮胎之毒,實在是孕產婦禁忌。也當爲女兒家遠離之物。”
魯老先生的一番說解,頓時讓欣怡大感驚駭,急一臉蒼白着看向黃炎,像是在迫切着問道——這可如何是好?
萬一將來影響到生兒育女,豈不是妾身之大不幸?
看着丫頭一臉的驚慌,黃炎心中暗暗好笑,當即一臉壞笑着貼近她,低聲說道:“沒事的!只要咱倆今後勤快點兒,勤播種,多澆水,必定會兒女滿堂的!”
“你這壞人——”欣怡羞不可耐,當即驚怒一聲,甚至想要揮拳相向,可粉拳剛一舉起,卻被前邊的魯老先生當即呵斥住了。
“街頭之上,大呼小叫,成何體統!身爲婦人,竟然不守婦道,不修舉止,甚至還要拳腳相向,實在有失禮教家訓!”
“我……”欣怡剛要辯解,可一見着自家伯父一臉的怒其不爭,當即便委屈着紅了眼圈,忙低了頭去,再不敢出聲言語。
“呵呵,魯老先生勿怪纔是,剛纔是黃炎失禮了,”眼見着欣怡就要落下淚來,黃炎忙將她輕輕攬在身邊,笑着說道,“不過是我夫妻二人……咳咳,不過是我二人之間的幾句戲言罷了,我家中本也沒有這許多迂腐,魯老先生家教過嚴了。”
“嗯哼!”見着黃炎跟欣怡的親暱狀,魯老先生又是眉頭大緊,重重一咳道,“即便是夫婦情深,也不可當街這般……失禮……咦?黃小哥方纔說,你們,夫妻二人?”
“啊?這……”黃炎這纔想起方纔自己話中的語弊,忙訕訕地笑道,“呵呵,還沒……同房呢……”
“你——”這次是伯父跟侄女都急了!
就連一直隨在後面的魯肅,也是一臉的愕然!
這位先生還真是敢想敢說啊……
就是不知道,是不是敢說也敢做呢?
“未成親之前,斷然不可……越禮……感情再深,也不可……同……房……”魯老先生老臉青黑,艱難着說道。
“啊是是是,魯老哥的教誨,黃炎必當謹記在心。”黃炎忙笑着應道,回頭又在欣怡的耳邊,低聲說道,“聽到了沒?伯父大人已經答應了,除了同房,其他的都可以了……”
“你這壞人……”欣怡幾欲羞憤至死,卻又不敢稍有言語動作,只能憤憤恨恨地橫了那流氓一眼。
不過,這幽然而來的一眼,在黃炎看來,卻是那般的嫵媚,誘~惑……
到了黃府之後,魯肅赫然見着當世大家,蔡邕竟然也在這裡!
當下急上前拜見,蔡大家見着魯肅言行有禮,談吐不凡,自然也樂得結識。
二人倒是相談甚歡。
爲了慶祝自己喜得一門姻親,黃炎便吩咐香嫂多做了兩道菜,晚飯時的餐桌上,可謂是豐盛至極啊!
衆人自然是盡皆暢懷飲食,魯肅也是心頭大呼過癮!
這等珍饈美味,人間不曾有過,天上也少有見聞……
這更堅定了那孩子決意留下來的打算,同時也想着日後可以驗證一番,這位先生的見識與謀略,究竟是否如衆人口中所說的那般,傳奇……
飯後各自散去,魯老先生跟蔡邕在客堂上稍歇片刻,黃炎則帶着魯肅一同來到西院沙盤面前,有意讓他見識一番。
那位中年文士仍是緊隨而去。
站在那處軍事沙盤之前,魯肅這才感到自己孤陋寡聞了。
“先生果然大才!這等奇思妙想,魯肅當真聞所未聞!”魯肅大感嘆服道。
“呵呵,爲將爲帥者,若不能將戰局瞭然於胸,又豈能識得地勢,把握戰機,最終一戰而勝?同理,若是不能將天下大勢看得透徹,又豈能治國平天下?”黃炎笑着說道。
“先生教誨,子敬必當銘記於心,”魯肅忙恭敬着拱手一禮,隨後又把目光放在了那沙盤之上,“眼下青州大亂,刺史焦和身死,據說袁紹上表,舉薦自己的部下臧洪接管了青州。徐州在刺史陶謙的治理之下,還算安定。目前只有兗州形勢不明瞭,臧洪的打壓極爲血腥,陶謙也把徐州的黃巾趕去了北方。況且,兗州西面又有黑山黃巾的逼近,平亂的壓力頗大,兗州的前景堪憂啊!”
嘿,看不出啊,魯肅這會兒雖然年未弱冠,卻有着這般深遠的見識!
“袁本初先行下手,謀得青州,也是爲了進一步取代韓馥,佔據冀州罷了。”驀地,那文士幽幽地冒出一句來。
黃炎眯着雙眼,滿含深意地看向他。
“那,袁術呢?”黃炎淡淡地笑着,問他一句。
“袁公路大概是畢生都在想着可以壓過袁本初一頭,”那漢子不慌不忙,徐徐說道,“袁公路之前不也上表朝廷,奏請孫文臺爲豫州刺史的麼?其實這豫州也是在他袁術的掌握之下,兄弟二人一南一北,其志不小啊!”
魯肅跟這文士,二人先後的各自一番獨到見地,都讓黃炎甚感意外。
魯肅的見識偏於長遠戰略,謀的是家國天下。
可眼前這漢子,卻不光是一針見血地指出了二袁的動作意向,更將他兄弟二人心中的野心給隱晦地表達了出來。
他謀的可不僅是局勢,更是人心啊!
特妹的!
你丫的到底是哪根兒蔥?
一直都在我府上白吃白喝,也不通名報姓,害得哥整天食不知味,寢不安枕,你丫的到底想幹哈?
見黃炎拿着一副意味深長的目光,久久地盯在自己臉上,那漢子對視了好一會兒之後,終於在對方‘脈脈’的目光中,敗退下來。
二人的意外神色,讓魯肅好生納悶,卻也只做旁觀,並無言語。
房內一時死寂一片。
許久之後,那位中年文士,前後在黃炎身邊呆了整整44天,這會兒終於肯說出自己的姓名了。
“學生賈詡,賈文和,見過先生。”漢子神色恭敬着,衝黃炎拱手一禮。
“可是武威姑臧的,賈詡,賈文和?”黃炎心中豈止一個驚訝所能表達,不過面上卻仍是一副淡然的表現。
呵呵,竟然是當世第一智者,毒士賈詡啊!
這傢伙不光是老謀深算,更是手段毒辣,所以纔會被後人稱作毒士。
這年頭兒,那些智者謀士,大多謀的是家國天下,江山社稷,可這賈詡謀的更深的,卻是人心啊。
洞察人心,洞悉人性。
別人在謀家謀國謀天下的同時,他又加上一點兒,謀人謀己謀一生。
這傢伙不僅僅精通戰術謀略,更深諳亂世自保之道。
易中天的評價是,賈詡能在三國這樣一個英雄輩出,謀士薈萃的時代中,不僅謀得自己在所有的智者謀士中,活得壽命最長,更保全了家人世代安享富貴,這纔是真正的大智慧,大謀略,算得上是三國時期最聰明的人……
“不想賈詡這等區區微名,先生竟也知曉,”也不須黃炎一再地發問,賈詡自覺地將自己的前後來歷,說了個一清二楚,“學生之前爲西涼軍,牛輔的部下,本欲奉命監押着衆朝官往長安而去,幸而半路得先生一救,使學生免遭日後災禍。”
“哦?你若當日隨着一同去了長安,豈不也可獲得一官半職,何來的災禍?”黃炎笑着試探道。
“先生說笑了,”賈詡再次恭施一禮,答道,“董卓雖爲學生之前的主上,但其言行實在太過,無論身處長安或洛陽,長久之後必有橫禍,爲避免殃及自身,學生早晚也要尋機離開的。卻不想在滎陽城外,有幸與先生相遇相識,更爲先生以爲知己。先生之德才,學生深爲敬仰嘆服,願意拜在先生門下,以求早晚教誨。”
好嘛!
剛剛纔認下了一個侄兒魯肅,這會兒又撿了個學生賈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