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那人喊叫,劉封不得不停下腳步,一臉茫然,問道:“這邊不去麼?不繼續往前了麼?”
那人用手點了點劉封,沒好氣地罵道:“前面是太后所在的地方,你過去不是找死麼?”
劉封見那人並未起疑,愈發斷定這些綠林中人是烏合之衆,轉過身來,撓着頭尷尬一笑:“夜裡看不清楚,看錯路了。”
那人嗤了一聲,冷笑道:“你笑不會又犯困了吧?”
劉封一臉討好地湊過去,態度十分前輩,微微躬着身身子,訕笑道:“這位大哥,難道那邊也佈置了毒線不成?”“太后宮殿周圍,敢放那玩意兒?自己不想活了吧?”那人對劉封的態度似乎很滿意,停了停胸膛,雙目微縮,低聲道,“宮殿內部,是沒有毒線,但那些侍衛可不是好惹的
,仗着有太后撐腰,那是真的殺人不眨眼吶。”
劉封點點頭,抱拳道:“受教了,方纔救命之恩,以後定會厚報!”
“切!”那人不屑地撇了撇嘴,一看劉封就是新來的,面色也稚嫩,老氣橫秋地說道,“新來的吧?”
“昨天才進來,聽說能夠升官發財,就來了,誰知道讓我和西北風,唉!”劉封垂頭喪氣。
那人輕聲笑了幾下,拍拍劉封的肩膀:“小兄弟,以後跟着我,保你吃香的喝辣的,那些宮裡的護衛,離他們遠點,再過幾天,就不用看他們臉色了。”
“多謝,多謝!”劉封連連點頭,跟着那人向前走去,問道,“那些護衛很厲害麼?”那人輕嘆一口氣,緩緩說道:“話說回來,在這裡也真實他孃的憋屈,那些護衛可真不是東西,就在三天前,兩名兄弟喝多了酒,誤入了正堂附近,結果當場被那些護衛射
殺……格老子的,不會先警告一聲?仗着他們”
劉封也一臉憤怒,沉聲道:“這簡直,欺人太甚……”“噓!”那人忙拉住劉封,做了噤聲的動作,壓低聲音說道:“那些護衛本來就看不上咱們草莽之人,如果不是太后下令,只怕下手會更黑,他們巴不得你走錯,暗中放一支
冷箭,還不是仗着手裡有連弩,又人多勢衆,哼!”
“嗨嗨嗨,你們幾個磨磨唧唧幹嘛呢?還不快跟上?”
正在此時,前面有人發現他們三人越來越遠,終於忍不住大聲呵斥,那人縮了縮脖子,急忙快步追了過去,劉封聽說宮內的道路沒有那些絲線,心中稍安,也跟了過去。跟在這羣人後面,劉封正想着如何脫身,卻見前面一陣嘈雜,原來是這一批人到了輪休的時間,前面就是霧中山的人休息的地方,便安排李慕與那人周旋,順便打聽一些
消息,自己則藉着尿遁脫離出來,藉着他們交替混亂之時,從原路掩近了大堂。
夜黑風冷,躲在房間裡的士兵誰也不肯多探一下腦袋,劉封藉着漆黑的夜色和遠處的火光,將鎧甲脫下來丟入樹叢之中,只穿着一身夜行衣,駕輕就熟地來到大堂後。火把照耀,巡邏的士兵機械地走動着,劉封觀察片刻,來到北面的花圃牆邊,翻身上牆,貓着身子從房檐上爬了過去,琉璃瓦略顯光滑,但也十分緊湊,不會發出任何聲
音。那些絲線就算佈置在宮牆四周,甚至遠處的花園中,但劉封猜測房頂上應該不會有這些東西,那些鳥雀就能把這一切給破壞,其實只要控制了宮牆四周,內部的監視便會
鬆懈許多。
在正堂的內院之中,並沒有護衛巡邏,顯然太后也不願意有人來打擾她的生活,更何況那些士兵如果在大堂內走動,多少也有些不方便。翻越屋脊,悄悄來到還亮着燭火的一排廂房,太后的房間在正北面的,那裡卻是漆黑一片,劉封也不知道這麼多年過去,太后是不是搬到這邊來了,正思索着要不要窺探
的時候,卻發現遠處的院門打開,竟有一位三十上下的中年人陰沉着臉走了進來。
太后的宅院中忽然出現了一個男人,劉封不由心中一沉,一個念頭在腦海中閃過:太后暗中養了小情人?
但看這人面目略顯狹長,細長的眼睛加上一對掃帚眉,略顯微縮,厚厚的嘴脣上留着一撇髭鬚,蒜頭鼻十分醒目,怎麼看也不是做面首的料。而且這人的神色冷漠,行走之間甚至帶着幾分倨傲,走進院中更不見小心翼翼的謹慎,似乎對太后無所畏懼,這讓劉封更加疑惑起來,低伏在屋脊下的陰影中,悄悄觀察
。
剛走出房間的一名侍女看到那人,面露懼怕之色,趕緊低下了頭,準備從側門離開,那人卻微哼一聲,問道:“太后可曾睡了?”
那侍女忙躬身答道:“回公子,太后這幾日心事重重,一直無法入眠,剛剛奴婢給她熬了蓮子羹,也是吃不下去。”
“嗯,”那人閉着嘴,從鼻孔裡微哼一聲,看也不看那侍女,揹着手走向了那間廂房。
侍女看着那人的背影,一陣後怕,端着盤子趕緊離開了庭院。這個不速之客的出現,讓劉封更加意識到這永壽宮,早已經不是先前劉備活着的時候的永壽宮了,可能劉禪還在成都的時候,就已經發生了某些變化,只是大家都忙着興
漢大業,領兵征戰,無論是諸葛亮還是劉封,都未曾注意到這裡的異常。
這人究竟是什麼來歷,經能夠說動太后讓劉永起兵,宮牆周圍那些絲線陷阱是否也是出自此人之手?
正猜測的時候,那人已經邁步走上了廂房的臺階,在門口輕咳一聲,聲音卻變得溫和了許多,輕聲道:“母親可曾入睡?”
這一句話,卻讓劉封差點從屋脊上滾落下來,這人竟然口稱吳太后爲“母親”,但他確確實實不是劉永,太后什麼時候有了一個三十多歲的兒子?一陣寒風吹過,被那兩字驚得近乎呆滯的劉封打了個寒噤,這件事已經遠非自己想得那般簡單,這個人的身份之謎,恐怕纔是益州之亂的根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