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來的變化,讓夏侯霸措手不及,急忙連連大喝,準備禦敵,但對方快速被拉近的距離,已經不夠騎兵提速。
倉促之間,燕雲騎被黑靈騎的氣勢所懾,倒也不是這些百鍊之士畏懼戰鬥,而是本身身爲騎兵,他們深知完全衝刺起來的騎兵和沒有絲毫速度的騎兵之間,差距有多大。
夏侯霸臉色大變,此時已經不是逞強的時候,眼看那些被鎖鏈鏈接的騎兵整齊劃一地衝來,雖然並未見過如此陣仗,但他也能想象三十匹戰馬一起衝過來的力量有多大。
“側翼,讓開!”不到兩百步的距離,已經不容他猶豫,當機立斷下令撤退。
轟隆隆——
狂奔的騎兵如同驚濤駭浪,驟然而至,夏侯霸倉促下令,還是有些晚了,狂奔的戰馬速度極快,瞬間就到了眼前。
嗖嗖嗖——
先是一輪箭雨迎面而來,居中的騎兵手中鋼槍微微平舉,指向了亂成一團的魏軍,如同一波巨浪衝入了紛亂的礁石之中。
戰馬的嘶鳴和慘叫此起彼伏,鮮血宛如水花飛濺,兩軍的糾纏和膠着之中,斷臂殘肢在空中飛舞,淹沒在狂奔的馬蹄之下。
從遠處看去,只見一股黑色的洪流穿行在滾滾塵埃之中,魏軍四散奔逃,來不及逃遠的,甚至還要被連弩收割性命,不斷有人掉落馬下,在塵埃中翻滾。
黑靈騎的速度極快,去勢迅猛,衝散夏侯霸中軍之後,依然向前,夏侯楙等將在陣前看到,全都吃了一驚,中軍一陣騷動,竟忍不住想要後退,中軍大旗搖晃。
劉封在遠處看到魏軍中軍不穩,雙目陡然收縮,轉頭問徐陵:“可要趁機出動?”
徐陵其實也看到了這一幕,但還是強行忍住了,緩緩搖頭道:“趙將軍他們還未派人來送信,時機不到!”
“嗯!”劉封雙目微眯,看着在馬背上拔出寶劍強作鎮定的夏侯楙,咬了咬牙,忍住衝動。
夏侯楙雖然震驚,但也明白這一刻萬不能亂了真要,如果被一千騎兵衝散中軍,再被劉封揮兵掩殺,後果不堪設想。
如果換做三年前的他,很可能已經打馬先退回陣中去了,但這一次爲了榮譽而戰,朝中上下皆知他要與劉封分出個高下,臨陣怯逃。只會成爲笑話。
爲了榮譽和最後的尊嚴,夏侯楙不得不咬牙忍住心中的恐懼,拔劍大喝,弓箭手早在兩翼蓄勢待發,一旦蜀軍敢衝過來,便是萬箭齊發,將他們射成刺蝟。
“分兵,迂迴!”一波衝過燕雲騎中軍之後,張嶷並沒有絲毫戀戰,也沒有突襲魏軍大軍,馬上下令回追。
一個手勢打出,槍尖轉動,巴圖心神領會,和張嶷分左右繞了一個圓弧,朝着回來的方向折回。
兩支分兵的隊伍如同兩條黑龍,將夏侯霸部曲吞噬之後分開而行,這是一個簡單的雙龍出水陣,被張嶷用在訓練之中,可謂獨出心裁。
黑靈騎折返回來,與剛纔折返的燕雲騎兩翼正好面對面,這一次雙方都有足夠的時間提速衝擊,雖然兵力並不相同,但足以正面一戰。
三百對四百五,這對能征慣戰的燕雲騎來說,並不算什麼,他們經常面對數倍於己的敵人,照樣打得落花流水,毫不示弱。“殺,給我狠狠地殺!”夏侯霸在後方氣得咬牙切齒,一邊招呼着混亂的本陣,一邊衝着遠處即將接觸的兩支隊伍握拳怒吼,即便他不在陣中,對自己的部曲依然充滿了自
信。
“殺!”
張嶷在馬上依然神色冷冽,眼眸古井不波,由他帶領的第一排三十騎是整個隊伍中最強悍的,最低也是百人將,依次向後減弱。
張嶷身後的士兵,有一部分是從漢中挑選來的騎兵精銳,另一部分則是西涼鐵騎中的精英,面臨他們出動的第一戰,每個人都鉚足了勁頭。
“殺呀!嗷嗷——”
巴圖的聲音略顯嘶啞,如同狼羣怒吼,像草原上狂風吹拂的綠草,綿長高亢,由高到低,又忽然拔高,不斷起伏着,粗獷而霸道,攝人心魄。
在他身後,這是匈奴兵爲主的騎兵,經過這三年的歷練,早已改變原來各自爲戰的陋習,動作整齊劃一,目光嗜血而又興奮。
轟——
四隊騎兵驟然接觸,這一刻,空氣彷彿凝滯了一般,漫天塵埃停止,首當其衝的士兵面色猙獰,視死如歸。
戰馬四蹄飛揚,還在衝刺,士兵們鋼槍直指向前,瞄準的都是對方的心窩和咽喉要害之處。
嘭嘭嘭——
雖然各自動作不同,但這電光火石的剎那間接觸,兩軍的優劣便顯示出來,只見魏軍如同被洪水衝散的泥土,紛飛四散,掉落馬下,瞬間就被淹沒。
燕雲騎的士兵們也都十分強悍,實力不弱,但他們的槍尖根本無法刺進對方的鎧甲之中,甚至還有莫名的反彈之力。
隨着這一震,前軍已經呼嘯而過,任憑你多大的力量,也無法抵抗三十騎同時衝擊的巨大之力,即便不被對方的長槍刺中,也會被奔馳而過的戰馬撞飛倒地。
幾乎是一面倒的局勢,長槍紛紛倒飛而出,燕雲騎在狂奔的黑靈騎面前土崩瓦解,沒有多少抵抗之力,盡數被淹沒在馬蹄之下。
三十匹馬,一齊衝擊,不容任何一匹馬落後遲疑,洛水岸邊,塵埃飛揚,一股黑流橫衝直撞,無可抵擋,在河岸上席捲而過,只留下一地屍體和無數驚慌逃竄的戰馬。
燕雲騎前軍被衝散,早已不成陣型,後面的士兵再勇猛,此刻也不會衝過去送死,面對如此威勢,只能暫避鋒芒,各自逃生。
衝散燕雲騎之後,黑靈騎攜裹着奔騰之勢,一直來到蜀軍陣營前方,才堪堪停了下來,不知在何時,鏈接戰馬之間的鐵鏈已經解開了,在張嶷的指揮下重新結陣。連環馬的巨大弱點,便是如果有一匹馬受傷或者倒下,會影響整個一隊的其他騎兵,劉封在打造鐵鏈的時候,便特別叮囑了這一點,只要士兵或者戰馬受傷,士兵按住馬鞍上的暗釦,便可將鐵鏈解下,極大的避免了非戰之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