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止錯了,簡直大錯特錯!”張起想起這幾天的交戰,死傷了無數人,就因爲這個誤會,氣得直跺腳,“霍將軍非但沒有殺你父王,還是他的救命恩人,摩西納大王他並沒有死……”
“啊?真的?”美思眼睛一亮,豁然起身來到張起面前,忙問道,“父王他現在何處?”
“在漢中——”張起再次嘆氣,“郡主先坐下,此事也是在下親眼所見,就由我來說吧!”
府衙之中,霍戈齜牙咧嘴地坐着緩了好一會,感覺腦袋昏沉沉的快要失去知覺,良久之後,才覺得舒服了許多,只是腹部還不時傳來脹痛。
“這小丫頭,下腳還真夠黑的!”霍戈喝了口熱茶,深吸一口氣,搖頭失笑,“如果不是她如此倔強,也不會造成如此誤會,當真是刁蠻至極。”
“將軍你無礙吧?”親兵可是親眼看到那一腳踢到正當部位,十分擔心,“要不要請個大夫……”
“去你的,不用了!”霍戈擺擺手,笑罵一聲,才正色吩咐道,“你馬上帶幾人前往漢中,去證實摩西納的身份,若是他能行動,儘快接回西城,若是傷勢未愈,叫他寫一封親筆書信,再帶個信物回來。”
“是!”親兵也知道事關重大,領命而去。
不多時,張起也回到府衙,看着霍戈無奈搖頭:“屬下已經將經過說給郡主聽,她還是將信將疑。”
霍戈微微皺眉,言道:“我們將其關在城中,羌人必定心生不安,恐會有變,先將她放了吧,我已派人前往漢中帶信,來往需要十日時間,叫她先耐心等候。”
“如此也好!”張起點點頭,又轉身而去。
張起將美思帶出府衙之外,美思以爲霍戈要將她處決,不想隨張起門外卻有人還牽着她的坐騎,雙刀就掛在馬背之上。
張起命人將美思的坐騎牽過來,言道:“將軍命在下傳話給郡主,摩西納大王是被一羣黑衣人所害,將軍已派人去漢中,不論大王是否傷愈轉回,都會有消息送來,請郡主回去靜待十日,誤會自消。”
美思怔怔地接過馬繮,回頭看了一眼府衙,幽深的走廊將陽光隔開,並沒有看到霍戈的身影,一咬牙默然上馬,在幾名士兵的帶領下出城而去。
出了南門,美思再次回望城頭,只有巡邏的守軍和冰冷的箭簇發出幽光,從懷中偷偷的掏出一方銀絲手帕,正是霍戈先前她擦淚的。
在城下處理片刻,美思將絲帕緊握手中,暗自咬牙,默默說道:“十日之後,若是沒有消息,不是他死就是我亡,若是有消息……”
一想到後面的可能,連她自己也不知道該如何自處,只是奮力催動戰馬,狂奔向羌兵大營,此刻唯有耳際呼嘯的風聲,才能讓她稍微冷靜下來。
十天時間雖然不是算長,但對等待的雙方來說卻是煎熬,羌兵退到竹溪以南,表明了他們的態度,霍戈其實心中也在擔憂,如果摩西納在漢中不治而亡,該如何解釋?這是他最不願看到的結局。
一直到第十天,派出去的人還沒有任何消息,羌兵已經再次整隊集結,兩萬多人馬在西城內外結陣等候,隨着日影西斜,氣氛愈加緊張,只要等到日落,大戰便一觸即發。
天色漸黯,休息的羌兵們紛紛上馬,戰馬不斷嘶鳴着,打着響鼻,躁動不已。
般。美思跨戰馬,緊握雙刀,不自覺地摸了摸懷中的絲帕,暗自咬牙,神色冷漠,竟有種視死如歸的決然。
就在此時,忽見西城城門打開,一騎馬飛馳而來,美思的目光忍不住一陣閃動,雙手竟忍不住顫抖起來,眼眶微溼。
“郡主,你父王因爲身受重傷,行動不便,還有兩日纔到西城,望請再等兩日。”
來的正是張起,此刻他也是滿頭大汗,要不是有一人先回來報信,差點就鑄成大錯了。
“郡主,他們這是在拖延時間等候援軍,”美思身後一名羌將大叫道,“漢人向來狡詐,可不要被他們騙了。”
“這是羌王命人帶來的信物,”張起來到陣前,從懷中取出一物拋了過去,“諸位切莫心焦,鑄成大錯,悔之晚矣!”
美思接過空中來的東西,見正是摩西納菸袋上的玉環,翠綠瑩潤,是她母親的遺物,不由一陣激動,緊緊握在手中,似乎還有餘溫。
“退兵!”美思深吸一口氣,隱約看到城頭上那個扶着城垛張望的身影,心中沒來由地安定下來。
“郡主——”
“這是大王信物,你們要抗命嗎?”美思豁然轉身,揚着手中的玉環搖晃。
羌兵見此,個個都低下頭,雖然將信將疑,但美思下令,又有那個熟悉的玉環,只好暫時聽令。
翌日下午,忽然間西城城頭鼓聲震天,號角連天,旌旗搖曳中,美思看到城門再次打開,一顆心竟忍不住狂跳不止,生怕她所期待的都會落空
城門開處,蜀軍騎兵呼嘯出城,分做兩翼列陣,弓箭手和步兵各自守住城門,纔看到霍戈端坐高頭大馬之上緩緩出城,在他身後,一輛馬車緊隨其後。
馬車在陣前停穩,幾名兵士從車中扶下一人,坐在竹椅之上,那竹椅左右各有一根手臂粗細的竹子向前後伸出,可供人將椅子擡起來,如同軟轎一般。
張起打馬上前,大喝道:“美思郡主,羌王在此,你還不速來拜見?”
“父親……”美思一聲低呼,兩行淚忍不住滾落下來,打馬出陣,任由狂風吹起臉頰上的淚珠。
撥馬跑到近前,待看清那老人的面目,幾乎不敢相認,只見摩西納滿臉憔悴,臉色蒼白,可能加之從漢中趕到西城,受了顛簸,萎靡不振。
美思急忙翻身下馬,跪在摩西納面前大哭起來,其他幾位羌人將領見真是羌王,也隨之圍了過來。摩西納與女兒抱頭痛哭,輕撫美思的面頰,這半月時間,他驕傲任性的女兒也憔悴了許多,面上帶着風霜之色,顯然也是吃了許多苦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