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劉封問話,玉面青龍眼中的狠厲之色突然黯淡下來,取而代之的的頹敗和絕望。
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無力道:“今日落入你手,這也是天意,要殺要剮悉聽尊便,老夫不想再提往日之事了。”
劉封看着玉面青龍,平靜一笑:“這個世界上什麼都沒有自己的性命重要,性命這種東西,能自己掌握就要自己掌握,只有活着,一切纔有可能。”
“哼,不能報仇,老夫已然心如槁木死灰!我恨這個天——”玉面青龍忽然咬牙切齒,眼角的肌肉抽搐着,嘶聲低吼道,“老夫自認爲一輩子未做虧心之事,結果卻得了如此悽慘的結局,蒼天無眼,蒼天無眼吶——”周處撇嘴道:“如果恨有用的話,這老天估計早被天下人罵成了千瘡百孔。
你這老兒好生無禮,我們素不相識你卻口口聲聲要報仇,落草爲寇,嘯聚賊人擾亂商路就足夠治罪的了,更不要說冒犯千歲,就算老天有眼也保不了你!”
玉面青龍沉默不語,將腦袋轉過去,似乎不想再做掙扎,他也深知這次沒有殺掉劉封,以後更不會有機會了,而且劉封身手如此高強,就算偷襲刺殺恐怕也無濟於事。
劉封蹙眉打量着玉面青龍,看他的神色不似作態,嘆了口氣,蹲下來緩緩言道:“我聽你口音,不似西域之人,應該是西涼一帶人,能夠捨棄家小來到西域,苦心經營找我報仇,想來其中必有誤會,若是因爲戰爭而波及於你,這也是難免之事,天下興亡非一人之力所能改變,你若是因此而恨我,本王無話可說。”
玉面青龍猛地轉過頭來,怒瞪着劉封,許久之後,才咬牙說道:“難道官兵圍剿與世無爭的門派也是因爲戰爭?”
劉封皺眉道:“若是邪門歪道,自然要清剿乾淨,若是俠義之道,我大漢與之和睦共處,俠義堂之事閣下想必也知道吧?”
玉面青龍赤紅着雙目,胸膛不斷起伏,在極力壓制着心中的怒氣,冷笑道:“哼,那我來問你,終南山中的抱犢寨犯了何事,竟被漢軍滅門?”
“抱犢寨?”
劉封一怔,正名字倒是有些熟悉,一時間卻想不起來到底是哪裡遇到過。
卻見玉面青龍苦澀一笑,自嘲道:“不過說來也是吾兒學藝不精,竟被一羣女兵給滅門,真乃我唐門之恥!”
女兵?
唐門?
聽到這句話,劉封猛然想起來一件事,騰的一下站起身來,吃驚地看着玉面青龍:“閣下莫非便是紫衣神君唐堅?”
“紫衣神君,紫衣神君……呵呵,”玉面青龍喃喃自語,眼角竟流出兩行濁淚,慘然笑道,“連宗門子嗣都保不住,還有何顏面敢稱神君?”
劉封看他的神色,加上先前之言,已然明白了這玉面青龍爲何要與他爲仇,說起來此事也真是陰差陽錯,想起來令人啼笑皆非。
紫衣神君唐堅當年在整個西北綠林倍受尊敬,終南山抱犢寨也是西北之地綠林豪傑經常聚會之處,俠義堂成立之後,抱犢寨也曾一度組建商隊行走西域商路。
長子唐林負責掌管商隊,此人心機極深,一次偶然的機會在洛陽見到持燕王玉佩的女子,這本是劉封留給熊耳山一家農人的燕王玉佩。
唐林靈機一動,讓屬下扮作劫匪打劫女子,自己英雄救美,並謊稱其家人被山賊所殺,將女子帶到了抱犢寨。
女子爲感救命之恩委身於唐林,唐林便藉着燕王令牌招搖撞騙,在西涼各州郡打通關節,抱犢寨的商隊實力大增。
唐堅見唐林能力非凡,雖然武藝不如自己,但經營方面的才略遠超於他,將抱犢寨交給老大唐林打理,遠走西域行俠仗義去了。
後來抱犢寨的人招惹當時正在訓練的巾幗軍,被關鳳等人連鍋端了,唐林夫婦被俘,最後真相大白,那女子聽說家人無恙,原諒了唐林。
馬謖見唐林心機深沉,又十分大膽,連紫衣神君都騙過,正是最適合雲羽衛的人員,便將其收留培養,也算是給他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
後來情況如何劉封便不知道了,他本以爲唐林至少會向唐堅報信,卻沒想到這二人竟然至今還未聯絡上,竟造成如此大的誤會,所幸先把唐堅給俘虜了,沒有鑄成大錯,否則這可是大水衝了龍王廟了。
想到此處,劉封不由失笑,唏噓言道:“若本王說那唐林還活着,你可相信?”
“還活着?”
唐堅猛然眼睛一亮,死死盯着劉封,撐起身軀問道,“此話當真?”
劉封笑道:“本王雖非九五至尊,但也是金口玉言,豈會虛言哄騙你?”
“林兒他,他現在何處?”
唐堅一下子坐了起來,腿上的傷疼得他一陣咧嘴,但此時也顧不上,急切地看着劉封,“若是犬子當真還活着,老夫願意向將軍賠罪。”
劉封自然明白唐堅老來喪子的痛苦和失而復得的激動,拍拍他的肩膀笑道:“哈哈哈,他不但活着,還已經成家立業,爲你生了個孫子呢!”
“當真,當真?
這是真的?”
唐堅怔怔地看着劉封,有些語無倫次,想相信又覺得這是既成事實,要不相信卻又覺得劉封堂堂大漢大將軍確實不會撒謊騙他,而且自己如今被俘,也沒有哄騙的必要。
“主公,大家都收拾好了,何時起程?”
正在此時,蘇森前來稟告。
“馬上就走吧!”
劉封看看左右,那些賊人的屍體無需掩埋,想必不出兩日就要被掩埋黃沙之下了。
蘇森領命而去,峽谷中駝鈴聲響起,商隊和鏢局的人緩緩而出,由文鴦在前面開路,往伏魔嶺西面出口走去。
劉封嘆了口氣,站起身來言道:“我看此事其中必有諸多誤會,稍後你我一同上路,抱犢寨之事我慢慢說給你聽。”
“好,好好……”唐堅連連點頭答應着,擦着眼角的淚水,此時只是個滄桑而又激動的老人,完全不見昨夜瀟灑桀驁的半分姿態。 шшш¤ тт kán¤ CΟ
劉封讓周處叫人來給唐堅騰了一輛車,此時他還不能騎馬,只能先回到扜泥城慢慢養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