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如血,望都城外號角連鳴,鮮卑軍在城外布成陣勢,向着漢軍大營衝突過來,塵土飛揚,萬馬奔騰。
與此同時,一騎馬自南方飛縱而來,馬如蛟龍,四蹄伸展着,每一步都躍出兩三丈的距離,在晚霞的映照下顯得孤絕凌厲。
唏律律——墨麒麟嘶鳴着,終於在賊軍之前趕回了大營,調頭來到東門,蘇烈正指揮士兵閉門防護。
“不必關門!”
劉封一聲大喝,橫槍立馬來至轅門前,前方已經撒下密密麻麻的鐵蒺藜,對怔然回頭的蘇烈言道:“馬上叫士兵準備,隨時撤退。”
蘇烈未想到劉封來的如此之快,楞了一下才讓副將去傳令,帶着刀盾兵一字排開在劉封身後,連弩弓箭蓄勢待發,再往後還有三十架投石車矗立着,後面石塊堆積如山。
遠處塵土飛揚,秋風卷着黃沙,被夕陽染成了暗紅色,戰馬奔騰,敵軍呼嘯,鮮卑軍如同從另一個世界穿越來的末日騎士,勢不可擋。
蘇烈畢竟第一次見到萬軍衝突的陣勢,臉色微變,大聲道:“大將軍,不如你來營後,末將擋在前面。”
他也知道騎兵衝突的力量極大,如果貿然撤退,只會被賊軍掩殺,必須先阻攔住騎兵的衝勢,才能趁亂撤退,但讓劉封一人攔在前方,蘇烈和身後的漢軍覺得心中有愧。
劉封如山嶽般紋絲不動,麒麟槍橫在馬鞍之上,淡淡看着快速逼近的鮮卑軍,眼眸冷漠如深潭,沉聲道:“吾視賊軍如草芥耳,今有爾等健兒,有何懼哉,諸位怕不怕?”
“不怕!”
聽大將軍對他們如此信任,蘇烈和所有的守軍都齊聲大喝,目光變得愈發堅定,甚至帶着決然之色。
先不說而每一個北征的士兵都有剿滅胡賊的決心,就是這一刻身爲大將軍的劉封獨自擋在衆人面前,讓三軍將士心中感動莫名,爲了掩護他們撤退,麒麟王身先士卒,這是何等的氣勢?
一馬一人立在衆人面前,夕陽照在他飛揚的紅袍之上,讓劉封的身影愈發高大威猛。
這一刻晚霞正盛,劉封單槍匹馬,三軍衆志成城。
鮮卑軍即將衝到眼前,還不等衝殺,忽然前排的戰馬一陣哀鳴,轟然倒地,無數騎兵連人帶馬滾在地上,沙土如同巨浪般一層層翻滾起來。
後排騎兵猝急不防,大多也被跌倒的人馬帶翻,霎時間場上人喊馬嘶,到處都是翻滾的身影,但騎兵收勢不住,踩踏着同伴的屍體涌過來。
先倒下的鮮卑軍連人帶馬不等爬起來,就被無數馬蹄踩踏而死,轉眼的功夫便化作肉泥,慘嚎聲和骨架碎裂的聲音不絕於耳,令人一陣陣牙酸。
五百步距離的鐵蒺藜和陷馬坑陣地,鮮卑軍已經死傷過千人,地上血肉混合在一起,變得一片泥濘,後軍還在向前,但此時騎兵已經簇擁在一起,互相沖撞,衝勢大減。
終於有賊軍衝到了寨前,只見劉封一人匹馬單槍立於營外,營門大開,只用盾牌防護,血腥味徹底激發出了鮮卑軍的兇性,一個個嚎叫着揮刀向劉封殺奔而來。
劉封淵渟嶽峙,全然不動,甚至連槍都不曾擡起,直到鮮卑軍到了二十步開外的時候,已經能看到他們猙獰的面孔和腥紅的雙目,才猛然擡起右臂,麒麟槍斜斜揚起,指向虛空之中。
嗡——弓弦機簧震動的聲音令人耳膜發麻,在空氣中發出陣陣迴音,連弩和箭矢同時發動,密集如飛蝗過境,在劉封頭頂上形成了一道黑色的天幕。
與此同時,弓箭手後方的步兵也將手中的標槍投擲出來,一千標槍手每人準備了二十根標槍,張開手臂朝着天空開始機械地投擲,他們投擲的角度和力度都是經過無數次訓練總結出來的,亂軍中根本無需瞄準,只要距離和下墜的的角度掌握好即可。
弓弩齊發,夾雜着更強勁的標槍,前排衝到的鮮卑軍再次慘叫着紛紛落馬,又一陣大亂,賊軍自相踐踏,能衝到劉封面前的寥寥無幾。
“放着我來!”
不等劉封動手,蘇烈跳出壕溝攔在面前。
只見他雙手握住乾坤刀,左右揮動,兩個刀刃旋轉如車輪一般,先將坐騎的前腿斬斷,不等騎士落馬,便將其斬殺,轉眼之間,十幾名營門外的賊軍全都被殺,只有倒地的戰馬還在哀嚎嘶鳴。
劉封看蘇烈的動作一氣呵成,毫無阻滯,必定是久經訓練的,他的刀刃砍中的全都是馬前腿膝蓋或者馬蹄的薄弱位置,無需耗費多少力氣便將戰馬摧毀。
原來這兩頭帶着刀刃的乾坤刀專門是爲對付騎兵所用的,而他刀柄上的兩個月牙護手也能在廢掉馬蹄的同時擋住騎兵兵刃,甚至月牙刀刃能將俯衝下來的敵人斬殺。
看着蘇烈乾淨利索的手段,劉封眼角一陣狂跳,這傢伙初次上陣,但操作起來卻駕輕就熟,如同庖丁解牛一般,這可不是憑空訓練出來的,不知道有多少馬匹被他廢掉了。
果然不愧是販馬的大商,這等魄力連軍營中都是無法做到的,至少劉封就沒有,戰亂時期的馬匹何等稀少,至少價值百金,看來這兩家人爲了培養後代真是不惜血本。
後方號角還在長鳴,箭雨和標槍並不能阻止衝突的賊軍,繼續冒着箭矢衝擊,但他們的噩夢並未結束,投石車終於在這時候緩慢發動,嘎吱吱的摩擦聲此起彼伏,巨大的石塊帶着呼嘯之聲從天而降。
轟轟轟——巨石落下,無論人馬都被砸的鮮血飛濺,半月前鮮卑軍在樂羊城外一觸即走,沒有真正感受過投石車的威力,這一次面對密集的石雨,砸得人仰馬翻,再也不敢向前衝擊。
鮮卑人除了軻比能所部之外,禿髮部並未見識過投石車的可怕,在漢軍重重防線的掩護之下,騎兵擁擠在投石車的攻擊範圍之內,根本避無可避,眼睜睜看着巨石砸下來,無論兵刃還是手中的盾牌,都是不堪一擊。
夕陽貼在山巔之上,似乎不忍看這悽慘的一幕,加快了下墜的速度,隨着投石車發動攻擊,天地間陡然一暗,漢軍營門外白骨森森,血流成河,濃濃的血腥味在風中飄散,瀰漫在整個山谷之中,鳥獸爲之驚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