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值中秋,天高氣爽,草木青黃,四野絢爛,文鴦領兵沿泒水而進。
正走到山間,忽然前方一票人馬疾馳而來,驟然見到“魏軍”,前面十幾匹零散的鮮卑騎兵勒住絲繮,就在山坡上徘徊觀察。
文鴦也不着急,佔住另一邊山坡,叫士兵布成鋒矢陣,也不急於衝鋒,等候鮮卑軍集合。
不多時鮮卑軍隨後趕到,簇擁在山頭之上,三千多人馬顯得嘈亂不堪,人喊馬嘶,有人虛空揮舞着彎刀,嗷嗷怪叫,蠢蠢欲動。
這一路上不見有守軍反抗,讓嗜殺好戰的鮮卑軍倍感無趣,終於在這裡看到有敵軍出現,數量也不過千人,鮮卑軍非但沒有絲毫戒心,反而興奮莫名。
文鴦示意士兵佈陣防備,獨自驟馬提槊而出,來到坡下指着鮮卑軍大叫:“囂張胡賊,誰先來送死?”
鮮卑軍一陣騷動,原本打算一起衝下來廝殺,見敵軍陣中只出一人,雖然聽不懂文鴦的話,但也明白他是叫陣。
鮮卑軍自入幽州以來,耀武揚威,所向披靡,這時候自然不肯示弱,軍前一名膀大腰圓的胡將縱馬來到數百步開外,指着文鴦嘰裡咕嚕大叫了幾句。
文鴦劍眉微蹙,看這人體格粗壯,臉色泛青,兩頰上皺巴巴的只剩一層皮,看不出他究竟多大年紀,一對綠豆眼藏在鬆弛的眼皮下面,好似打着瞌睡,微揚着下巴倒像是用鼻孔看着自己。
文鴦也聽不懂這人的話,但看其他鮮卑軍大都是皮甲獸皮罩身,這人卻是青銅盔、青銅甲,手中大刀也是中原兵刃,想必是從府庫中搶來的,應該就是這些人的頭領。
二人言語不通,文鴦只好擡起手,向那人勾了勾手指,撇着嘴比那人的神態還要傲慢許多,眼中盡是輕蔑之色。
那鮮卑將領見這白臉小將如此囂張,果然被激怒,綠豆眼也忽然瞪大變作蠶豆大小,兇光閃爍,嗷嗷怪叫拍馬舞刀衝了過來。
文鴦輕磕馬腹,當面迎上,大喝道:“逆賊受死!”
迎面一槍如用刀那般劈砍下去,在秋風中發出令人心悸的嗚咽之聲,胡將見文鴦氣勢駭人,趕忙連忙用刀招架,文鴦手中槍就勢砸了上來。
咣——一聲巨響,遠處觀戰的人便見到那鮮卑將領的手臂向下一沉,身軀搖晃,刀頭往下墜去,此時文鴦的槍已當胸刺到。
那人招式被打亂,雙臂震得發麻,心中震驚,但還是憑藉着精湛的騎術將馬往側一偏,側身想將槍避過,準備圈馬再戰。
但文鴦哪裡會給他這個機會,趁着那人空門大露,右手槍向前刺出去,左手已拔出斬馬刀斬落下來,動作神速連貫,一氣呵成。
這只是二馬交馳的一瞬間,原本就該避過,但文鴦胯下白馬也是良駒,感受到主人的指令,硬生生停住腳步,扭轉前蹄將身子停住,從遠處看像是彎成了滿月一般,馬蹄在草地上劃出兩寸來深的溝槽,泥土草屑飛射而起。
那鮮卑將領堪堪避過文鴦的長槍,槍尖從肩頭擦過,雖然不曾刺中要害,衣甲已被挑破了一大片,正暗自慶幸的時候,忽見一道寒光迎面而來,這一下正側身閃避,再來不及變換,頓時嚇得魂飛魄散,發出一聲怪叫。
文鴦一刀揮過,眼看刀刃就要貼在那人鎧甲之上,猛然手腕轉動,刀身便拍在他的胸口,發出啪的一聲悶響,像是打在了剛熟的西瓜之上。
噗——那鮮卑將領被這一刀拍得當場噴出一口鮮血,大刀落地,人也仰面翻倒在馬下,坐騎受驚,撒開四蹄往山中狂奔而去。
文鴦將刀還鞘,弓身用槍尖挑起那人的腰帶,便將其挑了起來,順着槍桿溜到手中,文鴦將其橫擔於馬上,才擡頭看向山坡上還未反應過來的鮮卑軍。
直到此時,鮮卑軍才一陣騷動,頭領轉眼被抓,一時間不知該進還是該退,文鴦卻不給他們商量的機會,虎頭搶向前一舉,大喝道:“兒郎們,隨我殺!”
山坡上的魏軍早就蓄勢待發,見文鴦如此迅速便活捉地方將領,頓時膽氣大增,催馬從山坡上呼嘯而下,追着文鴦而去。
此時文鴦已經拍馬追上山坡,鮮卑軍慌亂之間見文鴦匹馬單槍山來,怒喝練練,有不服氣的十幾名鮮卑軍圍殺過來。
文鴦將虎頭搶擺開,爆喝聲中磕飛幾名鮮卑軍的大刀,翻轉手腕一槍刺出,便將後面準備襲擊的一名鮮卑軍刺了個透穿。
才一照面,便將四五名鮮卑軍掃落馬下,周圍的鮮卑軍終於知道此人厲害,嚇得心驚膽寒,催馬向四周躲避,文鴦衝入賊陣,一路虎頭搶揮動,挑飛無數人,鮮卑軍無人能敵,被殺得鬼哭狼嚎。
此時後面的魏軍也已趕到,他們早就深恨鮮卑軍殺害同胞,舉着兵器喊殺聲震天,隨同文鴦衝入亂軍之中窮追猛打。
這些鮮卑軍一路劫掠,收穫無數,做夢也沒想到文鴦會如此厲害,加上心驕氣浮,沒有絲毫準備,爲首之人一死,又被文鴦衝得大亂,只能爭相逃命。
胡人向來畏強凌弱,已被殺破了膽,此時跟隨文鴦來的一千人,卻個個生龍活虎一般,只殺得這股賊兵抱頭鼠竄,鮮卑軍互相擠撞,落馬者無數,都被追上來的士兵殺死。
文鴦帶兵一路追殺出近十里,到了黑山境內,看此處山勢綿延,樹林密佈,加上已過傍晚,天色將暮,才收兵往回走。
低頭再看馬上那鮮卑將領,嘴角的血跡已經乾涸,吐出許多穢物來,竟昏死過去,趕忙試了試鼻息,還好能出氣,才鬆了一口氣,要不然這趟可就白來了。
一路上士兵們激動得忍不住大聲討論剛纔的戰鬥,沿途收集那些無主的馬匹,有人搜了鮮卑軍的屍體,竟發現隨身帶着許多財物,士兵們大喜,將路上的鮮卑軍全都搜了一遍,繳獲無數軍器財物。
文鴦知道鮮卑這次逃走,援軍也要明日才能趕來,倒也不急着催促他們,剛纔馬走得太急,差點把這受傷的鮮卑將領給顛死,正好讓他緩一口氣,便緩轡任由坐騎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