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中午時分,鮮卑大軍隨後趕至,那致軒、鬱築建等聽說軻比能先走一步,個個破口大罵,先行一步的自然能搶到更好的東西,馬不停蹄便離開了延津。
那些鮮卑軍長途奔襲,但都是騎兵,聽說過了濟水便能搶掠,並無一人抱怨,反倒個個嗷嗷怪叫着隨軍出發。
數萬人浩浩蕩蕩越過濟水,順着鴻溝直下便是陳留,沿着大河而行,恍如魚羣入海一般,聲勢浩大。
鮮卑軍盡數過河之後,躺在病牀上的賈充忽然病癒,馬上命人將濟水上的幾座石橋拆除,斷了鮮卑軍歸路,連夜趕奔酸棗而去。
此時的酸棗早已被魏軍控制,徐蓋與成濟、程喜二將合兵一處之後,並沒有按照與軻比能約定的那般攻打東北方向的濮陽,而是向西北大河方向行進。
酸棗位於兗州和司隸校尉部的交界之處,再向西北便是司隸境內,魏軍連夜攻下酸棗之後,第二日全軍疾進,便殺入滎陽郡內。
滎陽本屬河南郡所轄,魏正始三年詔割河南郡鞏縣以東創建滎陽郡,治滎陽,轄滎陽、陽武、中牟等八縣,滎陽東界便是陽武、中牟二縣。
賈充從延津趕至酸棗之時,徐蓋已經領兵攻下陽武,此時魏軍進入河南的消息才傳來開來,滎陽境內一片惶急。
連下數城之後,魏軍士氣大振,徐蓋和成濟等將也都自信滿滿,此番領兵殺入司隸境內,雖然前方還有一座天險虎牢關,但這陽武、中牟一帶卻是洛陽通往中原的咽喉要地,如果能繼續進兵拿下滎陽,便阻斷了洛陽與中原的聯絡。
但此時徐蓋手中的錦囊已經用完,司馬懿交給他的五個錦囊,最後一個便是徑取陽武,之後如何進兵,卻未有指示。
成濟言道:“莫非大都督以爲吾等之能,便只夠攻下陽武麼?”
徐蓋搖頭道:“此次行軍,變數極多,恐大都督也未能悉數料就,此番攻下陽武,吾等暫且扼守要地,先向大都督報信,等候將令即可。”
成濟言道:“陽武已破,那縣令說中牟也無多少兵力,何不分兵攻打中牟?”
徐蓋言道:“暫且不必,攻下陽武,吾等行蹤已經暴露,漢軍必會集結而來,滎陽必有大軍,此時分兵實爲不智,若被逐一擊破,豈非前功盡棄?”
程喜急道:“但此時報信到朝歌,還要涉水而行,來回至少也要半月以上,那時候漢軍早有準備,豈非貽誤戰機?
以我之見,不如直取滎陽,若能攻下滎陽,則虎牢關以西可定矣。”
“攻打滎陽?”
徐蓋心中一動,這時候趁機攻滎陽的確是個不錯的選擇,旋即又皺眉道:“但滎陽不知有多少兵馬,而且此處城池高大,必有大將把守,不似陽武這般輕易便攻破,若僵持許久,糧道被斷,豈非進退無路?”
成濟焦躁道:“唉呀,這進也不是,退也不是,等待幾日,士氣又會懈怠,真是愁人。”
徐蓋眉頭緊皺,沉默片刻言道:“不知鮮卑軍此時到了何處,若他們去攻打陳留,一旦威脅到中原腹地,彼時吾等方可見機行事。”
成濟言道:“鮮卑軍此時想必已經渡過濟水南下了,末將在延津之時,軻比能已經領三萬精騎在白馬等候了。”
徐蓋點頭道:“吾料大都督必有安排,二位將軍先多派斥候打探周圍消息,吾等小心守城,暫且不必妄動。”
成濟和程喜都是副將,也是少謀之人,此時深入漢軍境內,雖說連勝士氣大增,但也知道漢軍的厲害,不敢執意出兵,便各去整兵準備。
中午時分,賈充馬不停蹄才趕到陽武,徐蓋聽說賈充前來,吃了一驚,他本是鮮卑軍的參軍,不去陳留,卻轉道來滎陽,莫非鮮卑軍出了什麼變故不成?
將賈充迎進城中,路上徐蓋便急問道:“參軍離鮮卑軍而來,莫非是那軻比能變卦,退兵回河北去了?”
“非也!”
賈充得意笑道:“軻比能認定陳留有那烈酒釀造之地,又則能輕易放棄?
再說此次鮮卑軍殺入中原腹地,史上未見,軻比能此人野心勃勃,怎會退兵?”
徐蓋一怔,疑惑道:“既然如此,參軍不爲軻比能參謀,因何來至陽武?”
賈充淡然一笑,從袖中掏出一方紙遞給徐蓋:“從今之後,吾便與將軍合力戰河南之地,打通與都督大軍聯絡之要塞,鏖戰中原。”
徐蓋拆開信箋一看,正是司馬懿的手諭,命賈充爲參軍,與他一同籌謀河南之事。
徐蓋蹙眉道:“如此一來,鮮卑軍豈非無人約束……”“哈哈哈,徐將軍,直到此時,你還在想着鮮卑軍之事麼?”
賈充忽然一陣大笑,冷聲道,“軻比能自從渡過濟水南下之後,便是一枚棄子了,從今之後,鮮卑軍向何處行軍,生死如何,都與我等無關了。”
徐蓋吃了一驚,不由停住了腳步,瞪大眼睛:“如此一來,那陳留乃至兗州境內的百姓,豈非被胡人欺凌殘殺?”
賈充雙目微凜,站在了府衙門口,揹着手回頭盯着徐蓋,沉聲道:“徐將軍,事到如今,你還能顧及那些兗州百姓麼?
莫忘了吾等也是孤軍深入,若不早日打通與打大都督聯絡之路,恐也自身難保!”
“呃——”徐蓋渾身一震,快步上前二人一同進入府衙,卻是說不出半句話來。
賈充言道:“此時軻比能鬧得聲勢越大,對吾等便越有利,十萬鮮卑軍南下,吾料漢軍三月之內難以平定。”
“竟有十萬之衆?”
徐蓋一陣咋舌,看來軻比能是將所有精銳都調來了。
賈充站在空曠的府衙內,忽然輕嘆一聲:“徐將軍,此時兩國交戰,關乎大國存亡,三軍將士數十萬性命,區區百姓,便只能讓他們自求多福了。”
徐蓋收斂心神,問道:“不知大都督可還有錦囊指示?”
“自然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