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艾也一身戎裝親自在城頭觀戰,城上同樣也早已架設了投石車和連弩,弓箭手排成三列蓄勢以待,城牆下堆積的巨石、檑木、灰瓶無數,十幾口大鐵鍋裡面正燒着油和開水,已經冒起了熱氣。
長子城只有東門比較容易攻打,魏軍就在城外東北處,右營昨夜被一把大火燒燬,還留着一大片黑色的灰燼,空地上還有士兵在準備攻城軍器。
咚咚咚——沉悶的鼓聲打破了遠山的寂靜,東方纔發亮,魏軍便開始發動了第一波進攻,投石車和衝車緩緩推進,刀盾兵在前,弓箭手在後,還在試探着守軍的射程。
鄧艾冷然看着城下不斷逼近的進攻線,神色古井不波,魏軍先頭部曲已經快要靠近護城河,再往前便是弓箭手的射擊範圍,他們都停了下來。
始終不見城上的守軍有任何動作,這讓憋着一口氣準備進攻的魏軍有些難受,彷彿一拳打在了空處,前軍將士一陣遲疑,不知是否該繼續向前推進。
咚咚——咚咚咚——鼓聲的節奏發生變化,將校看到中軍的令旗,馬上指揮大盾兵再次向前一步步挪動,在距離護城河十步的位置才停了下來,此時已經進入弓箭手的射程範圍,還不見守軍有任何動作。
令旗再次揮動,後面的弓箭手馬上上前,藏在盾牌之後,開始對城上發動進攻,壓制守軍掩護着投石車再次向前,裝填石塊。
嗖嗖嗖——在鼓聲之中箭矢如雨,鋪天蓋地如同一道弧形的黑幕一般迅速罩向了長子的城頭,城上守軍終於有了動作,只見城垛口出現無數盾牌和木板,遮擋箭矢。
噗噗噗——篤篤篤——令人心悸的箭簇撞擊聲連綿不絕,有些力大的將箭矢射到城頭之上,但至少有三分之一的箭矢卻半空落下,撞在厚重的城牆上,對守軍造成的威脅有限。
攻城以防的弓箭手只爲壓制守軍,最大限度減少進攻士兵的壓力,倒也不求能夠殺人,軍令再下,弓箭手交替開弓,城上的守軍紛紛躲避,已經形成了壓制。
王昶同樣警惕地盯着城樓上的動靜,守軍至今不放一箭,倒叫他心中疑惑,難道鄧艾要等到填平護城河的時候才動手?
看到守軍被成功壓制,王昶再次下令,叫投石車開始發動進攻,投石車雖然沒有弓箭那麼密集,但破壞力卻極大,經過改良的投石機在這個距離足以將石塊送到城頭之上。
嗚——就在王昶剛剛下令的時候,城頭上終於有了動靜,一股綿長的號角聲掩蓋了鼓聲,彷彿從天際緩緩傳來,低沉而又厚重。
魏軍不知道這鳴號是什麼軍令,還在疑惑的時候,猛然見長子城上巨石沖天而起,咆哮着向城下砸過來,頓時驚呼一聲,各自逃命。
轟——咔嚓——最小的石塊也有人頭大小,攜裹着奔雷之勢從天而降,聲勢駭人,威力極大,前排的大盾兵能擋住弓箭,卻擋不住這沉重的石塊,陣型瞬間被砸得七零八落,大盾裂開,砸中身軀的當時送命。
巨石彷彿無窮無盡一般,不斷從城牆上拋下來,投石車從城上往城下拋石塊的距離更遠,不止前排的士兵遭殃,後面魏軍的投石車連同衝車都被石雨覆蓋,霎時間都被砸得四分五裂,碎裂一地。
魏軍一片哀嚎,根本不管軍令,各自抱頭逃命,這麼大的石塊從高空墜下,根本不是人力所能阻擋的。
王昶早就聽說漢軍守城很有一套,不僅有令人聞之變色的連弩和牀弩,還將投石車也搬到城上,今日一見,果然效果驚人。
第一批進攻的士兵未見成效便被打擊得潰不成軍,王昶臉色陰沉,叫人將敗軍帶到後營重新整備,傳令第二批攻城軍準備上前。
攻城畢竟是殘酷的,王昶不敢奢望一次進攻就能衝到城下,眼下最要緊的還是先填平護城河,才能強衝到城下架設雲梯攻城。
這一次王昶將士兵分作五隊,沒有集中到一起,各自佔住一段空地,壓制城上的守軍,叫弓箭手和投石車同時發動,等守軍防備的時候,後排的士兵擡着沙袋木樁衝到前面開始填河。
城上箭雨石塊飛舞不覺,城下同樣也有反擊,但畢竟處於劣勢,一連換了五批士兵才勉強將護城河堵住填平,此時城下已經屍橫遍地,碎石堆積,彷彿一塊亂石淺灘,只是這淺灘中卻是腥紅的血水,十分慘烈。
只是填平護城河就用了一個多時辰,傷亡近千人,遠遠超出王昶的預計,沒想到鄧艾進兵有方,守城也是張弛有度,滴水不漏。
稍作停歇之後,王昶再次開始發動進攻,弓箭手和投石車同樣排列兩側壓制守軍,剛纔就他發現城上石塊越來越少,想來應該是消耗得差不多了。
鼓聲再起,衝城的士兵擡着雲梯開始往城下衝擊,三架衝車在二十名士兵的推送之下快速越過護城河的位置向城門口靠近。
漫天的箭矢和密集的連弩如同暴雨般傾斜而下,王昶在遠處觀戰,只見那弩箭彷彿連接成了一塊大幕,甚至都看不清城牆上的磚石,衝城的士兵還未到城下,便被射成了刺蝟。
如此密集的箭雨別說是士兵衝鋒,就是一隻蒼蠅飛過去,恐怕也要被射中幾十箭,連弩的威力實在恐怖,而且漢軍的連弩已經達到了令人恐怖的二十發,一個弩兵當二十個弓箭手使用,他們站在城上簡直就是收割人命的機器。
“王將軍,這長子城,恐怕不好攻啊!”
在一旁負責傳令的曹泰見到這一幕,艱難地嚥了口唾沫,這樣的防守程度,怎能不叫人心驚?
“若此時停下,那些將士豈不白白送命?”
王昶卻面沉似水,冷聲道,“傳令下去,率先登城者,賞千金,連升三級,伯康你親自去監陣。”
“是!”
曹泰知道此時不能泄氣,轉身去傳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