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忠當衆受罰,三軍無不肅然,孔琪、劉邑和韓秀等降將降兵卻都坦然了許多,漢軍軍紀嚴明,鄧艾賞罰分明,就不用擔心以後再軍中被排擠了。
兵馬休整一日,鄧忠暫留關內養傷,以羅憲、孔琪爲先鋒殺奔天井關而來。
星軺驛距離天井關不過十里地,翻過一道山嶺便到,遠遠便看到天井關橫梗於兩山之間,幾乎與山體融爲一體,果然是一道天險。
天井關南有天井泉水三所,北流深澗注入白水,分別爲天井蜜、外梢道、涼水泉,天井關之名便是由此而來,羅憲在關外三裡涼水泉處依勢下寨。
孔琪對天井關也有一些瞭解,簡單介紹了一下地形和周圍的情況,這座石關依山建造,高達七八丈,只有中間一條通道可過,要想強行攻打,可謂難上加難,連雲梯都無法架上去。
兩個時辰過去,已到中午時分,兵馬在關下停駐,也不見關內的魏軍出來交戰,失去了南路基礎要塞之後,看來天井關是決意要死守了。
鄧艾領中軍來至關下,遙望關隘,一路之上韓秀和劉邑將天井關的情況也介紹過一遍,即便知道關中人馬只有五千,卻無計可施。
句扶望關而嘆道:“當年更始軍守此關,光武派部將劉延連年攻打不下,直到王莽死後,守將獻關請降方纔能入,此地實爲天險。”
鄧艾在關下陣前看着關隘默立良久,才與衆將回營,天井關比他想象的還要險峻,關隘在半山之間,上面是懸崖峭壁,就算無當飛軍來,也不可能翻山越嶺進入關內,但江苗既然來送信,他們必定就有辦法,現在無計可施,只能等無當飛軍來聯絡了。
思索一陣,鄧艾問道:“天井關守將田續爲人如何?”
韓秀答道:“田續輕浮驕狂,本身並無多少本事,只是仗着田疇之名過嗣而已,但其副將楊欣卻有謀略,此人乃是田疇門生,田續對其頗爲敬重。”
鄧艾微微點頭,田續是議郎田疇從孫,曹丕稱帝后,爲稱讚田疇的德行,因田疇和田疇之子皆死,並無後嗣,於是賜田續關內侯,作爲田疇的後嗣,田續也才得以在軍中任職。
這麼高的關塞,雲梯架設也爬不上去,弓箭手無法對守軍形成威脅,井闌和投石車也威力大減,而且關前道路狹窄,無法擺開陣勢,兵力優勢發揮不出來,衆將都一籌莫展。
沉默之中,鄧艾言道:“羅將軍,你且領兵到關下搦戰,看看守軍虛實,再思破關之策。”
“遵命!”
羅憲領命而去。
鄧艾又命孔琪幾人派人看守水源,這附近就只有三口井可用,可不能被魏軍在井水中做手腳。
句扶言道:“天井關易守難攻,眼下唯有等無當飛軍前來,卻不知他們準備得如何了。”
鄧艾皺眉道:“此關險要,無當飛軍僅有三千人,即便從北面攻打,我們也無法與之配合,恐難成功。”
“這該如何是好?”
句扶無奈道,“總不能攻到此處,便望難而退?”
“三軍向前,氣勢正盛,豈能退兵?”
鄧艾微微搖頭,緩緩道,“兵無常形,眼下無計可施,只好靜觀待變了,等令狐宇後軍趕到關下也未遲也!”
句扶嘆道:“也只好如此了。”
鄧艾言道:“某命羅憲去搦戰,非爲取勝,乃是向無當飛軍發出信號,其若聞吾大軍已到關下,必會派人前來聯絡,這幾日有勞參軍小心巡視,但有可疑之人,馬上帶來見我。”
“遵命!”
關下漢軍安營佈陣,在山道上排成大隊,從天井關望去,只見蜿蜒的山路上盡是一座座營帳,一直延伸到遠處的山峰之後,佔滿了南面的山谷。
關頭之上,一員黃面粗眉的方臉武將負手而立,這人面寬頰窄,鼻頭圓大,看起來更像個市井之中的小酒倌,正是天井關守將田續。
“嗤,鄧艾帶領這許多兵馬又如何?”
看着關外的營寨,田續不屑冷笑一聲,“吾據此雄關,就算他有千軍萬馬,也只能灰溜溜地給老子回去。”
“今關內糧草充備,將士精良,器械齊整,將軍只管死守不出,待漢軍糧盡,其步戰自退矣!”
田續身旁,一名中年文士也在打量着關外的情形,對於漢軍的陣容之盛,不由暗自心驚,他先前久在幽州,只知道漢軍勢大,幾乎無往不利,今日見到軍容,方知傳言不虛。
“混賬小子,還在聒噪,給我滾!”
田續見羅憲還在關下叫戰,不由大怒,俯身從地上撿起一塊石頭,恨恨地扔了出去,無力地落在了關下的空地上,看得一旁的守軍直翻白眼。
楊欣也微微一怔,趕緊勸道:“漢軍連勝,求戰心切,將軍不必管他,先回關中歇息去吧!”
田續怒哼哼地轉身下關,邊罵道:“哼,若不是先生相勸,我定要出關將他的人頭拿下。”
楊欣言道:“非是在下不讓將軍出戰,而是無當飛軍就在太行一帶,前幾日剛劫了上黨的兵糧,吾料他定會與鄧艾聯絡,想要裡應外合奪關,將軍不必管關外之敵,卻務必要謹防關內被人偷襲呀!”
田續走下石頭臺階,揹着手撇嘴冷笑道:“哼,無當飛軍不過一羣鼠輩罷了,這許多年來鼠竄幷州,爲禍不小,若是被某撞上,定將其盡數殲滅,還幷州一片清淨。”
楊欣一陣皺眉,勸道:“那無當飛軍自大將軍在幷州之時就屢屢作案,盤桓太行近三年之久,非但人人彪悍,而且熟悉地形,王刺史尚不能除之,將軍萬萬不可輕敵。”
田續卻毫不在乎,擺擺手道:“若是他們敢來天井關,便是無當飛軍除名之時,本將手中那杆槍可不是吃素的。”
楊欣看田續如此自負,不由暗自搖頭,自從趙雲成名之後,常山一帶練槍者無數,更有許多人開館收徒,成爲一時風氣。
田續也進山拜訪名師,聽說在一位老者門下練了三年武藝,那老者自稱是趙雲師傅童淵的同門師弟,槍法了得,田續已經盡得其真傳,這次領兵出戰,自然躊躇滿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