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烽火將起,厲兵秣馬,百姓惶恐,但在西北之地,卻是一片歌舞昇平,歡樂祥和。
原本荒蕪幾近廢棄的河西兩關,曾經是盜賊流寇的巢穴,自從漢軍駐紮之後,又一次恢復了昔日的繁榮。
關頭之上,整齊雄偉的士兵,迎風招展的大漢旗幟,不但沒有讓過往的客商百姓緊張畏懼,反而從老遠看到便感覺到踏實親切:
兩關境內,凡旌旗所示之處,盡受大漢庇護,無分外族貴賤。
河西兩關,自然便是大漢與西域交界的樞紐之地——玉門關和陽關。
武帝時期,爲抵抗匈奴對邊疆的騷擾,經營西域,“列四郡、據兩關”,河西設置武威、張掖、酒泉、敦煌四郡,同時建立了陽關和玉門關。中原與西域交通莫不取道兩關,也是重要的軍事關隘和商路要道,兩關均設置都尉管理軍務,玉門關爲通往西域北道的咽喉要隘,而陽關則是南道關隘,均爲兵家必爭之
地。
如今的玉門關駝鈴悠悠,人喊馬嘶,商隊絡繹,外客往來,自從開通西域商路以來,已然恢復昔日繁榮景象。
這一日的玉門關張燈結綵,彩旗飄揚,士兵百姓載歌載舞,一個個精神煥發,喜笑顏開,讓新入關的商隊莫名其妙,紛紛四處打聽情況。
其實消息早已在兩日前便傳來,麒麟王來到西涼之後,即將巡視兩關關隘,能夠看一眼久負盛名,又爲這荒蕪廢棄之地帶來生機的麒麟王,是每個百姓的榮耀。
此時的劉封正站在這座聞名遐邇的黃土關隘之上,身旁陪同的有西域都護府都督郭淮、長史程武和陽關都尉王凌等重要文武及一衆河西名流。
站在關城之上,望着漠漠平林,那裡有駝隊正在緩緩而行,關城內外人聲鼎沸,貨架地攤琳琅滿目,賣藝雜耍比比皆是,恍惚有一種在長安西市的錯覺。
聽着郭淮幾人的介紹,劉封負手立於城樓最高處,心中感慨萬千,他怎麼也想不到,一千多年之後的漫漫黃沙之地,在這個時代竟是一大片綠洲盆地。
在蘭州上學期間,他曾和同學慕名去過河西走廊,特地去參觀玉門關和陽關遺蹟,這兩座歷代文人墨客吟唱的古城,讓後人總是充滿了仰慕和嚮往。
當時的玉門關遺蹟,是一座四方形的小城堡,聳立在東西走向的戈壁灘狹長地帶中,四周到處都是砂石黃土,一片空曠荒蕪景象。
登上古關,舉目遠眺,遠處沼澤遍佈,溝壑縱橫,能看到長城蜿蜒,烽燧兀立,植樹造林的胡楊樹挺拔而立,抵禦着漫天風沙。
而陽關,因坐落在玉門關之南而名,雖然它因爲《陽關三疊》而更富文藝氣息,卻只剩下一塊後人立下的岩石碑作爲紀念,關隘早已埋沒在黃沙之下。
遺蹟只殘存部分房屋、農田、渠道等,當時正好一場大風颳來,大家躲避車中,當大風過後,這些遺址只剩下溝壑縱橫,正如人們心中那般淒涼悲惋,寂寥荒蕪。
大漠與古關雄姿交相輝映,讓人心馳神往,百感交集,只覺得天闊地遠,人生蒼茫,懷古之情,油然而生。
但眼前這一大片一眼望不到邊際的綠地,雖然到了秋天蒙上一層金黃之色,但絕不是他以前看到的那副荒涼景象,簡直是面目皆非。
放眼望去,只見泉水湖泊隨處可見,紅柳白楊,蘆葦搖曳,隨處可見綠洲盆地,竟比後世的內蒙古大草原還要豐茂。
歷史變遷,歲月流逝,後世人對自然的破壞,在這兩處親眼所見的對比之下,讓劉封的感觸尤甚。
僅僅只是兩關之地變化便如此之大,可想而知大工業時代的地球,是怎樣的千瘡百孔?
這一刻,劉封心中涌起無限思緒,人類的進步,如果是以自然的退化爲代價,那千年後的文明,真的是文明麼?
“歲月是把殺豬刀啊!”心潮起伏,劉封不禁慨然長嘆,這句話何嘗是對人,對物事又何嘗不是如此?
“什麼?殿下要殺豬刀作甚?”一旁的程武伸長了脖子,豎着耳朵詫異地看着劉封。
“咳咳,不不不,不必要!”劉封乾咳一聲,白了一眼程武,踩了踩城牆問道:“這城牆黃土新舊不一,想必是又增築了吧?”
“正是!”程武不好追問,答道:“故城是以黃土混合熟米漿、麥草秸稈碎葉修築,外圍又增加了三尺厚的黃膠土夯築,更能防風雨侵蝕。”
“黃膠土?”劉封微微皺眉,他知道西涼之地石塊不多,建築大多都是黃土和土坯構成,但黃膠土卻是第一次聽。程武答道:“哦,這是郭都督所發現的,郭都督巡察各縣之時,看到幾處民房歷經數十年依然堅固,故而詢問當地土人,方知黃膠土比之青磚更爲堅固柔韌,便下令在兩關
外圍增築三尺,加固城池。”
“很好!”劉封滿意點頭,郭淮可是三國後期的名將,能征慣戰,看來在佈防方面的能力也不弱。
腳下的玉門關與後世留存的遺蹟相差無多,關城呈方形,俗稱小方盤城,四周城垣各有角樓作爲了望臺。
城牆高三丈餘,只開了西、北兩道門,城堡中有東西走向的一條大車道,是整座關隘的唯一通道,其餘各處都修建箭樓、堡壘等防禦工事。
關下的歡呼聲越來越多,許多人都仰着脖子看着昂然而立的劉封,舉手呼喚,甚至還有幾隊人簇擁在一起就在關門前的空地上載歌載舞,盡興表演起來。
劉封頷首示意,指着蜿蜒向南的城牆,“這長城想必便是通往陽關的,共有多少裡?”
程武答道:“關城共有一百四十八里,每隔十餘里便設有烽火臺,烽燧墩臺修建于山丘之上,遠近百里盡收眼底,一旦發現敵情,便可及時支援。”
烽火臺是古代傳遞軍事情報的重要工具,狼煙燃起,便意味着戰爭來臨,這些烽燧在廣闊的大漠之上,作用尤爲明顯。
“殿下,有人求見!”正當他和程武討論兩關軍事的時候,卻見郭淮帶着七八個穿着儒衫,一臉清高的文士走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