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封心中一動的同時,立刻對張飛露出了嘆息之色,道:“叔父也知道這諡號有私定,與官定之說。就算今日我對劉備,關羽定下諡號,只能算是私定,不會記載在史書上,但若是官方議定則不然,那是會詳細進行記載的。”
“不能上書天子,爲大哥他們定下諡號嗎?大哥再怎麼說也是皇族,二哥更是有漢壽亭侯的爵位。”張飛眉頭一皺道。
“那曹操卻是未必會給敵人定下諡號。”劉封搖着頭道。
讓曹操給敵人定諡號?那是休想的。向袁紹,呂布這些人,哪一個是有諡號的。
“那怎麼辦?大哥他縱橫沙場數十年,也是一時英雄人物,若是死後沒有諡號,那我不服。”張飛這個時候,還是悲傷過度的,精神極爲不穩定。面上露出了不服之色,大聲道。
“叔父,叔父。”劉封連叫了兩聲,張飛的情緒才穩定了一些,但是眼中的神色卻還是極爲駭人。
“其實也不是沒有可能,叔父可知道我這次舉兵目的何在?”看着張飛終於平靜了一些,劉封鬆了一口氣,問道。
“不是謀奪江陵,擊敗周瑜嗎?”張飛疑惑的問道。
劉封搖了搖頭,笑着從旁邊拿出了一張地圖,地圖不大,但是各個城池都有標註,許都,襄陽,江陵。
劉封把地圖放在了案上,指着許都道:“我的目的是這裡。”
“攻克許都?”張飛失聲道。
這顯然出乎了張飛的意料,劉封居然有這種滔天的自信,要攻克有曹操十萬大軍盤踞的許都。
也太自信了一些。
“許都城中可是有九萬大軍,都是驍勇善戰之輩,封兒最好不要太逞強了。”張飛勸說道。
劉封心中一喜,說到底張飛還是關切他的。
“只有九萬軍隊,曹操撤回北方的軍隊攏共也才十萬,其中一萬給了于禁,鎮守襄陽。許都只有九萬兵丁。何況,我去也不是爲了謀奪許都。那是不可能的。北方還有數十萬大軍呢,我只要在許都屯紮的久了。數十萬大軍合攏,能把我的骨頭都吃了。”劉封笑着搖了搖頭道。
“那你去許都幹什麼?”張飛不由愣住了,問道。
“威勢。我需要威勢。”說起這個,劉封的臉上不由意氣風發了起來,道:“以前都是曹操挾天子以令諸侯,那是因爲曹操的實力雄厚,向袁紹這些人又無能。若是我陳兵在許都城外,就可以以威勢,威脅天子。威脅曹操。”
“可以這樣說。我劉封射殺了暴虐的黃祖,平定了江夏,再然後平定了七郡,使得七郡重新一統,歸附王化。最重要的是,我還平定了五溪,爲大漢打下了一個郡的土地。但是得到的是什麼?只是一個小小的楊武將軍,連個侯位都沒有。更加讓人氣憤的是,曹操還以那種叛逆的形象來昭告天下,起大軍征討我。爲什麼會這樣呢?那是因爲朝中有小人作祟,丞相曹操失察。所以,我陳兵天子都城,逼迫曹操承認自己錯了,加封我的官職,給我以侯爵。到時候,再讓他議定劉備,關羽的諡號。也是隨手之勞罷了。”
劉封意味深長的對着張飛道。
劉封的意思,張飛明白了。先是因爲劉封算計他而心下一怒,但想着劉封也算是他看着成長的,張飛心下不由一軟,更何況還關乎到劉備,關羽身後的蓋棺定論。
張飛想了想以後,問道:“需要我做什麼。”
劉封知道這也算是某種算計了,算計張飛就範。而張飛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是很聰明的一個人。
粗中有細。
劉封當然也是怕張飛會翻臉的,但是爲了張飛能夠重新披上戰袍,那也是要冒一定風險的。
劉封知道,若是自己什麼也不做。只會帶來兩種結果,其一就是張飛鬱鬱而終。其二就是張飛與劉備,關羽的感情太深,而想要追隨而去。
這都是劉封難以接受的。所以,劉封冒了一次險,算計了一番。
但是結果,也是喜人的。劉封見張飛答應,心下欣喜無比,道:“目前,侄兒帳下將軍缺少,但是降卒衆多,若是叔父樂意,我請叔父幫侄兒訓練,整編那些降卒。”
張飛若是能幫忙,還有一層好處。那就是劉備留下來的那些降兵,能夠迅速的消化。
可以說是好處多多。
說着,劉封頓了頓,又道:“而且,叔父有沒有想過,劉備,關羽身後的傳紀?劉備,乃天下羣雄之一,不管是誰平定了天下,將來都會有史官列傳的,但是關羽卻不會有了。但若是您將來的戰功顯赫,封侯拜將。那麼關羽的個人傳記,就會在您傳記的後邊,有所記載。這對於已經死去的關羽,也算是一件美事。”
“好了,我答應了。”劉封的話,其實還沒說完。但是張飛已經答應下來了。
劉封的話,是很有道理的。史書,像司馬遷那樣的史記,是紀傳體的。現在劉備,關羽都已經死了,他們生前都沒有多少功績,劉備列傳恐怕也是夠嗆,何況是關羽。
但是個人傳記,還是有些好處的。那就是可以在一個大人物的傳記之下,還有一些小序列。
比如說,趙雲有本傳,但是陳到卻沒有,陳到的傳記在趙雲本傳的最後,有一行字。
(陳)叔至名到,汝南人也。自豫州隨先主,名位常亞趙雲,俱以忠勇稱。建興初,官至永安都督、徵西將軍,封亭侯。
人物特徵相似,或是同鄉,或是好友。都是可以在個人傳記中,添加另一個人的傳記的。
若是來日,張飛真的封侯拜將,地位顯赫。那麼關羽,劉備的事蹟都會有所記載。尤其是,現在劉封的氣勢,已經在任何地方都達到了如日中天的地步。來日的成就不可限量。
只要劉封一句話,那麼劉備,關羽不僅有諡號,也極有可能有傳記。張飛覺得自己就算是拼上老命,也要立下不世功勳,爲劉備,關羽二人留下一點的史書記載。
名存萬古。
“好,那叔父先去爲劉備他們選擇墳地,等一下我再派個人給叔父,去營中,選五千降卒。我再看看諡法,爲劉備,關羽選諡號。”見張飛終於答應了,劉封心下簡直是狂喜。
但面上終究還是有些剋制,略顯平靜的對張飛道。
“好。”張飛點了點頭,道了一聲,起身離開了。這過程中,並沒有飲酒。這個時候,張飛選擇了保持頭腦清醒,爲劉備,關羽儘量的爭取身後名。
張飛沒有責怪他殺了劉備,關羽,但卻用了另一個方式,來表明了他與關羽劉備的那段深厚情義。
想着,劉封嘆了一口氣,有些羨慕劉備。關羽,張飛,想當初劉備不過是賣草鞋的,卻能遇到這兩個人。
當真是逆天的運氣。
過了片刻後,劉封才找來了一個刀筆小吏,命他去給張飛找五千降卒。但是隨即,劉封又改變了主意。
“去把簡雍,孫乾這兩個人給張飛送過去,對張飛說,如果有辦法,就讓這兩個人去給他做幕僚。”劉封前邊的刀筆小吏道。
“諾。”刀筆小吏應了一聲,領命而去。
孫乾,簡雍這兩個傢伙,劉封在他們被魏延帶過來以後,曾經去說服過。畢竟也是算是能人,多少也算是郡守,刺史之才。
但結果卻是讓人比較難堪的。這兩個都是頑固的人,沒答應。不過想想也是這兩個人一個是跟隨了劉備十餘年,但始終沒背叛的人。另一個乾脆是劉備的同鄉。歸降的可能性極小。
本來,劉封安排這兩個人些許田地,讓他們歸隱的。但是張飛既然被說服了,劉封打算讓張飛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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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張飛想建功立業,單有勇猛是不行的,還得需要智慧。這兩個人雖然謀大事不行,但行軍打仗輔佐一下張飛也是湊合的。
給了張飛,也算是發揮一下餘熱了。好處不少。
諸葛亮的事情解決了,張飛的事情也解決了。做完這一切以後,劉封總算是鬆了一口氣。
坐了片刻,劉封才起身,從旁邊拿起了一部書籍,書是關於周代定下的的諡法。
人死恨消。再說因爲張飛的關係,劉封得給劉備選一個字眼。不過,劉封是不會給太好的。
畢竟太好了,是給自己添堵。所以,劉備的諡號真是讓人有些頭疼。相比起來,關羽的就簡單多了。
史書記載,關羽的諡號爲壯繆。這壯字是不錯的,像曹魏那五子良將,包括文聘等次一等的大將,在死後都是這個諡號。
號爲壯侯。
後邊一個繆字就差很多了,只要把這個字去掉,那就行了。
但是劉備。
劉封想了想以後,終於找到了一個勉強滿意的字眼。莊。武功不遂曰莊,意思就是一個人有大志,但卻沒有完成就死了。
劉備這輩子,也就是這樣了。有野心,但卻以飲恨收場。這個字可以作爲蓋棺定論了。
選好了諡號以後,也就完成了對張飛的承諾。只等來日進兵許多,逼迫曹操下旨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