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府位於新野城東,靠近太守府的地方。
因爲劉備熄火嫡子,唐送的地位要拔高了不少,府邸也重新翻新了一遍,比以前要氣派了許多。
唐府書房內,燈火明亮。唐送跪坐在主位上,神色微微出神。坐在這裡,微微可以聽見從太守府內傳出來的喧鬧之聲。
唐送身邊還坐着一個身材妖嬈的女子。這女子姓鄭,是唐送寵愛的姬妾。
“老爺,現在應該以沉穩爲主,爲什麼要送劉封一柄匕首。”鄭氏不解的問道。
剛纔唐送吩咐下人送給劉封一柄匕首的時候,鄭氏也在場。鄭氏也算是個比較有心機的女人,她知道現在的局勢應該以穩重爲主,慢慢搞垮劉封,恐嚇之類的事情多少有些不合時宜。
“男人做事,女人少管。”唐送的面上露出了一絲不悅,訓斥道。
“老爺。”鄭氏見自己好心提醒,卻惹來唐送的訓斥,委屈道。妖嬈的身子,白皙柔媚的容貌,添上委屈的表情,使得這一刻的鄭氏有着異樣的吸引力。
“滾。”唐送卻是面色一黑,大聲吼道。
鄭氏立刻被鎮住了,連忙起身走了出去。
唐送黑着臉,喘息了許久,才慢慢的平靜了下來。
他也不知道,爲什麼要送給劉封一柄匕首。這種時候,這個小動作是無比危險的。但是看着劉封娶妻,唐送不由就想起了妹妹的葬禮,紅白喜事,實在是太刺眼了。
完全是因爲鬼使神差,唐送才送去了一把染紅的匕首。
“這或許就叫做除之而後快吧。”沉思了許久,唐送在自己心中找到了答案,就是一種除之而後快。
天色陰暗,空中下着綿綿的細雨。
後院內過道上,劉封與環兒一起朝着甘氏的院子走去。二人身上都穿着紅色的衣服,看着很是喜慶。
今日是婚後的第二日,拜見甘氏是很重要的禮節。不過,主角卻不是劉封的新婚妻子,而是環兒。今日劉封還是打算以新婚妻子感染風寒爲理由,讓環兒代替之。
這其實不合規矩,新媳婦進門就算是病重也要給婆婆請安。但是劉封卻知道甘氏向來心善,這點事情甘氏肯定不會計較的。
甘氏屋子內。
作爲今日主角之一的甘氏坐在主位上,糜氏則陪坐在側,甘氏是笑眯眯的,臉上的肌膚紅潤而有光澤,精神頭比前些日子要好了許多。
相比起來,糜氏雖然也是笑着,但是卻做給甘氏看的。深知劉封取的老婆是被人掉包的,她一點歡喜的感覺都沒有。
聽見門外有動靜,甘氏臉上的笑容更甚。擡頭朝着門口看去,只是當劉封與環兒走入的時候,甘氏的臉色微微一愣,但也沒說什麼。
“可能是媳婦身子欠佳吧。”糜氏在旁輕輕的解釋了一句。
“嗯。”甘氏輕輕的點了點頭,表示理解。
“給母親請安。”劉封二人進門後,齊齊的跪倒在地,行大禮道。
“起來,起來。”甘氏連連擡手,讓兒子們起來。隨即,又讓劉封二人坐好。這才問劉封道:“你媳婦怎麼了?”
“風寒有些加重了。”劉封看了眼做在自己旁邊的環兒,搖着頭道。
“請了醫者沒有?”甘氏心下一驚,居然加重了。不由提高了聲音,急聲道。
當然沒情,您那兒媳婦還在襄陽呢。劉封心下無奈,但面上卻還是輕輕的點了點頭道:“請了,不礙事的,只要休息幾日就好了。”
“那就好。”甘氏聽着鬆了一口氣,輕輕的拍了拍胸口道,盡顯和善。這要是放在尋常的人身上,指不定要怎麼不待見新媳婦呢。
想着甘氏往昔的慈愛,劉封只覺得不捨。眼角微酸,一股溼潤從眼中流淌了出來。劉封的反應很快,微微低着頭,用袖子掩飾着擦拭了。
“好了,禮到了就行了,你還是回去照顧媳婦吧。”甘氏沒有發現劉封的小動作,揮了揮手道。
“嗯。”劉封對着環兒使了個眼色,二人一齊告退走了出去。
劉封出了門後,卻並沒有帶着環兒離開。而是站了片刻,片刻後,糜氏走了出來。
“要走了嗎?”出門後,糜氏站在劉封的身側,輕聲問道。
“啊,要走了,不能讓母親發現,我取的實際上是費氏的庶女。”劉封輕聲回答道。
不用劉封解釋,糜氏當然知道,要是甘氏發現自己辛辛苦苦爲劉封找的媳婦是庶女,必定會再嘔一口鮮血。不能給甘氏知道的機會。現在走是最好的時機。
未來二三年,我也見不到他了。
看着眼前的劉封,糜氏有一種親人即將遠行的心懷。心中不捨,糜氏嘆了一口氣,輕聲道:“要小心。”
“糜母也保重,幫我照顧好母親。”劉封側過身體,對着糜氏彎身行禮,懇求道。
這次出去,必定二三年。甘氏這邊全靠糜氏了,不僅要瞞着甘氏,不讓甘氏知道事情的真相,還要照顧好甘氏。
身爲人子,劉封只能無奈的把這些責任交託給糜氏了。
“放心吧。”糜氏點着頭,應承了下來。
劉封這才直起身體,最後再重重的看了眼甘氏所在的方向,隨即毅然的帶着環兒走了出去。
踏出這一步,就等於劉封二三年內再也見不到甘氏。就等於甘氏再未來的二三年內,只能與糜氏相伴。
但是當劉封回來的時候,卻也絕對會有實力,把甘氏從劉備的手中奪回來。
從此後甘氏跟他一起過,甘氏也只有跟着他一起過,纔會幸福。
劉封前腳回到書房,後腳就有士卒進來稟報。說是軍隊已經收拾完畢,隨時可以準備出發。
昨晚上喜宴,陳大,許田,張道,張貴等人雖然被張飛灌下去了不少酒,但是幾個都沒醉,一早上就出城準備去了。
“你也收拾一下,帶着旁邊院子的女子,一起離開。”前來稟報的士卒走後,劉封叮囑環兒道。
那女人總歸是名正言順娶進門的,把她留在新野,劉封做不出來。
“嗯。”環兒點了點頭,她知道劉封指的女子是誰。
不久後,幾輛馬車就準備妥當了,出府的時候也因爲環兒的存在沒有遇到麻煩事。畢竟關於劉封的不利謠言只是在暗中流傳,在劉備沒有做出迴應什麼舉動以前,劉封都還是少將軍。
不過,當幾輛馬車出府以不久,守門的護衛就少了一人。
這護衛來到了劉備的書房內。書房內,劉備聽到護衛的回報後,神色很平靜,彷彿預料到了一般。
“繼續守門吧,什麼時候少將軍也走了,再來回報給我。”劉備揮手打發道。
“諾。”護衛恭敬的應了一聲,轉身離開了。
護衛走後,劉備的臉上微微的閃過一分惆悵。劉封的一舉一動,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他知道劉封的那幾個部下已經開始準備拔營了。
但是他並沒有阻止的意思,對於他來說,劉封揹負着與養母有染的惡名離開,纔是最好的。
尤其是現在流言愈演愈烈的時候,劉封的離開給人的感覺就是一種,心中畏懼而逃跑,更加坐實了這個惡名聲。能讓劉封在這三年中經營起來的名聲,瞬間崩潰。
劉禪就再也沒了威脅。
惆悵的原因是因爲是劉封畢竟是他栽培了三年的人,花費的心血不計其數。如今他自己用手段逼走了劉封,讓劉備心中有些不好受。
但是一想到諸葛亮給他出謀劃策,認爲他有據有荊州,益州而與曹操,孫權鼎足而立的機會。劉備心中的惆悵立刻消散了。
取而代之的是勃勃的野心,對於劉備來說,劉封只是個小障礙,剷除了就是了。他最大的障礙是曹操,劉表,劉璋等等的諸侯。
“先有荊州,後有益州。”心中澎湃不已,劉備不由起身。走到了旁邊,由支架固定好的地圖前。
看着地圖上襄陽,江陵,江夏,公安,長沙,零陵,武陵,桂陽等等城池,火熱不已。
他就要靠着這些城池,打下一片疆土。作爲萬世基業,傳給兒子劉禪。
“封禪泰山,不是夢想。”劉備緊握着拳頭,低聲道。
爲了這個目標,什麼原配夫人,什麼培養了三年的繼子,統統都可以捨棄掉。
後院,劉封的屋子內。劉封一動不動的坐着。身前木案上放着一柄沒有出鞘的長劍。
從環兒走後,劉封跪坐已經有二三個時辰了,這個時候若是環兒在,早已經準備好膳食讓劉封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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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現在卻是空蕩蕩的。
這個院子的侍女,大多都是環兒貼身的侍女,或是劉封用慣了的老人。都隨着環兒一起走了。
這午膳,劉封也別想用了。
繼續坐了片刻後,劉封眼中決斷一閃而逝,緩緩的伸出手,把案上的劍掛在了腰上,站了起來。
隨即快步的出了屋子,迅速的牽了烏雲駒,出了太守府。環兒她們是往西邊走的,但是劉封看了眼方向,卻是往東邊走。
一隻手握着馬繮,一隻手握着腰間的長劍。劉封眼中盡是冰冷的寒意,殺唐送本來就在計劃之內,劉封不會輕易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