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怎麼可能，趙伯濤還在和司馬懿對峙於漢中，他怎麼可能跑到蒲津關來了，該不會是司馬懿故弄玄虛吧？”
此時此刻，安邑縣衙內燈火通明，曹軍此次出征的高層全都在列，絮絮叨叨說話的正是曹洪。聽着曹洪不置可否的話，衆人也是表情各異。曹艹環視衆人，正準備說話，卻聽得有人來報，說是攻打潼關的徐晃派人送來緊急軍情。
“公明說了，潼關守將，一夜之間由原本的蔣奇，換成了趙伯濤麾下偏將軍王平！”曹艹淡淡地道，隨即把這份軍報遞與衆人觀看。這麼一傳閱，衆人都沉默下來了。蒲津關一處還自罷了，現在連潼關也換了旗號，那事情就真的有些不對勁了。
“難道關中已經盡爲趙伯濤所得了？”曹真聞言不由得喃喃自言自語道，這話一出口，廳中衆人均是臉色大變。要是真的這樣的話，自己這次起兵，必然是徒勞無功的。就連曹艹那一向沉得住氣的臉上，也閃過一絲異色。
注意到了曹艹這一絲驚詫，賈詡緩緩地開口道：“主公，如今雖不知趙伯濤爲何會出現在此處，但是若說趙伯濤就此盡數佔據關中和漢中，卻也未免有些危言聳聽了！漢中和關中精兵十餘萬，趙伯濤出兵不過月餘，如何能將之一舉殲滅呢？再者，就算他平定了漢中和關中，潼關與蒲津關這等關隘，派遣大將駐守也就是了，豈會親自出馬來守蒲津關？”
到底是賈詡，雖然沒得到準確的情報，雖然還沒弄清所有的情況，但是就憑着這一些蛛絲馬跡，就看出事情的關鍵來。這話一出口，頓時有些低沉的氣氛也是稍微輕鬆了點。
“那依文和之見，如今情形該是如何？”曹艹緩過勁來之後，繼續問道。賈詡稍一沉吟後道：“唯今之計，還需儘早率軍前去攻打蒲津關。趙伯濤就算是攻下了蒲津關，想來也尚未立住腳跟。我等這裡有將近十萬大軍，發力攻打，何愁關隘不破！”
“如此甚好，傳令，連夜進軍，兵發蒲津關！”曹艹也是迅速拍板道。不想聽了他這話，卻沒人反應，最後還是曹洪陪着小心道：“主公，今天將士們剛剛得到犒賞，已經酒飽飯足睡下了，只怕一時間難以整軍前去啊！”
“什麼？”曹艹聞言頓時一陣頭疼，最後只能擺擺手道：“那就明天儘早整軍出兵吧！”隨即示意衆人退下。
“唉！”等到曹洪等人都退出之後，曹艹的臉上這才浮現出一絲疲憊、甚至無奈的神情。沒有人會想到，這個縱橫天下半世的當世豪強，也會有這麼疲憊無力的時候。此刻的曹艹，看起來一點都不像個威風凜凜的王者，就像一個疲憊的老人。
“趙伯濤啊趙伯濤，你又要壞我的大事嗎？”曹艹喃喃地道。對於這個可惡的名字，曹艹私下裡已經不知道嘀咕過多少次了。
就是這個人，當年自己爲父報仇，攻打徐州之時，設計大敗自己，讓自己險些在劉備和呂布的夾擊之下，淪爲喪家之犬；也是這個人，進兵豫州，利用曹休騙來譙郡，將自己所有親戚抄家發配，趕至兗州，再至河北；依舊是這個人，將自己轟轟烈烈的五路大軍並進之策，化解於無形，然後趁勢先後拿下漢中和西川；還是這個人，將自己的大將夏侯淵玩弄於鼓掌之間，轉眼間便平定西涼和隴西之地；最後又是這個人，在自己將劉備即將玩死之際，橫空出世將他救走。現在，卻又無巧不巧的出現在自己面前，攔住自己進軍關中的路徑。曹艹啊曹艹，難道他就是你的當世剋星嗎？想到這裡，一向不信鬼神的曹艹，也不禁有些迷茫了。這一夜，雖然是疲憊不堪，但是曹艹幾乎就沒能閤眼。
次曰一早，曹艹聚集衆將準備發兵。當衆人聚集完畢之後，曹艹卻發現大家都是一臉駭然。
“爾等爲何這般失神？”曹艹奇怪地問道。半晌，還是曹休小心翼翼地道：“主公，您的頭髮這是怎麼了？”
“我的頭髮？”曹艹奇道，隨即拿過桌上的銅鏡一看。這一看，曹艹自己也呆住了：鏡子裡的影子已經是滿頭白髮，連一根黑的都沒有了。
“這是，這是？”一夜白頭，曹艹一時間也是語無倫次了。半晌，曹艹才放下鏡子，擡起頭來若無其事地道：“衆將無需驚慌，各去整頓軍馬，準備出發！”
“諾！”曹洪等人紛紛答應各去準備不提。待衆人走後，帳內只剩下曹艹和賈詡。曹艹沉默半晌，最後卻是苦笑道：“文和，孤終究是老了！”
“主公何出此言，待回軍鄴城召御醫診治，必然可保無恙！”賈詡安慰道。卻見曹艹有些落寞地搖了搖頭，最後卻是有些悵然地道：“袁本初，劉玄德，這些對手雖然厲害，但是他們還打不垮我。真正能打垮曹孟德的，這世上只有一樣東西，那就是時間！”
“主公！”賈詡聞言急了，正待諫言已經被曹艹揮手製止住，隨即曹艹下令全軍儘速開拔，前去蒲阪津。賈詡看了看曹艹那一頭白髮，嘴巴張了張，最後還是沒說什麼。
賈詡知道，曹艹之所以這麼急着要打這一仗，目的就是要奪回關中。自從前年與那一次幾乎唾手可得的勝利失之交臂後，曹艹變了。這個年過半百的老人，似乎找回了自己青春時候吃喝瓢賭的活力，一下子精力極爲旺盛，開始有條不紊地佈置各項事宜。就連一向困擾他的頭風病，也很少發作了，幾乎是自動痊癒。也就是在曹艹幾乎不知疲倦的工作下，河北的元氣才能恢復得這麼快。
對於曹艹的這種反常，幾乎所有曹艹集團的人都感覺比較意外，但是隨即幾乎所有人都感到欣喜。他們認爲，這幾乎就是天不絕曹艹了，否則不會這麼讓曹艹近乎返老還童一般爆發出旺盛的精力，但是賈詡卻有自己的擔憂。
賈詡並非不信天命，但是再怎麼信天命，也要有譜的事才能說得通。如今曹艹這般異常，賈詡更擔心他是迴光返照。這一切擔憂在曹艹一夜白頭之後，更加印證了賈詡的估計。
曹艹，真的是在透支他的精力。如今，幾乎是要油盡燈枯了。
但是饒是如此，賈詡也知道，自己是勸不了曹艹的。若不能奪回關中，曹艹的實力無法與劉備相抗衡。若是劉備奪取關中，那麼曹艹這半壁江山也將不穩。和曹艹相比，劉備要年輕幾歲，身子骨也硬朗多了。曹艹一旦出事，誰能統領這河北大軍，去和劉備周旋？
曹丕？他或許有幾分政治天賦，但是論軍略，他遠不是一輩子刀光劍影中闖過來的劉備的對手；曹彰？他很能打，但是再能打也只是匹夫之勇；曹植？算了，你還是寫詩去吧。就連最拿得出手的曹丕，也鬥不過劉備。一旦曹艹歸天，別說進取關中，就是繼續和劉備抗衡，保住這半壁江山，曹丕也很難做到。更別說，其實曹丕身體也不太好，患有肺癆。正因爲如此，曹艹才急着要在自己沒有歸天之前，拿下關中。就算趕不及一統天下，也要爲自己兒子爭奪一些本錢。
有鑑於此，賈詡知道，現在的曹艹是根本不會聽自己勸的。心中暗歎一聲，賈詡快步跟上曹艹，隨即往蒲津關殺去。
“主公您看，確實是趙伯濤的旗號。對面的渡頭已經被燒燬，上下游的船隻也被抽調一空，不過末將已經命人去更遠處徵調了！”黃河邊上，曹洪指了指那對面的蒲津關，也是有些無奈地道。事實上此時距離趙峰入駐蒲津關不過一天多的時間，但是足夠他搞些破壞了。
“徵調船隻，準備搭建浮橋！”曹艹看了看對面關城上那面趙字大旗，目無表情地下令道。而在此時，蒲津關上，趙峰看了看眼前曹艹那一眼下去看不到頭的大軍，也是暗自捏了一把汗。
“將軍，剛剛接到張任將軍飛鴿傳書，他們還有四曰便可至！”這是牛金湊上前道。
“四曰嗎？”趙峰看了看對面的曹軍，以五千守軍，阻擋八萬曹軍四天，自己能做到嗎？
硬碰硬自然是做不到，既然做不到，趙峰就要想點別的辦法了。自己想盡千方百計，也只能儘量拖延時間了，拖得一刻是一刻。看曹艹在尋找船隻，搭建浮橋，趙峰也只能祈禱，曹軍的建築水平最好差些，建築的時間越長越好。最好兩天後，才搭建起這座浮橋。
至於派人去沿着河岸阻擊，別逗了，現在總共就五千人馬，還能分兵嗎？當然，放棄阻撓基本上就等於默認自己兵力不足了。曹艹久經沙場，不會想不到這一點的。
“主公，看來趙伯濤兵力不足，居然不沿河佈防。待我軍渡河之後，就可以攻城了！”看着城內紋絲不動的守軍，賈詡輕聲道。
“不可大意！”曹艹淡淡地道，隨即似是在自言自語，又似是在詢問賈詡，曹艹喃喃道：“到底這趙伯濤是如何來到這蒲津關的？”
“此人用兵不拘一格，守則固若金湯，攻則出其不意，實乃將才也！”賈詡也不知道是自己感嘆，還是在回答曹艹。說完最後這幾個字，二人均是一嘆。
到了下午，各種材料和船隻都收集的不少了，曹艹下令搭建浮橋。終於到了傍晚時分，浮橋搭建完畢了。看着陸續過河的曹軍，趙峰心中暗暗祈禱，千萬不要連夜攻城啊。
不過曹艹似乎也沒想連夜攻城，雖然浮橋搭建起來了，但是蒲津關前場地有限，第一次過河而來的曹軍也不過八千餘人。但是在這八千餘人中，就有曹艹本人。看了看城頭上一派從容的趙峰，曹艹嘴脣抖了抖，最終還是驅馬上前。賈詡和許褚略感意外，但還是跟上了。曹艹直接行至城下，差不多弓箭射程外圍，徑直朗聲道：“請趙伯濤將軍出來講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