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楓雖然稱得上神醫手段,但藥醫不死病,郝昭病情已經是晚期,想要將其從鬼門關上拉回來,十分的困難。整整兩日,葉楓片刻不離地守護在郝昭身旁,用藥施針,郝昭的病情終於有些起色。在第三日上,郝昭竟然清醒過來,看着身前滿面倦容的葉楓,不用細問,郝昭也明白了大概,長嘆一聲,便請葉楓下去休息。葉楓這幾日也確實十分疲憊,而且見郝昭醒來,知道他的病有迴旋的餘地,心中歡喜,交代郝勇幾句,便讓家將引去客舍休息。
郝昭見葉楓離開,才問道:“傅儉已經放了?”郝勇拜倒在地,道:“將軍昏迷不醒,屬下私自做主,還請將軍責罰。”郝昭搖了搖頭,示意郝勇起身,然後環視房中衆人道:“我不肯用傅儉換諸位性命,確有私心,但並無貪好虛名之意。諸位無不是跟隨我多年之人,難道還不相信本將軍爲人?”郝勇轉頭看了看衆人,道:“屬下等並無懷疑將軍之意。”那日上前斥責郝昭之人,此刻也拜伏在地,道:“屬下胡言,望將軍不要在意,善自保重身體。”
郝昭讓人將其扶起,繼續道:“其實葉楓所言不假,汝等跟隨我多年,應該給你們謀條後路。當初我被陛下謫調至此,諸位甘願離鄉背井,跟隨而來,數年如一日,毫無怨言。這樣的情誼,我郝昭沒齒不忘。只是我自知時日不多,而越騎將軍對我有天高地厚之恩,故欲在臨死之前,替他報仇,纔想用傅儉性命,去換呂榮。此刻想來,死者已矣,越騎將軍去世多年,仇能報則報,不能報也不該如此勉強。現在傅儉已經釋放,我實在是愧對諸位。”
郝勇乃上前寬慰道:“將軍不必自責,屬下等跟隨將軍堅守此關,便都懷必死之心。大丈夫在世,恩情最是重要,將軍要爲侯爺報仇,屬下等都能明白將軍苦心。”郝昭點了點頭,道:“只要諸位能相信我不是貪圖虛名,也便心滿意足了。我有些乏了,只留下郝勇一人,你們都退下吧。”衆人都知道郝昭身體不便,遂行禮告退。
郝勇正要服侍郝昭睡下,卻聽他道:“去拿筆墨來。”雖不知其用意,卻還是依言,將筆墨取來,放在郝昭面前。郝昭提筆便寫,片刻而就,吹乾紙上的墨跡,道:“你將此信送於葉楓,讓他轉呈趙舒。”郝勇大字不識幾個,但總覺得這書信之上,必然什麼重要事情,隱隱有些不對,不禁遲疑道:“將軍,這信上寫的是什麼?”郝昭看了他一眼,緩緩答道:“不過是請求趙舒釋放爾等北歸,並無他事。”郝勇雖然心中疑惑,卻不便再問,急忙轉身出去。
但郝昭的表情始終在郝勇的腦海之中揮灑不去,猶豫再三,最終在將信交給葉楓之前,請了爲識字的同袍解讀。不讀則已,讀了之後,郝勇才知道這確實是郝昭請求趙舒釋放城中將士北歸的信涵,但最後卻有“昭不知深淺,妄以一城之地,阻抗大將軍天兵,實罪該萬死。然皆昭一人之罪,與衆將士無關,昭願以一己之身,換城中將士性命。自昭死時,城中將士必棄械投降,望將軍能釋其北歸,與家人團聚。則將軍之高義,名揚四海,昭在九泉之下也深感將軍大德。”
郝勇再沒有文化,也能明白這幾句話的含義,不等對方把信讀完,便又趕回郝昭帳中。可惜還是晚了一步,郝昭早已經伏劍自刎,郝勇只能撫屍大哭。城中將士也多得到消息,陸續趕來,明白郝昭是想用一人的性命,換城中將士活命,都拜倒在地,失聲痛哭。前幾日斥責郝昭之人,更是高聲道:“屬下誤解將軍之意,罪該萬死。”也飲劍自盡於郝昭屍首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