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休部下都是苦戰半日,又連夜突圍,整夜行軍,雖然憑藉着一股血氣廝殺,但終究難以與關平這支生力軍相抗衡。而且以關平之神勇,豈是曹休部下之將所能抵擋?青龍偃月刀,在今日又重現了它昔日的光芒,痛飲鮮血,關平滿身的血跡,卻幾乎都是敵人的,越戰越勇。曹休部下十餘驍勇戰將,不過只是關平練刀的活靶,運氣好的也只能保個全屍而已。不消盞茶時間,只剩下三人還留有性命,卻都各持兵器,遠遠看着關平,不敢上前搶攻。
關平長刀下垂,鮮血由刀尖如水注一般流下,傲然看着三人道:“誰敢上前?”三人面面相覷,終於又有一人爆喝一聲,舞着開山大斧,掄向關平腦門。此人在曹休帳下,乃以大力見稱,從其武器便能看出氣力不菲。關平卻只是單臂舉刀上迎,硬是將這斷金碎玉的一擊架住。對方見關平只用一隻手便讓自己動彈不得,臉色大駭,似乎不敢相信世上還有如此神力之人,於是復將平身之力用上,巴望着能勝過關平。只逼的面紅耳赤,再看關平卻仍舊神定氣閒。
關平感覺對方已經後力枯竭,遂笑道:“該本將軍動手了。”說完將另外一隻手握在刀柄之上,一發力氣便將那將的大斧盪開旁邊,復一刀攔腰斬斷。一陣血沫飛濺,那員魏將又成兩截跌落馬下。關平再看着其他二人,作勢上前,那二人早嚇得魂飛魄散,拋下兵器,向後便逃,還哪裡顧得上什麼大都督,什麼恩義?
敗局已定,曹休身爲曹魏大司馬,自然不願意被擒受辱,眼看關平無人能擋,便摸出佩劍,不等關平近前,便要橫劍自刎,也不能墜了大魏的威嚴。左右親兵看到曹休動作,自然明白其意,急忙上前抱住,勸道:“都督,萬不可如此。”曹休身體負傷,力氣遠不如對方,兵器竟被奪了去,不禁厲聲喝道:“吾爲國家上將,豈能被俘受辱?”那親兵雖然清楚曹休的心意,但卻不能眼睜睜地看着主將自刎,正不知該如何是好,卻聽着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傳來,極目望去,便見有一支曹魏兵馬直插入關平陣後,看軍中旗號乃知是建威將軍賈逵,不禁喜道:“大都督且看,是賈將軍的兵馬。”
曹休也早看見那面“賈”字大旗,心中既喜且愧,暗思:萬萬想不到,在關鍵之時,居然是平日裡最不和睦的賈逵相救。保命要緊,曹休也不多想,只得喊道:“賈建威帶兵來救,吾等當奮力死戰,以圖活命。”所部將士本都士氣消沉,但見來了救兵,也都是精神大振,忘死搏殺,向着賈逵靠攏。
關平奉命埋伏在此,部下兵馬不多,與曹休敗兵相比自然佔盡優勢,但卻沒有想到賈逵這支軍馬突然從背後一擊,曹休又在前面揮軍猛進。兩下夾攻,饒是關平神勇,也只是一人之力,部下將士卻是抵擋不住,漸漸潰散。看着曹休與賈逵兩軍突破匯合,關平自知再難以斬殺曹休,繼續交戰下去,只恐有敗無勝,乃長嘆一聲,引軍且戰且退。
賈逵分兵爲曹休後部,不管曹休大軍在前如何追擊,都是緩緩進兵,爲的就是害怕中郭淮之奸計。曹休自信即便沒有賈逵兵馬,也能圍殲郭統,而且賈逵不來,還少一人爭功,是以不曾派人前去催促。所以賈逵軍馬竟落後曹休很遠的距離,夜間本還在紮營休息,卻見前面源源不斷退來敗兵,方纔知曉曹休中伏,大敗而歸。賈逵雖然惱恨曹休不用己言,但征戰乃國家大事,賈逵不敢絲毫的馬虎,當即點兵來援,恰好在此時救下曹休。
兩人見面,曹休固知錯在自己,乃當先開口道:“悔不聽將軍之言,纔有今日之敗。”賈逵見曹休主動說出這樣的話,也不便再言,只得道:“勝敗兵家之常事,都督不必介懷。當務之急,乃退守樊城,收攏敗兵,再圖後計。”曹休落得如此地步,才知賈逵確實有先見之明,此刻自然依從道:“就依將軍之言。”於是賈逵傳令下去,不再追擊關平兵馬,大軍調頭,復退回樊城。
於路陸續收有敗兵,到達樊城之時,連守軍在內,曹休又復聚得三萬之衆,雖然有傷在身,但知道郭淮不日將抵達城下,只好勉力堅持,一面派人打探漢軍消息,一面積極部署防禦之策。
打探兩日,沒有得來郭淮的消息,卻將文休帶回城中。數日沒有消息,曹休原本以爲文休在重圍之中,必死無疑,萬萬沒有想到他還能活者回來,不由大喜,當即讓人請入相見。看見文休滿身血污,神情疲憊不堪,不禁又想起戰死的張普等將,曹休虎目含淚,低聲道:“不想還能與將軍再見,將軍能隻身衝出漢軍圍困,果然英雄了得。”
文休卻嘆息道:“非末將武藝了得,乃是趙舒高義,釋放末將回來。”衆人皆不解其言,文休只得從頭一一講述。當日張普帶兵保曹休突圍,文休卻仍舊打着曹休的旗號,堅持督軍奮戰。能甘心留下跟隨文休斷後的將士,自然都抱着必死的決心,拼死血戰到底。郭淮漢軍雖佔盡優勢,卻急切難下,只得讓大軍暫退。覆命軍士就近架其高臺,以連弩居高亂射,等文休所部死傷過半,銳氣盡失之時,再以奔雷騎往來奔襲,一舉突破魏軍防線。
文休率部死戰,但衆寡懸殊,最後也只剩下寥寥數十人,徒步而戰。文休本沒有希望活着回去,所以即便處在完全劣勢,也盡力作戰,多殺一個就算夠本。不想漢軍卻又停下攻勢,只遠遠結成陣勢,將衆人圍在中間,文休只道對方又要使用弩箭亂射,正要呼喊衆人拼死向前,不能坐以待斃。復見漢軍陣中緩緩出來數騎,爲首一人雖然也是全副盔甲,但面目清秀,毫無殺意,一看便知不是征戰之將。文休雖然不認識此人,但卻認識跟在此人身後的郭淮,心道:以郭淮之尊,居然還在此人之後,卻不知是什麼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