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明在席上見趙舒如此失態,想着人非聖賢總有缺陷。趙舒年紀輕輕在色字這關把握不住,也是情所應當,所以辭別劉備之後,便來尋趙舒父子,欲爲之爲媒,不想趙舒卻一口回絕。孔明還道是趙舒靦腆害羞,乃笑道:“男大當婚,女大當嫁,經緯若是有意但可明言,務須過多顧慮。”趙舒仍舊搖頭道:“舒並無此意,軍師多想了。時辰不早,還請軍師回去休息,恕吾父子不遠送。”
孔明此番真的徵住,難道自己看錯了?既然對方下了逐客之令,孔明也好起身告辭,行至門口卻突然轉身,道:“亮聞老將軍身有箭傷,經緯連番遭刺,才特意前來爲經緯獻計而求安。經緯切不可多心。”言訖出門而去。
黃忠聽着孔明臨走之言,轉看趙舒道:“孔明此言何意?”趙舒淡淡一笑,道:“孩兒亦不得而知。”
黃忠也不疑有他,又對趙舒道:“適才爲父真擔心吾兒答應孔明之意,如此一來吾兒今日失態,再無從解釋。”說着便拍了拍趙舒肩膀,道:“好男兒志在四方,大丈夫豈患無妻?年輕人不可貪念一時美色,而誤及前程。”
趙舒知道黃忠仍是不放心,乃躬身道:“義父教誨,孩兒當牢記在心,不敢有忘。”黃忠這才點了點頭,又囑咐他早些休息,滿意地離開。
趙舒也緩步走回自己房中,他是拒絕了孔明的好意,但卻和黃忠心中所想完全兩樣。黃忠是擔心其名聲受損,趙舒卻是更擔心自身的安危。黃忠身上那一箭,看關平動作表情,很明顯就能猜到是關羽所射,孔明方纔最後所指,也就是此意。若娶了關鳳就是與關羽是翁婿,趙舒就自然不會再被其所圖。趙舒卻不是這樣想,關羽刺殺自己無非是看見他先重賞魏延,後又拜黃忠爲父,惟恐其結黨營私,此公心也,足顯關羽對劉備仍懷忠誠。但劉備對關羽如何,趙舒仍不能確定,若貿然與關羽結成親家,則關羽聲勢更盛,劉備又會作何想法?這樣豈不是將自己置與風口浪尖,趙舒在此地立足未穩,可不願再惹這些禍端上身。至於關鳳,趙舒確實很想把她當作依依,等日立下功勳,在劉備帳下舉足輕重的時候,再向關羽求親不遲。
過得兩日,劉備又與衆將還治荊州,改油江口爲公安,自此錢糧廣盛,招攬賢士;將軍馬四散屯於隘口。趙舒,黃忠父子也跟到荊州,另尋府第住下,與關家少有來往。仍舊是看書,喝酒,遛馬,畫畫,閒以度日,偶爾想想關鳳,卻從不在人前提及,數月之間相安無事。
天有不測風雨,人有旦夕禍福,劉備用以爲藉口鎮佔荊襄的劉表公子劉琦由於酒色過度,淘空了身子,嗚呼哀哉。劉備爲此大哭一場,也不知道是哭公子,還是哭荊州。死者已矣,活着的總要繼續生存鬥爭,襄陽是荊州要郡,需得大將鎮守。孔明與趙舒都舉薦關羽前往,劉備自然準下,關羽收拾一番,剋日起程。
孔明保薦關羽或者從於各方面的考慮,而趙舒卻只有一個想法,關羽走後就可以藉故多去關府溜達,盼望能見佳人一面。關平少年心性,既無戰事卻又閒不住,時常出城狩獵。趙舒打探清楚,這日便帶着兩名隨從在他畢竟之路上等候。
夕陽下沉,果然見關平滿載而歸,馬上全馱着大小野味。趙舒故意作成偶遇,打馬迎上前去,招呼道:“多日不見,少將軍可好?”關平見是趙舒,臉上神色複雜,諾諾答應也道:“先生也是風采依舊。”
這本來是一句尋常問候之語,趙舒心中卻是“咯噔”一響,總覺得有些地方不妥,卻又記不起來。關平見他尋思之際,忙又道:“某還有事在身,就此告辭。”趙舒卻伸手攔住關平,道:“相約不如偶遇,少將軍打得如此多的獵物,也不請舒共享之?豈獨樂樂遠不如衆樂樂。”
關平看着趙舒,十分的猶豫。他本十分佩服趙舒謀略,也知道那日失態另有原委,但礙於關羽嚴令,不能與其結交,只好道:“今日卻是不便,望先生見諒。”
“哼。”趙舒重重哼了一聲,負手道:“看來少將軍是瞧不起在下。既然如此,吾就此告辭,與少將軍絕交斷義,老死不復往來。”
“先生。”關平見趙舒如此動色,只得開口喊住,低頭道:“非某不欲與先生相交,實是另有別情,望先生體諒。”趙舒嘿嘿一陣冷笑,欺身靠上前去,私語道:“莫非是關將軍嚴令?”關平看了他一眼,默然點頭。
趙舒哈哈笑道:“君侯自是君侯,少將軍自是少將軍,其中並無太大幹系。蘭與少將軍誠心相待,互敬彼此,難道有何不妥之處?”又正色問關平道:“舒問少將軍誠心一言,在下真的不足與少將軍相交麼?”
“自然不是。”關平急忙道:“平亦仰慕先生才智,只是肉眼識人,平不如父親多矣,故不敢與先生深交。”
趙舒又復笑道:“那日席間失態衆人笑我輕浮好色都無所怨言,若少將軍也這般看待,豈不讓舒心寒?”
關平也知道趙舒時常作畫,能與關鳳九分相似比有原委,斷然不是輕薄之人,終於點頭道:“先生所言甚是,平也知先生另有別情。罷了,既然先生如此擡愛,就請先生與平一道回府,痛飲一番。”趙舒心意得逞,自然十分高興,一口答應,便與之並騎而回。
關羽府邸趙舒本就十分熟識,關平既然解開心結,也就不加顧忌,帶着他徑望院中,命人就將其所獵之物煮來下酒。兩人多日不見,都十分健談,又加美酒鮮肉,興致更甚,不過多時就皆有醉意。
趙舒再舉一杯,道:“舒有一事不明,還望少將軍賜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