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丕大吃一驚,不明白華佗何以說這話,遲疑問道:“神醫此言是何意?”
華佗昂首答道:“大王是老夫所害,越騎將軍想救駕,卻來遲一步。”
“什麼?”曹丕拍案而起,沉聲問道:“神醫可不能亂說。”
“老夫怎會胡說?”華佗怒喝道:“曹操欺君之賊,吾欲殺之久矣,今日便藉機爲天下除害,有何不對?”
“你,”曹丕怒極,正不知道如何是好。就見賈詡起身道:“原來果真是這老匹夫,吾正奇怪,從古至今天下何曾有開顱以治疾之理?”
夏侯敦看了賈詡一眼,也起身道:“既然華佗親口承認,此事另當別論。”
曹丕看着案上的詔書,問道:“那這封詔書如何解釋?”
賈詡緩緩道:“大王彌留之際,想必洞察華佗陰謀,自然要請最信任的二公子回營護駕。”看着滿腔怒火,卻又不知道如何開口,心中暗自高興,卻又爲華佗可惜,他這麼一替罪,則必死無疑。
張合卻怒道:“先生此言是何意?若此詔書是大王所寫,那豈不是說上面有關世子的罪名,也是真的?”
賈詡微微笑道:“大王彌留之際,自然神志不是十分清晰,多疑好忌,詔書上的話也不可盡信,何況陳飛已死,這詔書的來歷無從查起,就此作罷。”
詔書上有曹操的魏王金印,曹彰是因爲謀殺曹操才定的罪,現在此罪不成立,詔書的事情陳飛死無對證,反而好解決了。曹丕原本已經將曹彰逼於死地,哪知道半路殺出個華佗,硬生生地將這麼大的罪名扛下來,把曹彰給救了回來。曹丕也知道華佗是故意頂罪,不過人家願意當替罪羔羊,自己難道非要逼他說不?
曹丕此時也是有苦難言,早知道就不把陳飛那麼早滅口,現在也只能傻傻地一笑,道:“吾也不相信二弟會做出這等事情,現在真相大白,來人,替越騎將軍鬆綁。”馬上就有兩名軍士上來將曹彰身上的繩索解開。
曹彰看着華佗,心中也疑惑不解,不過能死裡逃生,全靠這個老人,不由投以感覺的目光。而曹丕此時對華佗是恨之入骨,幾聲呼喝,就要命人將他拿下。
華佗看着身後兩名如狼似虎的士卒,揮手阻止道:“等等。”
曹丕以爲他要改變主意,面帶喜色,道:“且慢,汝還有何話說?”
華佗緩緩從懷中掏出一粒藥丸,一口吞服,慘然道:“老賊已死,老夫豈能受爾等羞辱?”
曹丕明白華佗是要自殺,急忙命人阻止。可是華佗既然是神醫,所用的毒藥豈是尋常之物?瞬間就嘴角溢出烏黑血絲,撲倒在地。帳中衆人都是滿臉驚愕,賈詡俯身上前將華佗扶起,低聲喊道:“神醫,神醫……”眼角淚水飛溢而出。
華佗呼吸微弱,看着賈詡也低聲斷斷續續道:“先生,老夫不曾有負魏王重託,希望先生也能盡力保全二位公子。”話音剛畢,便氣絕身亡。
此時,夏侯敦,曹彰也在旁側,隱隱聽到華佗微弱的話語,都不由渾身一震。賈詡暗自將眼淚擦去,強制凝下心神,起身對曹丕道:“華佗已經畏罪自殺,將他葬了吧。”
又是死無對證,曹丕無可奈何的揮了揮手,低聲道:“拖下去吧,明日班師,大家先下去準備。”又看了曹彰一眼,道:“二弟前營的兵馬,就有張將軍替你接管,汝留在營中與吾一起料理父王后事。”曹彰默默地點點頭,事已至此,現在曹丕名正言順的要繼承王位,自己也只能聽命行事。
次日一早,曹丕率大軍班師許都,全軍戴孝北歸。非一日,大軍到許都城外,由漢獻帝率百官出郭十里相迎,盡着白袍,迎曹操棺木入城,置於偏殿。自獻帝而下,盡皆聚哭於殿,曹丕,曹彰,曹植都是嚎啕大哭不止。
忽然一人挺身而出,大聲道:“世子息哀,且議大事。”衆人擡頭視之,乃是中庶子司馬孚。此人從宛城出使,一直被拘禁在營中,後來曹操病逝,爲了安撫司馬懿,便一直帶回許都,不曾加害。
此時司馬孚站出來說話,百官多有不悅,又聽他道:“魏王既薨,天下震動;當早立嗣王,以安衆心。何但哭泣耶?”
這話說的有理,曹丕心中大喜,口中卻道:“吾本宜嗣位,奈何無天子明詔,豈可造次?”說完目視獻帝。
漢獻帝自即位以來,倍受權臣欺凌,今日曹操病逝,表面上是痛哭流涕,心中卻是說不出的欣喜若狂。現在看曹丕與曹操一衆心腹狠狠地看着自己,正不知道如何是好。又見尚書陳矯起身道:“王薨於外,恐生變故,非社稷之福也。”又拔劍割下袍袖,厲聲道:“即今日便請世子嗣位。衆官有異議者,以此袍爲例!”百官顫慄,莫不敢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