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下又了一夜,還在繼續下,已經是第十天了。
天亮得比往常早。
目光所及之處皆披白色,山舞銀蛇,寒風呼嘯!
昨晚,討董聯軍大帳決定兵分兩路取洛陽,一路正大光明破虎牢關而入,一路偷偷抄小路取洛北鎮而入。
王匡、韓馥、鮑信、袁遺、孔融、張揚、陶謙、公孫瓚八路15萬兵馬佯攻虎牢關;孫堅領聯軍半數一流中品以上的大將帶領2萬兵馬偷襲洛北鎮,潘鳳、夏侯惇等人都在之列。
潘鳳知道偷襲山高林密,道路狹窄,遇到埋伏九死一生,更加危險,就捨得沒讓潘勝隨行。
......
八路諸侯各領本部兵馬,分佈虎牢關外。
韓馥駐軍右翼。
潘勝努力伸直脖子,環顧四方,很是不安。
他知道,按照歷史發展,待會敵軍會派呂布出戰,八路聯軍會被殺得人仰馬翻。自己人微言輕,麾下四百兵卒才訓練十來天,戰力羸弱,根本無法改變戰局。
沒辦法,韓馥已接下軍令,冀州軍全軍出戰,潘勝若找藉口不出,恐怕現在人頭已經被掛在了轅門之上!畢竟袁氏兄弟惦記他這顆人頭很久了,磨刀霍霍,等機會砍下。
旌旗蔽日,聯軍紅衣青甲士兵擠滿原野,原本覆蓋白雪的山頭瞬間變色,變成青紅海洋。
遙望虎牢關,一將領一簇黑色鐵騎,衝出關門,殺將而來,“呂”字狼旗招展,塵土飛揚,馬蹄聲響徹原野。
距離聯軍戰陣百米處,那將勒馬止步,左臂高舉,很是突然!
背後黑騎立馬止步,不發一點聲響,迅速而齊整。
甚至連戰馬都停止了嘶鳴!
不用說,這是一支令行禁止、訓練有素的百戰之師。
此刻,潘勝纔看清這將軍。
果然是呂布!
只見他頭戴三叉束髮金冠,體掛西川錦百花袍,身披獸面吞頭連環鎧甲,腰繫勒甲玲瓏獅蠻帶;弓箭隨身,手持方天畫戟,坐下嘶風赤兔寶馬。
不愧“人中呂布,馬中赤兔!”
八路大軍臨時統軍大帥王匡問:“誰敢出戰?”
話音剛落,旗後一將繞出,提槍縱馬飛馳向兩軍中央,只留一句“末將方悅願往!”
原來是河內名將方悅,那個曾日奪三關夜襲八寨殺得黃巾軍哭天搶地的漢子,據說臂力驚人可扛鼎,銅筋鐵骨拔山河,一襲白袍迷倒萬千少婦。
只有潘勝知道,“末將方悅願往!”是這他最後的遺言!
王匡很是欣慰,扭頭掃視兩旁諸侯,滿臉驕傲,扯着嗓門喊:“諸位將軍,天下皆言‘呂布潘鳳不相逢,不知天下有英雄’,今日請睜大眼,看我上將方悅斬這呂布!我特意沒讓他隨着孫堅去偷襲洛北鎮,就是爲了讓他在此揚名天下!我河內也是——”
還未說完,他發現大軍開始騷亂,躁動不安,竊竊私語,無數兵卒嘴巴張得老大,都能吞下前面士兵的腦殼。
回頭一看,他差點從馬上摔下,只見前方四十多米處一具無頭將軍握長槍策馬奔騰,脖子噴血如柱,一旁的呂布滿臉不屑地將一顆人頭扔向半空。
那頭...那頭竟是方悅的!
僅一個回個,方悅就被斬於馬下。
呂布是極品武將無疑,可斬殺一流武將沒有十個回合難以做到,因此方悅武力值可能二流下品,甚至是三流。
黃巾軍多是農民組成,戰力低下。方悅橫掃幾個黃巾軍寨子就以爲天下無敵,真是可笑。
不等王匡反應過來,呂布就率五萬鐵騎衝殺到了跟前,砍瓜切菜,暗紅四射,如入無人之境。
見王匡兵馬潰敗,七路諸侯立刻帶兵上前營救。
誰知半個時辰不到,八路諸侯盡數潰敗,無暇相顧,倉惶後退,場面失控。
十多萬人沒命地奔跑,呼喊,亂撞!
建制完全被打亂,將不識身邊的兵,兵找不到自己的將,相互踩踏,哀嚎遍野!
唯有潘勝的四百兵馬呈方陣慢慢後撤。
一百大刀兵面朝敵軍追來方向,喊着“一二一”一步步整齊後退,喊“一”後退一步,喊“二”止步穩住陣形。
百把大刀形成緊密刀陣,刀鋒直指潰軍。
“衝擊軍陣者斬!”
“喧譁亂陣者斬!”
一名小兵不停高喊軍令。
沒有不要命的敢衝擊軍陣,都只得散向兩側逃命。
張郃騎馬橫大刀環繞軍陣,刀頭帶血,顯然已經有喧囂亂跑亂陣者被斬於馬下。
......
“不要擠壓!有序後撤!”被擠下馬的韓馥蓬頭垢面,大聲呼喊。
十萬咆哮中,這無力呼喊被無情湮沒,激不起半點浪花。
“別!別!別擠!”
“一邊去!別擋路!”一個蓬頭垢面的小兵一把扒開眼前的老頭,順帶踢過一腳。
韓馥“啊”的一聲慘叫,摔倒地上,腳踝被踩碎!
白銀頭盔被人順走了,金絲腰帶不見了,鞋子只剩一隻,鑲鑽寶劍早就不知道丟哪兒了,全身痠痛,後背幾個腳印格外明顯。
着急又無奈!無奈又着急!
本來年紀大跑不過年輕人,這下成了瘸子就真的只能等死了。
“我乃冀州刺史韓馥!何人前來救駕!”韓馥高聲呼喊,老淚縱橫。
“冀州潘文凡來也!”
一白淨少年將軍率數百兵馬飛奔而來,正是潘勝。
韓馥努力站起朝他揮手,熱淚盈眶,鼻子酸酸的。
“親兵上前!盾牌護衛主公前行!”
“第一屯斷後攔潰兵!”
“第二屯、第三屯兩側護衛防敵軍遊騎!”
“第三屯前方開路,衝開潰兵!”
四條命令從潘勝口中甩出,沒有半點猶豫。
“諾!”衆將士齊喝。
很快,一個奇怪的軍陣出現,在混亂中格外扎眼。
以潘勝、韓馥爲中心,一百長槍兵三角形排列立後側,兩百短刀、弓弩兵矩形排列分立兩側,一百大刀兵前方開路。
軍陣緩緩移動,無人敢擋。
看似緩慢,實則比單兵瞎跑快得多,半柱香的時間已經前行四五百米,七成潰兵落在後面。
突然,百十米開外,一隊鐵騎如狂飆般卷地而來,雖才百騎多許,卻有千騎氣勢!
不少潰兵聽到恐怖馬蹄聲,本能回頭,瞬間呆住,兵刃滑落,雙腿顫抖,一屁股坐到地上,大小便失禁。
這股鐵騎所過之處血色如雨、慘叫響徹、頭顱滾滾,像收麥子一樣將周圍活物割掉。
須臾間,潘勝後方千餘潰兵被收割,黑血融化白雪顏色變淡,緩緩滲入數尺下的泥中。
越來越近了,
這股騎兵靠近了!
當先一戴面具的將軍持長槍縱橫,後面一面迎風舒捲的黑色戰旗緊隨,旗面一白色“高”字,旗後百餘帶血馬刀寒光閃爍。清一色的黑色戰馬,清一色的黑色皮甲,在白色的原野像一陣黑風壓來。一看就是敵軍的精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