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息之內,所有南陽來的士兵都離開此地,超過時辰,生死不論。”就在這個時候,一聲陰冷的聲音,在落日弓震撼效果還沒有消失之前,在空中冷冷響起。
剩下的二十來個荊州兵條件反射望着四方,緊張警戒。
戰場又一陣沉靜,靜的讓人有些害怕。
“十,九,八……”一息之後,那陰冷富有節奏而又低沉沙啞的聲,就像牛頭馬面的催命符一樣,又在戰場中上空飄起。
每讀一個數字,荊州兵心臟彷彿受到重擊,狠狠跳了一下。
“什麼人在那裡裝神弄鬼,有本事的出來。”一個士兵終於受不了這陰冷壓抑的氣氛,有些歇斯底般瘋狂撕叫起來。
“五,四,三……”回答他的是那冰冷的數字跳動聲。
當“零”字餘音浮在空中四處迴盪時,所有的士兵有如驚弓之鳥,瞪大眼珠,抱成一團,步兵頂在最外圍組成一個圓型防禦陣形,盾牌雖然高高舉起,但整人都蜷成蝦米,恨不得自己能再矮上一點,最好把整個身體都塞進盾牌裡面。中間的弓手槍兵,縮着腦袋,只要有一點風吹草動,都讓他們心悸不已。
那怕士兵如此小心翼翼,當死亡之箭再度憑空召喚出來時,荊州兵還是崩潰了。
就像一股神出鬼沒的風,只是在空中一閃而逝,快的讓人幾乎無法反應,連眨眼的機會都沒有,下一刻“轟轟”的巨聲平地炸響,同一時間尖銳的破空呼嘯聲響起,組成防禦陣形的士兵,瞬間便土崩瓦解,箭矢強大的威力,直接射破盾陣,然後接二連三洞穿士兵身體,無可匹敵的衝擊力,把排在同一直線的士兵轟的七零八落,隨後箭矢餘勢不減,整根沒入大樹,只露出已經染紅的箭羽,靜靜插在那裡。
戰場短暫陷入無聲,接着沖天而起的尖叫聲如有魔音灌腦,所有剩下的荊州兵還沒有慶幸劫後餘生的快感,隨着一名心理崩潰,嚇破肝膽的士兵尖叫開始,一場突如其來的逃亡,瀰漫到全場。何曼、廖化目瞪口呆看着前一刻還威風凜凜的南陽官兵,此時有如被人拿着掃把攆雞一樣,抱頭躥鼠四散逃亡,震驚的心情已經無法用言語形容。
片刻之間,戰場歸於平靜。
如果不是地面一片狼藉,屍體橫七豎八,誰也不知道剛纔這裡發生什麼。
過了許久,何曼纔回過神來,丟開手中的板斧,綹了一下散亂的頭髮,拍了拍破破爛爛的衣服,然後雙手抱拳,朝四周不停作揖,打雷的聲音中透裡絲絲恭敬道:“多謝好漢相救,不知是哪路英雄,可否現身一見,伯雅感激不盡。”
何曼,廖化翹首等待,半響卻不見迴音。
兩人對望一眼,何曼有些不甘心道:“如若英雄不方便相見,還望請留下名號,容伯雅日後再圖相報。”
又過了半響,何晨明顯帶有疲乏的聲音這纔在空中響起,緩緩道:“兩位壯士請不必多禮,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正是我輩中人的義舉,如若不是身體有恙,行動不便,在下早就出來與兩位英雄相識把酒言歡了。”何晨本身機能精神還沒有恢復,如今強行使用兩次落日弓,整個人就像霜打的茄子焉了。在那裡歇了半響,才緩過一點神來,不過身體還是有氣無力,就像大病一場。
何曼和廖化兩人聽到這話心裡同時一驚,然後暗暗乍舌不已,此人身體有疾,卻有如此神鬼莫測的本領,真是讓人驚歎。
兩人決定循着何晨的聲音走了過去。
很快,在草叢邊,便看到一個衣服破爛的青年人靠着一塊石頭躺着。由於夜晚的關係,相貌看的並不是很清楚,但第一次給兩人的感覺,此人身材十分魁梧結實,顯的孔武有力。
“呵呵,兩位好漢,是不是感覺在下和你們想象中差別挺大的。”何晨動了動虛弱不堪的身體,並沒有擡頭,只是輕輕笑道。
何曼大笑一聲,絲毫沒有掩飾心裡的想法,目光直落落的看着何晨身上的衣服,爽朗道:“正是。好漢端有一雙好眼力。一下子便看穿在下的心思。”
何晨微眯起雙眼,貌似養神,嘴裡輕聲道:“壯士不用多慮,近日受戰亂波及,換這身番服也是爲了行走方便。”
何曼大手一揮,滿臉不在意道:“那是自然。”
何晨動了動身子,嘴裡發出沉悶聲,全身肌肉傳來的疼痛讓他倒吸了口冷氣。
廖化見狀,急忙上去扶住何晨,小心翼翼調整好他的坐姿,然後拿出水壺,輕輕餵了幾口。
何晨喘了口氣,這才感覺舒服一些。
何曼接着道:“不知好漢怎麼稱呼?”
“在下姓何,單字晨。不知道兩位?”
“哈哈,本將軍也姓何,叫何曼,字伯雅。邊上這位是我的兄弟,叫廖淳。”何曼脫口而出,然後指了指廖化介紹起來。
廖化急忙雙手作輯施一禮。
“原來是大名鼎鼎的黃巾渠帥啊。真是如雷貫耳,今日得見。實乃三生有幸。正好在下也姓何,也許幾百年前我們是本家呢。”何晨雙手抱拳,算是回禮,故意說道。
“是啊,不知何晨兄弟仙居何處?”
“在下宛城人氏。不知……”
“……”
兩個人就這樣各懷心機寒暄了一會。
這時何曼看似漫不經心問道:“不知道好漢以後有何打算?”
戲肉的來了,何晨精神一振。心裡早有對策的他,表情卻帶着有些失落的聲音道:“自古而來,學成文武藝,賣與帝王家。只是如今朝中奸臣當道,宦官弄權,天下民不聊生,百姓苦不堪言啊。晨雖有拳拳爲民之心,卻有心殺賊,無力迴天啊。”
何晨長吁短嘆,搖頭嘆氣一番。
何曼也是義憤填膺,怒氣沖天道:“正是。想我高祖自斬白蛇起義,歷經數百年,富國強兵,國泰民安。那時漢圖東起東海,西到夷播海(今哈薩克南部巴爾喀什湖),北自北海(貝加爾湖,俄羅斯西伯利亞南部),南迄南海。四海昇平,萬國朝拜。而如今呢,而如今東海海寇氾濫無數,西域被匈奴長期霸佔,南部異族烽火四起,北部各州持兵自重,我曾經輝煌一時的漢朝如今更是四分五裂,朝堂昏庸,奸臣結堂,上不爲天,下不爲民,更是白骨千里無雞鳴。如今天公將軍張帥,上應天命,下應百姓,率義軍號:黃天當立。響者雲集,殺惡紳,鬥貪官,開糧倉,分土地。解求百姓於水深火熱之中。此等義舉,正是我輩中人楷模。如若何兄弟沒有什麼去路,不如與我們一同前去汝南相投,好乾他孃的一番大事業?”何曼越說越激動,聲音越來也鏗鏘有力,意志稍微薄弱一點,只怕這一下就給扇的熱血沸騰吧。
而這一番話,立馬讓何晨對何曼的感觀改變不少,這個大漢不但見多識廣,口材敏捷,而且智慧遠超過他的長相。這也怪不了何晨,雖然他也算是熟悉三國,但對於何曼這個史上和演義幾乎沒什麼記載的人還真不怎麼了解。
要說何曼,遠遠不止幾句話那麼簡單。此人號稱截天夜叉。三國遺傳中,張角起事,自號天公將軍,天下英豪雲集響應,從者百萬。就這樣一個人物,爲了何曼,親自放下身段登門求賢。更欲封他“人公將軍”稱號。如果不是何曼拒絕,張寶,張樑還不知道得什麼稱號呢。何曼曾經還自縛雙手敗周倉;更有50回合大敗曹中名將曹洪壯舉,風頭一時無量。張角時常對邊上人說:“天幸我得何曼,其智可截天機,其勇可比夜叉。有何曼相助,何懼天下諸侯!遂號何曼:截天夜叉。”
看來這事情有點棘手了,何晨飛速轉了轉腦袋,嘴裡卻緩緩道:“如若數年前遇見伯雅,也許這一番話會讓在下熱血燃燒,心動不已,但如今這情景,哎……”何晨長嘆一口氣接道:“天公等三位將軍相繼陣亡,黃巾羣龍無首,各自爲戰,又無誰能德材服衆,內亂已起,只怕日後也難有一番大作爲啊。想必憑伯雅之智,早已看透其間關鍵。”
這句話正切中何曼要害,本侃侃而談的他,一時語塞,竟然不知道說什麼好。
兩人沉寂半刻,何晨才接着道:“古人也說的好,百足之蟲,死而不僵;瘦死的駱駝怎麼也比馬大啊,漢室雖衰,大廈將傾,但黃巾兵一天不能整合一起,不能統一作戰,一天就讓人看不到希望。假如伯雅信在下這番話,便好好思量,趁早謀一出身。若仍然想赴汝南與劉闢,龔都等部會合,在下也不便阻擋。人各有志,但憑天命吧。”
何曼良久沒有回話,只是擡頭望天,一聲幽幽的長嘆從嘴裡而出,有些悲滄道:“何兄弟,你雙眼如炬啊。其實你所說的伯雅心裡都明白,自三位將軍仙去,黃巾已讓人看不到希望。只是天公將軍知遇之恩,當日莊上豪語壯語,曼依然歷歷在心。此等恩情,今生無已回報,只願完成張將軍遺願,曼就算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這個時候,何曼忽然緩緩下跪,在何晨不解震驚眼神中,鄭重無比道:“好漢不是平常人,伯雅這去,九死一生。現有個不請之請,還望好漢成全。”
何晨急忙示意廖化將何曼扶起,也一臉嚴肅道:“渠帥請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