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陳暮聽到又打仗的消息顯然是有些不可思議。
長安那邊居然還有餘力發動新的戰爭?
難道他們不抓緊時間春耕的嗎?
又或者是老大哥再抽一次風,單方面進軍了?
不可能啊。
董卓都拿劉辯做威脅了,老大哥改性了想借刀殺人除掉劉辯?
聽到信使的話,陳暮沉吟片刻,見他氣喘吁吁,便出聲安撫道:“別急,到底什麼事。”
信使擦了擦汗,喘着粗氣道:“是河內太守王匡,在平縣與我們的人打起來了。”
王匡?
他腦子抽了敢來我的麻煩?
聽到這句話,陳暮皺起眉頭:“動靜如何?傷亡怎麼樣?”
“雙方都傷了一些人,衝突鬧得很大。”
信使答道:“河內很多百姓要遷移到河南尹來,王匡便在平縣攔截,甚至派兵衝進了平縣境內,我們的人上去交涉,反被打了一頓,兄弟們氣不過,便殺將起來,只是還算剋制,沒鬧出人命。”
“哼!”
陳暮冷哼一聲道:“走,回洛陽。”
當下陽武也不去了,從官舍出來之後,翻身上馬,直奔洛陽而去。
王匡在歷史上這個時候屍體都涼成灰了,現在靠着自己改變了歷史進場保住了一條命,不好好珍惜就算了,居然又跑到自己臉上來跳,真當自己是泥捏的?
在路上,陳暮也瞭解到了爲什麼雙方發生衝突的原因。
原來跟歷史上一樣,在十八路諸侯解散之後,王匡回到河內郡,立即就開始以酷刑對待河內百姓,一旦百姓犯了一點小錯,就立即抓起來嚴刑拷打,只要交了錢財和糧食才能倖免於難。
按照《三國志》記載:“太守王匡起兵討董卓,遣諸生於屬縣微伺吏民罪負,便收之,考責錢穀贖罪,稽遲則夷滅宗族,以崇威嚴。”
可見王匡對待河內百姓還是相當殘酷,而且實行的是連坐制,一個人犯錯,就要夷滅宗族整個宗族。
爲此河內很多世家大族,乃至平民百姓,都怨聲載道,往河南遷移。
現在的洛陽並不缺土地,缺的是人口。
畢竟一夜之間,整個河南尹、弘農郡的人口幾乎全都被遷走,導致很多縣都非常荒涼,大量的田土荒廢無人耕種,因此官府非常歡迎外來人口來洛陽耕種。
河內一些世家大族,可能還捨不得自己的土地,而那些本來就沒有土地的平民百姓,對於官府無償提供田土的誘惑還是難以抵擋,使得不少難以忍受王匡在河內實行暴政的百姓拖家帶口跑到河南尹。
要是一個兩個,王匡可能還不在意,人口遷移是很正常的現象。但百姓是成羣結隊地走,短短數月之間,就已經有七八千人從平縣渡過了黃河,跑到洛陽周邊領取田地,在河南棲息下來。
也許有人說,七八千人也不多呀,值得這麼大張旗鼓嗎?
然而這是在漢末。
全國人口也就那麼幾千萬。
原來的三河地區人口還是非常多,但董卓遷走了洛陽周邊百姓,導致人口暴跌。
而三河地區唯一沒有被遷移的就是河內郡,按照黃巾之亂前的人口普查資料顯示,當時河內郡大概有十五萬戶,八十萬人。
只是經歷了黃巾之亂,董卓之亂後,河內郡同樣大受影響,人口在短短七八年內,銳減了大半以上。
這其中除了兵荒馬亂天災人禍以外,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被各路諸侯徵兵徵走了。
比如當初漢孝康帝建南軍,就在三河地區徵兵。還有劉備在野王抵禦冀州叛軍,也從河內徵的兩萬兵。以及丁原被任命爲幷州刺史,同樣是在河內徵兵,北上抵禦鮮卑。
緊接着朱儁、袁紹、王匡,各路諸侯像是割韭菜一樣,在三河地區割了一茬又一茬。等董卓將河南尹弘農郡人口遷往長安,河內郡就只剩下二三十萬人了。
現在人口那麼少,還在陸陸續續往河南尹遷移,王匡怎麼可能坐得住?自然是派兵來到平縣邊境,阻止百姓遷移,從而與平縣守軍發生了衝突。
得知這個情報之後,陳暮就開始思索起來。洛陽是他計劃中很重要的一環,如今瞌睡來了就有人送枕頭,這不是把河內郡送上門嗎?
剛好河內百姓對王匡怨聲載道,再加上雙方已經發生了衝突,出兵都藉口都有了,那還想什麼?
想到這裡,陳暮心中就已經有了主意。
第二日,平縣。
平縣又名小平津渡口,是與孟津渡口一樣,爲洛陽的兩大北面門戶。
之所以這裡會成爲兩處重要關隘,就是因爲此地的黃河是最窄處,河面上有很多島嶼沙洲,洲島之間建造了浮橋,百姓可以通行。
當初黃巾之亂,何進就曾經在這些島嶼沙洲之上設立關隘,守衛洛陽北面,後世的孟津溼地,就在這裡。
從黃河南岸遠眺,就看到河中央兩個島嶼之間,雙方兵馬整齊排列,互相對峙。
陳暮招來平縣守將問道:“事態如何?”
平縣守將只是個軍中裨將,領了千人駐紮在平縣暫時充當地方守軍,幫助當地官府維持秩序而已,聽到陳暮的話,連忙答道:“四將軍,衝突發生之後,我們就帶了木棍上去和他們打,將他們趕出了渡口,只是他們把守住了河岸,不允許百姓過來。”
“嗯,我知道了。”
陳暮又問道:“王匡有沒有出面?”
“沒有。”
守將搖搖頭:“昨日我們就派人去質問,他們說王郡守不在此地,我就又問他們爲什麼打人,他們卻說是我們先動的手。”
陳暮細細思索了片刻,淡淡地說道:“撤兵。”
“啊?”
守將以爲自己聽錯了。
“去把島嶼上的兵馬全都撤回來,守住平津渡口即可。”
陳暮對他說道:“這段時間,莫要和對面起衝突,也不要去管他們,做我們自己的事情就行。”
守將詫異道:“可是明明是他們先打的人.....有個弟兄還被打成了重傷,一腦袋都是血,現在還躺在牀上癱着,四將軍是要我們息事寧人嗎?”
“自然不是。”
陳暮倏地冷笑起來,淡淡地道:“我只是想讓對面的守軍放鬆警惕,想讓河內的民怨更大一點而已。”
看到他陰惻惻的笑容,這守將也是當初跟了劉備多年的老兵,忽然想起了這麼多年下來,被四將軍陰死的無數敵人,不由打了個冷戰,心裡已經爲王匡默哀起來。
惹誰不好,偏偏惹到四將軍頭上,活該你倒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