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敘揚了揚手中的清冊,苦笑道:“主公給的嫁妝簡直讓某大開眼界,就算伯約這輩子不幹活,也不愁吃不愁穿!”
黃忠說:“錢財乃是身外之物,生不帶來死不帶去,某倒是覺得這嫁妝中最有意義的,還是主公封伯約爲綏邊將軍!”
黃忠剛開始看到這份嫁妝的時候也是微微有點吃驚,呂布操辦的這份嫁妝竟然比姜家贈給他的聘禮還要多,而且呂布現居二品驃騎將軍,可以開闢幕府,建立府署並自選僚屬,他在嫁妝中許諾封姜維做綏邊將軍,那就是鐵板上釘釘的事,雖然綏邊將軍只是區區五品,而且還是最靠後的五品雜號,但是現在姜維才十七歲,十七歲就封爲將軍,從古到今,少之又少。
少,並不代表沒有,早元狩二年的時候,十九歲的霍去病就被武帝封爲驃騎將軍,秩、祿同大將軍,金印紫綬,位同三公。不過霍去病乃是天縱奇才,姜維自然不能與其相比,黃忠之所以拿姜維和霍去病做相比,主要想表達姜維還年輕,曰後的前途不可限量而已。
商議完嫁妝的事情後,黃忠又和姜敘商議了一些婚禮的流程,兩人足足商談了將近三個多時辰,隨後黃忠在姜府用了晚宴,於第二日凌晨趕回了隴縣。
從婚禮的前一天開始,隴縣城內便漸漸熱鬧起來,燃放爆竹一聲接着一聲,空竹筒放在火中燃燒,發出清脆的裂爆聲,驅除妖邪和污穢,這種燃竹風俗在中原喜慶日子必不可少。
到了中午時分,隨着迎親隊伍出現,隴縣城內萬民空巷。幾乎所有人都跑上大街,夾道歡呼迎親隊伍的到來。
漢朝的婚嫁一向以奢靡而著稱,連普通人家也車軿各十,騎奴侍僮,夾轂節引,攀比之風日盛。一次婚嫁下來,破產人家不計其數,強求一時面子,背後卻苦不堪言,這種風氣到了靈帝時,由於民力貧困,無力承擔奢靡耗費,已經漸漸開始趨向務實,量力而行。往往一輛牛車跟着三五名親戚,便可以迎親了。
而北方曹操也崇尚簡樸,嚴禁奢侈,促使得北方婚禮的奢靡風氣漸漸改變。
但那是相對於北方而言,西涼在呂布的統治下,經過幾次有效的改革,人民的生活逐漸富裕起來,從前年開始。四郡之地受戰爭的影響較小,民間普遍有積蓄。故四郡婚禮攀比之風還相對嚴重,對此,呂布還特地強調,言令禁止婚禮攀比奢靡,學曹操一樣擺出了勵精圖治的樣子。
所以這次姜敘成婚,姜家雖然也很想搞搞排場。長長臉面,但是呂布早已頒佈詔令,所以他們也不敢太過招搖,雖然一切從簡,但姜家的迎親隊伍也依然不小。
黃忠嫁女。姜維娶親,這乃是一等一的大事,那些坊間的孩童和婦人紛紛駐足觀望,高聲喝彩。
在萬民的歡呼聲中,一隊五十輛牛車組成的隊伍緩緩駛來,由百餘名士兵充作儀仗,跟隨在牛車左右,一隊鼓樂聲在前面開道,鼓樂喧天,熱鬧異常。
除了第一輛迎新娘的牛車有錦緞扎篷外,其餘牛車皆是平板大車,上面滿載着各種聘禮,布帛、絲、羊、酒、雁、米等三十餘種,並用紅帶綁好,上面封上‘六禮’,也就是各種吉祥之語。
聘禮早已經送去女方家,只是在迎親時再拿出來擺遊一次,在隊伍最前面,新郎姜敘則騎在高頭駿馬之上,他頭戴新郎高冠,身着大紅色喜袍,腰束黑色革帶,顯得精神抖擻,他滿臉笑容地向四周民衆拱手施禮,迎來一片片歡呼聲,
坦率地說,黃忠和姜敘安排的這場迎親隊伍只和中戶人家相當,和他們的身份相比略顯寒酸,但這是一個標杆,他們這樣做了,那四郡官員迎親嫁娶都不能超過他們的標準,有官員帶頭,民衆必然會效仿,或者是不敢僭越,四郡嫁娶的奢靡之風自然就剎住了,江夏的節儉之風興起,那麼荊州的風氣也漸漸會改變,這就叫上行下效,會有立竿見影的效果。
按照規矩,男方家屬也要跟隨迎親,但姜維的兄長和父親一同戰死,家中並沒有其它的嫡親,故此是由其族兄姜武、姜文陪同姜維前往黃府。
黃府位於隴縣城西,是一座佔地幾畝的小宅,沒有多少僕從和婢女,所以婚期的這幾天,一切的裝飾打點,全是由嚴蕊帶領着呂府的上下百餘口僕從和婢女操辦。
房間裡,黃舞蝶穿着新娘的盛裝,已經靜靜地坐了兩個時辰,雖然呂布提倡迎親力求簡樸,但黃舞蝶是嚴蕊和他的義女,從小就和她們生活在一起,所以一些基的東西不能少,除了讓人震驚的所謂陪嫁外,還有就是新娘的裝束和真正嫁妝。
漢人成親沒有固定的裝束,一切裝束都由各家自定,大多以華麗爲主調,蔡邕就曾形容新婦裝:‘麗女盛飾,曄如春華’,富裕人家新娘是‘衣皮朱貉,繁路環佩’,而普通人家新娘則是‘長裙交褘,璧端簪珥’。
黃舞蝶作爲嚴蕊最疼愛的小女,裝束自然不能寒酸,只見她梳着高髻,頭上綴滿珠翠,一根碧玉步搖斜插於發中,顯得珠光璀璨,映顏如月,今天她特地畫了妝,臉上敷了薄薄一層粉,面賽芙蓉,脣色朱櫻一點,更顯得她嬌媚動人,顧盼生輝。
她內穿一件玄色長裙,外套貂皮氅,領間圍一條罕見白狐皮,腳穿系五彩帶的鹿皮靴,更顯得她風姿卓約,有一種國色天香之美。
今天是黃舞蝶大喜之日,她心中充滿了激動和期待,更有一種少女初爲人婦的羞怯,房間裡,除了兩個貼身丫鬟外,便只有嚴蕊和呂玲琦以及蔡琰了。
嚴蕊仔細地打量着黃舞蝶,朱脣中不時發出讚歎的聲音,那邊的蔡琰走了過來。笑着對她道:“昨晚你母親給你說的事情都記住了吧!”
黃舞蝶羞澀地點點頭,那些事情她記得很清楚,今晚就要發生了。
這時嚴蕊端着一隻銀盤走上前,銀盤裡是兩根絲線,嚴蕊嘆息一聲道:“按理應該是母親替你開面,但你母親不在。便由我來做了。”
開面就是少女出嫁時,將眉眼間一些散亂的毫毛拔去,使臉面更加光潔,區分少婦和少女很重要的一點,就是看她是否開面,開面很簡單,不用鑷子,就用兩根絲線絞掉毫毛。
“多謝母親了!”黃舞蝶聞言,慢慢地揚起了小臉。同時,她心中的某一顆弦也被輕輕的撥動,一滴滴清淚宛若斷線了的珍珠般落下,滴答滴答的滴落在案牘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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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蕊慈愛一笑,小心翼翼地將她眉眼間的幾根散亂毫毛一一拔掉,她每撥掉一根髮絲,就會伴隨着一滴眼淚落下。
“你們哭什麼,大喜的日子!”
呂玲琦看到母親和妹妹淚如雨下。她的眼淚也跟着“譁”的一下流了下來,她想到以後再也不能和黃舞蝶呆在一起。她的內心霎時一陣抽搐,一種前所未有的傷心填滿了胸腔。
這時,遠處傳來了鼓樂聲,一名丫鬟飛跑上樓,興奮地大喊:“來了!來了!”
黃舞蝶頓時緊張起來,心中怦怦亂跳。她拉着長姐的手怯聲道:“母親!”
嚴蕊先是替黃舞蝶擦拭眼淚,隨後輕輕拍了拍兒女的手笑道:“你又不是不認識他,那麼熟悉的人還怕什麼?”
旁邊蔡琰也有些感嘆道:“初爲人婦都這樣,不過你不用伺候公婆,是你最大的幸運。令很多人羨慕,廬江有一小吏焦仲卿和妻子雙雙自盡,就是因婆媳不和,至今令人嗟呀嘆惋,第二,希望你能操持家業,爲夫分憂,早生子嗣。”
黃舞蝶默默點頭答應,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麼心情,是喜還是悲,是幸福還是緊張,這一刻她的心中變得一片空白。
迎新隊伍在新娘府上呆的時間並不長,比較短暫,主要活動在男方家中,一般是中午迎親,女方家爲迎親隊準備午飯,同時要給每一個人喜錢,所以今天無論擔任儀仗的士兵,還是鼓樂手,都是他們最歡喜的日子,嚴蕊給他們每人一錠馬蹄金的喜錢,這足以讓他們夜裡歡喜得睡不着覺。
內堂裡,姜維坐在中間,前面是黃忠,兩邊是義父的呂布,義母嚴蕊,這是迎親中重要一環,女方長輩對女婿的託付,接下來還要對女兒進行訓誡囑咐。
“蝶兒從小舞槍弄棒,年少懵懂,尚不懂人情世故,還望女婿多多包涵,多多寬容,也希望你們能相親相愛,患難與共,若有困難,老夫一定會鼎力相助......”
姜維重重磕一個頭,“女婿記住了!”
“伯約,你知道的,某這一世最在乎的就是親人,蝶兒是某的義女,不用我多說了吧!”
姜維含笑的臉瞬間變得異常正色,當即對着呂布叩首道:“主公放心,維定不負所托!”
呂布聞言,劍眉一挑,食指不停的敲擊着桌面,微微有點不悅:“主公,你叫我主公?”
姜維表情一楞,頓時就慌了神,一時竟不知該如何回答。
還是旁邊的嚴蕊笑着替他解圍:“孩子,若是以後沒有外人,你可以隨蝶兒叫他義父,叫我義母,來起來吧!”
“是,義母!”
“吉時已到,新人出發!”
隨着儐相劉虎一聲高喊,頓時鼓樂齊奏,六名丫鬟前後左右執畫扇,遮掩着新娘出來,嚴蕊和呂玲琦一左一右,扶着新娘微步徐行,上了寬大的牛車。
在鼓樂聲中,姜維率先出發,牛車緊跟其後,後面的牛車上已經不是聘禮,而是各種嫁妝,彩帛綢緞、衣裙箱籠,又有二十名姜家僕傭跟隨。
車隊沿着原路,浩浩蕩蕩向姜府駛去。
姜敘在隴縣城有了自己的房宅,隔呂布家有兩條街,是一座佔地約三十畝的中宅,府宅分爲三進,外宅是給僕傭下人居住,中堂則是會客起居之地,而內宅則是主人私人住所,還有一個內花園和一片佔地三畝的池塘,清新雅緻,步步生景。
今天的婚禮便在中堂舉行,漢朝婚宴十分隆重,鐘鼓五樂,歌舞數曹,姜敘雖然響應呂布的號召,力求節儉,去掉了歌舞和音樂,但必要的酒宴還是不能少。
從新娘進門到拜堂成婚,其間種種禮儀繁雜,各種規矩嚴格,這裡就不一一敘說。
一直歡娛到傍晚,喝得滿臉通紅的新郎才被送進了洞房,此時,新娘黃舞蝶已經坐在牀榻前等候了近一個時辰,洞房裡門窗早已嚴閉,溫暖如春,內外房間裡點着喜燭,牆上掛着斗大的喜字,牀榻上鋪着上好錦緞,帳簾低垂,在小桌上擺放着酒壺杯盞。
姜敘關上門,笑着走上前,在黃舞蝶身邊坐下,歉然道:“被他們抓住,非要逼我喝酒,多喝了幾杯,娘子莫怪。”
黃舞蝶抿嘴低聲笑道:“可被棰杖?”
棰杖新郎是東漢婚禮中最流行的戲謔方式,但棰杖過火往往會出人命,黃舞蝶也是有點擔憂。
姜敘一笑,“自小就學校武藝,區區棰杖何足掛齒,能娶到你,就算斷某一臂也不在話下”
黃舞蝶嫣然一笑,取了兩個酒盞,伸出塗有鮮紅豆蔻的芊芊玉指,拎起酒壺倒了兩盞酒:“母親說如洞房的時候要喝酒。”
姜維笑道:“換個法兒我就喝。”
“什麼法兒?”黃舞蝶不解。
“這樣!”姜維讓黃舞蝶端起酒盞,兩人手臂相穿,黃舞蝶頓時明白了,她臉驀地通紅,嬌羞無限地和夫君喝一盞交杯酒,這些都是義母教她的。
姜維放下酒盞,站起身將陶湛摟入懷中,親吻着她的櫻脣,低聲道:“等了五年,我終於等到你了,你激動嗎?”
黃舞蝶輕輕點頭,眼波朦朧起來,姜維的心意,她有何嘗不懂,要不然她也不會把姜維送給她的羊脂玉隨時掛在腰間。
姜維抄起她的腿彎,將她橫抱在懷中,快步走進內室,笑道:“洞房花燭夜,咱們可不能誤了時辰!”
黃舞蝶頓時羞得埋進他懷中,低聲道:“把燈燭滅了!”
姜維抱着她,走到桌邊忽地吹滅了燈燭,躺在姜維懷裡的黃舞蝶咬了咬嘴脣,想到自己今晚將除盡羅裙,赤身躺在夫君身邊,她中羞澀萬分,又想到了蔡琰說的那件事,心中更是緊張得怦怦直跳,她慢慢躺下,閉上了眼睛,等待着那一刻的來臨。
姜維將她輕輕的放在牀上,隨後躺在她身旁,溫柔地吻着她的脣,輕輕地解開她的衣襟,手慢慢探入她裙襬,他們相戀五年,這是姜維第一次撫摸到了她那無比光滑細膩的玉體,以前連手都沒摸過幾回。
想到這裡,姜維不在遲疑,頓時間薄杉凌亂,芙蓉帳暖,洞房花燭,引殘紅如梅,貴女嬌柔,那堪征伐,少不得嬌喘吁吁,一場巫山煙雨,引得浪花飛濺。